这苟且的年，这苟且的远方和诗意

这苟且的年，这苟且的远方和诗意

1

会议室里全是人，哦，除了人还有一屋子的烟雾。这些人分两拨，一拨只有3个人，一拨有50多人，不过在会议室的只有8人，其他的40多人在办公室外面，或站或蹲或坐在石阶上，男的大都一样是叼着烟，女人有五六人，凑一起在聊天，有一个女人还在打着毛衣。

会议室里的两拨人一会安静，一会大声吵架。吵完一会就安静一会，安静一会又吵一会。我坐在会议室听他们吵了一会，大概知道他们各自的诉求后，我把手里的文件夹往桌面上一拍“叭……”的一声，双方都立刻停下吵闹，看着我。

我顿了一下，说:“你们来这里不是为了解决问题的，我看你们来就是为了吵架来的，这样吧，我给十五分钟你们吵，如果十五分钟后你们感觉吵够了，我们再来协商你们的事，如果你们觉得还没吵够就先回去吵，不要在这儿吵，等不想吵了再来吧。”

我说完就从会议室走出来，回到我自己的办公室去。

从我站起来那一刻开始会议室就安静了，等我出了门走到我办公室，依然是安静的。我偷偷的笑了，这招永远是有效的。

过了一会，赵威过来和我说:“我去和他们谈谈吧。”我点头同意。

这是一群工地的工人，由包工头带着向工地要工资的。每年春节前一个月，我们的会议室基本都是这样的情景，来一拨解决一拨，一般到春节放假前一周才能安静下来。

当看到别人开始做个人总结时，我们开始忙。当别人在拿年终奖金去逛街买东西犒劳一年辛苦的自己时，我们正在听别人吵架。当别人哼着贺年歌曲列着年货清单时，我们在给双方当事人灭火。

我不能不骂一句，这苟且的年。

2

我说，你妈打几次电话了，问过年我们回去不。叶警察说，我大年三十值班，过了年再看看有没有时间吧，看看元宵节能不能回去。

我瞪眼，怎么又是大年三十值班？这……你是连续六年……还是八年了……大年三十值班？……你还是自己打电话给你老妈解释一下吧。

虽然，许多年过去了，婆婆现在已经相信了，每次不能回家过年不是我的原因。但我还是不想和她老人家解释，我心软，在一位八旬老太太面前，我没办法说出“她的儿子不能回家和她一起过年”的话。

前两天，嫂子给我打电话。她说:“你爸那儿卫生搞好了，年桔啊花啊也买好了，年货也基本备齐了。我今年过年要回家，所以年夜饭你们商量商量怎么弄，你要提前给你爸打电话，他已经说你两个星期没去看他了，还担心过年没有人理他呢……，人啊，年纪大了，想问题都不按正常思路了，你得提前和他说怎么安排，他才不会乱想……”。

唉，我这不是连续加班两周了嘛，我要有时间，不早就安排好了。这话当然只能是我自己心里想想就算了，决不会说出来。

我只能叹息一声，这苟且的年。

3

春节，有百分之九十的家庭都是妈妈在操持着年夜饭吧。过年了，儿女们从各处回来，进了家门，屋子里暖暖的，小孩子们在嬉笑玩闹着。从客厅往厨房看去，看见妈妈的背影在忙碌着，美味佳肴的清香也飘浮过来了。

母亲去世后，厨房里晃荡的要不就是哥哥瘦削的身影，要不就是妹夫的虎背熊腰，依然很温暖，却总感觉少了点温馨。

唉，这苟且的年。

生活不仅仅有诗和远方，更多的是苟且。而我们大多数时候都是在苟且偷安，苟且活着。不要想着什么远方和诗，远方再远，你总得回来。诗意当然好，可得有韵律，你不懂韵律，谈什么诗意。

当我看着拿了工资远去的工人，从他们的笑容里看到，没有了远方的苟且，我就从眼前的苟且看到了远方。

当我收到叶警察“今晚不累，没有几宗警情”的信息时，从这夜的平稳里诗意里，我就感受到了我诗意的苟且。

我们真的不仅仅有苟且，我们也同时有远方，有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