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又通宵看了一遍《萧十一郎》。在古龙的小说里,我最喜欢三个人,既不是楚留香也不是陆小凤和沈浪,而是神剑山庄的三少爷谢晓峰,哼唱孤独之歌的萧十一郎以及阿飞,也许丁鹏将来也能占据一席之地,如果哪天再看一遍《圆月弯刀》的话。
印象里,《萧十一郎》我至少看过三遍,之前有什么感受是记不得了,但昨天看完之后,我的内心却生出一种奇怪的东西,我知道这是从来不曾有过的东西。都说书常读常新,书当然是同样的书,但人已经不是当年的人。毕竟我们谁也站不到曾经站立过的那些位置,正如《过于孤独的喧嚣》里所说的那样,这个世界从来不曾跛过一条腿。一切都在游龙般流逝,只是我们太喜欢用美丽的谎言安慰自己,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然而,越是美丽的谎言就越是脆弱,谁都知道,所有的东西都变了。你愈是固执地觉得从来不变的哪一件,或许变得越是厉害,比如那位叫自己的东西。
看完书之后,我一边抽烟,一边想一些事情。现在的我很多记忆是不太可靠的,尤其是因为掺杂着情感的记忆,就更加不可靠。我这人啊,从来一事无成,似乎也没想过非要成就什么。说的好听点,这是消极的乐观,说的不好听点,是纯粹的胸无大志。好在这个世界比以前以及以前的以前宽容了许多,胸无大志也允许不受打扰地活着。在我看来,允许一点有限的个人主义存在,是世界进步的表示。何况那些曾经伪装热情、全身充满斗志的革命小将们,我从来都厌恶得要死。我总是觉得,如果命运安排一个人活上几十年,它似乎没有事先规定这人非得干什么不干什么,生活着并且能感受到生活的存在,这样于我就很好。
多年以来,我的脑子里固执地存在着几个画面,这些画面既不知道是从书里读来的还是自己幻想的。其中一个是垂死的我坐在夕阳里的藤条椅上晒太阳,一手拿着蒲扇搁在腿上,一边眯着眼睛把有记忆以来的生活电影那样不断回放,我明白这纯粹是一个人的电影,那时候我真希望能够骄傲地对自己宣判,这就是我无论悲喜交集却从来不曾白流的时光。
昨晚读《萧十一郎》,关注的不是故事,而是我居然还能对这故事着迷。对我而言,着迷是一个人多么美好的状态,像怒放的花,像呼号的风,像疾驰的马。这种状态太让人久违了,尤其是现在,看着身边一个个曾经壮怀激烈的朋友和伙计,凋零的凋零,枯萎的枯萎,无论挣了多少钱,买了多少房,都有种日薄西山,气息奄奄的暮气。
我于是问自己,一个人到底是从哪天开始衰老的呢?多少岁是老?这问题没法回答,因为这不是量的问题,而是质的问题。质的问题,向来都很模糊,不是数字能够定位。有些人不到三十就那样苍老,也有些人白发苍苍却依然让你觉得很汹涌。“永远年轻,永远热泪盈眶”,以前这种话于我而言只是文人装叉的萨克斯管,但就在昨天,我读完《萧十一郎》的那一刻,才感觉这竟是那么值得追求的一个状态。哀莫大于心死,何为心死?心如古井水,波澜誓不起。我想起以前很多很多的朋友,放佛是看到旷野中的一口口长满苔藓的深井,我真害怕自己某天也成了其中“幸福”的一个。
所以,我决定忘掉他们,或许是忘掉他们在我这里寄存的幻影,独自去流浪,哪怕不知道去哪里。
网友评论
比较,时间不会带来任何改变。改变的是我们自己,你说对吧。时间它只是在记录我们。
身体可以老去,但心却要永远充满向往与激情。也许寂灭是永恒的归宿,但我宁愿燃烧着走向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