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渡渡鸟一样死去

作者: ddfdeaeb8040 | 来源:发表于2018-08-04 10:57 被阅读24次

她名叫dodo。

(一)

忆起第一次看见她的地点,是在七楼的楼道里。她瘦小的身驱外套着一身宽大的衣服,原本穿在她身上应耸拉到地的裤角被她挽了几圈,在此衬托下她的人更加矮小。两大白蓝尼龙袋把她重重的往下拉,她每走一步放佛都是在雪地里行走,鞋底似乎要陷进地板。

走近了,她走近了。我的心加速跳动,她会和我打招呼吗?我要不要先打招呼?我倚靠在门上,她越走近,我就越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我最终还是没有和她打招呼,当然,她也没有和我打招呼,也许她连和我打招呼的想法都没有。我关上门,回到自己的房间,看了几眼桌面上100分的试卷后,将《了不起的盖茨比》翻开,进入书中的世界。

“同学们,我们班新转来一位同学,让我们掌声欢迎她。”班主任扯着嗓子,话毕,她便叫新同学走进教室。第一秒,我惊住了。是她!!

“大家好,我的名字叫黄豆豆,你们可以叫我dodo。”

原来她的名字叫做黄豆豆,与我的名字仅两字之差。她背着鼓鼓的大书包,两手紧捏着书包带子,看似紧张却又能够从容不迫的向大伙儿介绍自己。

“黄豆豆同学,你就坐在第三组最后一排吧,只有那儿有位置了,黄诗诗的后面。”

什么!!坐在我的后面?!我把头低下,只听见她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绷直身子,心一直砰砰的撞着,就差没有流下冷汗了,我能感觉到她在我背后注视着我。我们是邻居,名字又是那么地接近,她会主动和我打招呼吗?直到放学,我们俩之间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从一楼到七楼的距离原来是那么的遥远,我每走的一步都是如此的沉重,手直直的垂着往前走,不敢回头,因为我知道她走在后头。到家了,“砰”的一声关上门后,我终于感到自在。我明明很想与她交友,可怎么就开不了口主动打招呼呢?

“要是她不先和我打招呼,那我也不和她打招呼,要是我先打招呼,她不理我那我多没面子呀。”无论如何都不肯放下这小小的自尊,我心底是怎么想的。

傍晚时分,我下楼倒垃圾,不曾料到的是,她竟然先同我打招呼了。

“嗨,黄诗诗。”我回头,是她,真的是她,她主动和我打招呼了。

“你......你好,黄豆豆。”我竟有点儿紧张。

“我们可以做朋友吗?”她笑着,露出她不整齐的牙齿,然而上天是公平的,给了她一双长睫毛双眼皮的大眼睛。从这之后,我和dodo就成了朋友,成了闺蜜。

(二)

我们俩经常到楼下的草地上玩耍,那里长着许多四叶草。dodo拔起一根四叶草,将它的茎根从茎肉里扯出,倒挂绑在低矮的树枝上,说:“你看,像不像风铃,绿色的小清新的风铃。”

我点点头,真像。接下来她便教我如何扯茎跟做“风铃”,我们说笑着边做风铃,一个接着一个,很快就把身旁的这个小树挂满。风吹来时,它们在风中微微摆动,另成一番风景,没想到四叶草竟还能这般用来装饰。“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很高兴遇见你,这些四叶草一定能给我们带来幸运。”她拉起我的手说。

我们在树下许愿,在树下发誓,说好永远永远做好朋友不分离。第二天一早,上学经过那棵挂着四叶草的小树,发现四叶草风铃已经脱水干枯,一派死寂的倒挂在树上,一部分也已经掉落到地。我们的友谊在将来的某一天会不会也和这些四叶草一样,干枯断裂?我不敢往后想,便匆匆走过。

我们向楼下阿姨讨来两只玫瑰花枝,说要自己种植玫瑰花。我把不用的可乐瓶割开,利用底部的部分做“花盆”,装好土后,便把花枝栽下。一天,两天,三天......几天过后,我的花枝还是没有动静,但是dodo的花枝已经抽出了小芽。她高兴的领我进屋去看,小芽嫩绿中带着微微的砖红色,在贪婪的吸允着阳光。为什么我的花枝还没发芽?我的心情有点儿低落。再三四天过后,dodo的花枝抽出的小芽已经长成一小片嫩叶,毫无顾忌的吸风饮露,也毫不吝啬地向世人展示它的鲜嫩。

我承认我的嫉妒心已经燃烧起来,它使我愈加丑陋。我提议我们该把花枝放在七楼走廊阳台上,这样它们俩有伴才不会孤单,她同意了。第二天午后,我站在两棵花枝跟前,一棵正焕发出勃勃的生机,而另一棵却像死去般沉睡。我将手放在她的花枝上,轻轻往上一提,很轻易地就将它从土里拔出。我把她的花枝丢在走廊后,蹑手蹑脚的往家门走,又轻轻的关上门,自我麻痹地隔空向她营造了我今天下午没出过门的假象。因为我们家是斜对门的关系,关门声一大她肯定会听到,也就会怀疑是我把她的花枝拔掉。

“诗诗,我的花枝被人拔了。”她一早就把我叫醒,领着我赶往走廊阳台。她蹲下捡起花枝,哽咽着。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由于害怕自己的行为暴露,于是找了一只“替罪羊”,就说是703的小男孩拔掉的,以他平时那么顽皮就看得出。她的泪珠一滴一滴的落在地板上,开出一朵接一朵伤心悲痛的花朵。这些花朵似乎在嘲笑我,嘲笑我的虚假,而面对这嘲笑,我的内心却一片平静。

(三)

“豆豆,你来“大姨妈”了没?”我低着头问dodo。

“我们这才四年级呢,怎么会有“大姨妈”呢。”

“我听别人说,那个来了才能成为女人,还要在下面垫纸巾。”

“我妈妈是女人,她来那个的时候也要垫那个。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女人?”

“我们今天提前做一回女人吧!”说罢,我提议穿妈妈的内衣,而且还要在下面垫纸巾。她同意了,马上回家拿来她妈妈的内衣、裙子以及高跟鞋。我们换上了各自妈妈的内衣以及裙子,将纸巾叠了三四层后放进内裤里假装是卫生巾,之后再穿上高跟鞋。装扮完成后,我们扭着腰扭着屁股,像是在走时装秀,迎着镜子走去。

夏日的午后是那么的明亮,反而让人看不见明亮,徒留下一身疲倦,愈加的想要在床上麻木地瘫软下去,连隐隐约约的挣扎都懒得做。

这时,我突发奇想的想要抽烟,就像电视剧里的男人一样,想借抽烟解闷。我和dodo在楼下买了一包香烟和一支打火机后,进到公厕,想要学习抽烟。我拿出两只香烟,一只别在耳朵上,一只递给dodo。我们把烟蒂放入嘴里,点火后,一股浓烈的的苦涩烟味冲进鼻腔,“咳咳”,烟味把我们呛住,每吸一口气都是一种煎熬。我俩将烟盒与打火机扔进公厕的垃圾桶里,飞快的跑了出来,再也不想接触那股味道。明明那么苦涩,那些人究竟是如何吸烟吸得那么飘飘欲仙?我不知道,反正再也不想吸烟,甚至连烟味都不想闻到。

(四)

我和dodo最终分道扬镳了。

“快跑!”我向dodo喊,急匆匆的跑出超市,dodo后来追上我。在一个转角处,我俩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粗气。她张着口,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跑?”

“我偷拿火腿肠,被老板娘看见了。”我回答。

“你为什么要偷拿?”她疑惑的问我。

“我就想试试,我......”话还没说完,超市老板与超市老板娘就把我俩逮住了,他们夺过我手中的火腿肠,说要告诉学校。

班主任直勾勾地盯着我们问谁是主谋,我看看dodo,dodo 看看我,沉默着。班主任“啪”的将戒尺狠狠的拍打在桌面上,我被吓着了,眼泪不争气的往外流。

“老.....老师,是.......我......我.....”我怯怯的说,班主任没等我讲完便把我的话截断。

“诗诗,和老师说说是不是豆豆教唆你去偷东西?”班主任变温和地问我话。

我脑子嗡的一响后,用蚊子般细小的声音抽泣着回答是。dodo听到后,眼泪哗啦往下掉,但她依旧沉默。        “黄豆豆,我就知道是你!你平时学习成绩那么差,不思上进,一看就是你。”  

“我刚才一直在等你主动承认错误,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那么厚脸皮,犯错误还不承认。”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黄诗诗学习成绩全班第一,是好学生,怎么可能是她。”班主任挥起戒尺,狠狠的打在dodo的手心上。

“我错了,我错了……”dodo哭泣地颤抖着。  

戒尺在空中一起一落,我的眼泪也跟着戒尺的起落而不停地往下掉。       

好成绩,竟可以成为包庇过错的利器。       

星期一早上升国旗,dodo的脖子被挂上写着“我是小偷”的牌子,她红着眼眶站在国旗下。台下哗然,少有同情可怜者,多的是看热闹者,在议论着原来她是这样的人,充满着“看清”一个人后的自豪。       

从这之后,我再也不敢直视dodo,我们俩也再没有讲过话。                                           

(五)       

约莫一个月后,dodo搬家了,永远的离开了七楼702房,也永远的离开了我。一户来自湖南的三口之家搬进了702房,他们的小女儿大约三四岁的模样,我与她渐渐熟络。     

 “姐姐,你做的'风铃'真好看。”小女孩拿着一根四叶草,将手抬起,看和煦的阳光穿透叶子。      

我与小女孩坐在熟悉的树下,做着熟悉的“风铃”,而陪伴在我身边的已不是那个她。       

四叶草随风摇曳,似乎在为我唱着悲情离别的歌曲。风不会把人吹散,是人自己走散的,风也不会把人心吹歪,毕竟人心是由人掌控的。       

 那位名叫dodo的女孩,我再也没见过。       

“As  dead as a dodo”述说着我与她最后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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