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看到了桌上摆放的小瓶“嘉士伯”,三个人心里的气才消了一些。
吃着,喝着,都有些醉意。老大撩了一下头发问:“你们俩谁追的谁呀?”老大想,肯定是老四这个小狐狸精先发的骚。老四听了,只是笑了笑。二万听了,就挺了挺身子,说:“我追的她。”
三位舍友瞪大了眼睛,嘴快的老三脱口而出:“你胆也太大了。”二万一脸迷茫,搞不清楚他哪里又说错了。
“那你怎么看上了我们家老四的?”老大继续拷问。二万瞅了瞅正在呷着酒甜甜望着他的女友,问她要不要说。三位舍友立刻拍着桌子狂笑起来。老四也望向一边,格格笑起来,这场面,有点黛玉们听刘姥姥演小品的味道。
一顿酸菜鱼,吃了三百多,回来后两人去操场散步,二万觉得不可思议,就一道菜一道菜分析给女友听,说成本是多少,然后就义愤填膺,骂他们心太黑,是无良奸商,他如果做了工商局局长,一定会把这些店的营业执照统统没收。老四在夜色里,笑得有点喘不过气。她终于忍住,说:“你不用担心钱,钱我有的是。你要担心的是你学生会主席和班级班长的位置不要被别人抢了,下学期计算机和英语的考级,以及入党和一等奖学金。”
你看,二万在大二塌方式的堕落失败,其实,她女友毫无责任。要怪,只能怪二万的出身。可是,他竟然悲壮地自以为是地,把他一生中最珍贵的幸福和幸运,像溃烂要影响到他生命的腿一样,虽然很痛,但还是决绝地,据掉了。
大三一年,二万千辛万苦,换作以前,这种努力学习,用心做事,他还乐在其中呢。可是经过大二的风花雪月,寻欢作乐,他就像原始人开化了一样,觉得太寂寞,太冷清,太辛苦,太艰难,太他妈不是人能忍受的了。
不过,效果明显,这一年,他计算机英语都过了,拿了一等奖学金,成了预备党员,班长也顺利拿下,学生会主席辞了,因为他觉得这是害人的名头,千万不能重蹈覆辙了。
大四下学期,系里有一个去南京监狱的名额,只招男生,非常器重他的辅导员,苦口婆心劝他,说这是公务员,又能留在南京,好像单位还能福利分房,甚至畅想他得意门生留在南京,他俩无事的时候,能经常聚聚,喝喝小酒的惬意生活。可是,二万坚决没答应。他想,自己辛辛苦苦考进南师,最后却进了监狱,父母家人亲朋好友乡里乡亲怎么想?况且,自己的理想是做一个知识渊博,深受学生喜欢的高中语文老师。他喜欢教书,在教书之余,就读读书,写写文章,一个语文老师,兼作家,试问,世间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业吗?
于是,大学毕业,二万得偿所愿,到了一所四星级高中做了一个语文老师,虽然离开南京他很想哭。
到了苏州这所学校,才知道,为了应付高考指标,为了维护这所学校光荣的高考口碑,做一个语文老师兼班主任,是要付出几乎所有的体力、思想、智慧,而家人、理想、事业、崇高、自由、正义,这些光辉的字眼,是想考虑也忙不过来的。但二万想活命,不想像庄子陶潜杜甫李贽曹雪芹一样,所以他不能辞职不干。可是,就像大学里的那一刻,他知道要寻求改变,为了他远去的灵魂,为了他落了尘埃的事业,为了他一直庆幸拥有思考能力,总是躁动不安,痛苦矛盾怀疑质问一切的生命,他必须改变,他单纯地,自以为是地,宿命般地认为,就像大学与老四分手后浴火重生一样,他与妻子离婚后,一切就像春和后的景明,芳草鲜美,杂花生树。
他像大学一样,把自己关在学校的一间教室里,拉上窗帘,幻想着离婚后的生活。离婚后,他就搬到教师单身宿舍去,那里他一开始住过两年,环境和设施非常好,哪怕住一辈子,最后老死在那,也算是很体面的了。他一个人住着,买一个双开门冰箱,他自己做饭。买一个60英寸的电视,买一个双人布质沙发,开通好英超频道,周末的时候,边看足球边喝着“嘉士伯”。除了房间里自带的衣柜,二万再买一个大大的,里面摆上自己心爱的boss、cd、nike、大嘴猴、匡威t恤,Z2000的衬衫、西服、皮衣,海尔曼斯的羊绒毛衣,在它们身上撒上香奈儿男士香水。其余的地方,全摆上书架,除了日常开支和生老病死需要的维修费,全部用来买书,看电影,旅游。餐桌不要,去买一张大大的松木工作台,涂上清漆,用来吃饭,写作,上面都是书,苹果的手机,电脑,各种白色的电源线数据线和耳机线。
去学校辞了班主任,教好书,然后大部分的世间,都去读书,思考,写作,像验房时敲墙一样,去敲这个很有意思的世界的门,问它在干什么,介不介意让他进去看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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