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乞八岁了,要准备上学了。在村小报名,老师不收。“这小子皮得很,得先送到学堂去受受教训。再晚一年入学就更野了。”父亲和母亲商量着,“这人走茶凉,我爸还是村小的创始人呢?啥面子都不认都不给。要不去问问聪明,托托他的关系!”就这样,我成了凤山小学一年级的新生。聪明是我姨丈。
几位表哥也都在凤山读书,三年级、四年级、五年级各一位,也就是全校五个班级,我在一年级,一拐角就是办公室,跳过二年级,其余三个班都有我的人,这可得意啦!不用担心被欺负,老实说,我不欺负别人就不错啦!
挺舒服的,我是朝中有人,不怕被人欺负。一年级小鬼经常去和高年级同学厮混。在中庭(教学楼正中空出一间,又比正常教室大点,用来集会,可遮风挡雨)。追着高年级同学玩闹,其中就有一个四年级的学生,任由我欺负,或捶打、或骑上背,毫无怨言,使我一时间,大为得意,认为他是怕了我,有一日更加放肆了,骑上背,揪着头发,一个劲地啪啪打脸。他生气了,一把将我摔了,举起手,凶神恶煞般地作状要胖揍我一顿的样子。手却停在空中,久久未曾落下。我赶紧地拨腿就跑,一溜烟进了办公室,寻找庇护,向黄老师(我姨丈)告状,“有高年级同学要打我。”……
我的语文老师是位年轻的女教师,容颜、姓氏已然忘却得一干二净了。只是记得,开始学习声母、韵母时,要求我们要背诵,没背完的得留下来。我一瞅一空隙,和同桌使个眼神,便抓起书包夺门而出一溜烟,往校门口窜。这得有多大胆多无知,老师就站在讲台前。急得老师急忙追出教室,站在廊前遥招手,扯着嗓子喊:“回来!回来!”逃出升天,岂肯轻易飞回牢笼。又是和几个高年级同学到一犄角旮旯里去烧火烤番薯。回家时,嘴角黑漆漆,脸庞满是污垢。阿姨心疼地帮我洗脸,姨丈训斥数落我。我高昂着头怒目圆睁,颇有气慨(用鲁迅的横眉冷对也不为过)地顶嘴道:“你不能教训我,我可是你家的客人。”有点蛮横好像又有点道理。气得姨丈是哆哆嗦嗦:“权阿这个囝仔,我无法教,要送回去,呒就是千古罪过!”
隔多日,在学校顾着贪玩,小伙伴一个个捂着嘴:好臭呀!好臭呀!谁踩到屎啦!纷纷查看各自的脚底板,都没有!查到我身上,发觉臭味在我身上竟不自觉,小伙伴四下逃散,剩我一人,哇地一声大哭。叉开双腿,艰难地走到办公室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也是烦劳姨丈为我清洗,想想,好不脸红。那时办公室旁边走廊尽头有个边门,推门进去别有洞天,那是老师宿舍。正中有一口水井,姨丈就是在井边帮我清洗,随手把裤子也洗净了晾,真不知那一天是如何度过的。
好了伤疤,是会忘了疼的。没两天,依然带领着同学在操场上拼乃命地追逐嬉戏。即使是雨天,也照样迎接雨水的洗礼,急得老师是又招手又嘶吼:“回来!回来!快回来!”
这个混世魔王一学期让学校乌烟瘴气,让老师头疼不已!
小学的一册啊,可是喜提语数双蛋。那一学期可是搞得姨丈头顶冒烟。第二册,春季我就转回老家去了。秋,我再无法放荡。父亲曾说过,“要宠得两个儿子,宠上天去。”可您并曾践行诺言,只是让我们到了云端,便轰然坠入尘泥之中。而您却独自上天去了!着实让我一顿好找啊!
往后的日子,母亲是泪水拌着汗水。我的成绩也由倒数,转为正数。这可是多少咸泪水炖多少条竹鳗鱼换来的。
自古有训:严母出孝子,慈父多败儿。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