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M:23:00
“终于,下班了!”
电脑关机。
我拿起挂在椅背的西装外套在急促的迈步中和他们一样边走边穿。
他们马上都挤到了电梯口,而我则径直的走向了楼梯口。
之所以选择走楼梯并不是因为我想减下我这把衬衫扣子口都挤大的肚腩。
但我和他们倒是这么说的。
我其实是不想和他们挤在电梯里,并不是因为我对他们有什么特殊的偏见,而是七八个、甚至十几个人挤在一起让我感觉很不自在,特别是当我被挤在中间的时候。
那时候,我的视线就无处投放了,每个方向都有一张脸。当我的目光和他们对视上时,我会显得有点无奈,这种无奈并不是字面上的意思它更像是不知所措。
当然这种情况,我把它归结于自己的自卑。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因为他们大多数也表现的和我一样,因为他们与我对视的时候转移视线的神情与我一样。
我觉得该用内向来表示,但还是不妥,它更像是没有生气的冷漠。
因为已经没有精力再给对方一个礼貌自然的微笑。
我得加快步伐,我得赶上末班车。
一旦赶不上,我就得付昂贵的打的费。虽然只是27块6毛5,可这是我现在辛苦一天得到的报酬的四分之一!
何况还有三天才发工资,而我现在只有56块8毛。这种境况并不是我是月光族,而是我得把我工资的三分之一寄回山区里的家,其实我这点钱寄回去对于还住在泥房里的爸妈显得杯水车薪,可毫无作用的这点钱我知道他们还不会按我说的拿去花,而是默默的替我存起来。
寄钱从来不是我回馈于他们恩情的慰藉,而是我给予他们的慰藉,慰藉他们的关心与担心,是我告诉他们我过得还好的证明。
所以现在我得一口气下九楼,我得一步跨过五六级台阶,最后一步得双脚着地才算得上完美的下了一层楼梯。
不幸,我在一楼单脚落地了,我的脚崴了!
这让平时还有五分钟就到公交站的路程变得令我心急如焚。
23:20的末班车,手表里的时间告诉我13分钟后我可能会错过末班车,可我知道余额宝里的56块8毛不允许我错过。
我还是得跑起来,我用上下紧紧磨合在一起的牙齿来抵抗每一次脚踏实地时大地回馈给我的疼痛。
不远,还有十几米!
到了,到了,快到了!
别走!
这几米的距离车门关上了,我痛恨自己的确自卑,连大喊一声:“师傅,等等!”的底气都没有。
车门开了。
伸出一只瘦弱的手在挥动。
“快点,快点上车!”
是她!办公室里坐在我对面的马尾辫姑娘。
“谢谢!”
“客气了!”
我握住了她的手单腿跳上了车,这纤瘦的手既温暖又温柔,还有一股强大的力量。
关吧!
这熟悉到我知道它左边玻璃边上有一道像C一样的划痕的门。
“中孚花园站到了,下车的乘客请从后门下车。”
我用我认为最温柔的笑容和语气对她说了声:“再见!”。
我一瘸一拐的走在巷子里,非常懊恼。因为一路上我就只和她说了两句话。
上车后的一番对视后,我还是把目光像往常一样投向了我根本不在意的窗外,虽然我和她就挤在车门口。但我只是默默的听她与边上的同事谈笑风生。
我啊,明明已经来这工作三个月了!为什么只是默默地记下身边几个同事的名字,以及与他们每天说着几句心照不宣的客套话。
埋头苦干,上班下班,他们的聚餐、他们缓压的KTV,我一次也没去。
开始我以为我这般拒绝是因为我得清楚我几斤几两,得知道我还有几毛钱。
可现在我越发的觉得我对他们所展现的高冷不是因为穷,而是因为这个时代用贫穷让我从小到大都在积攒自卑!
更要命的是我还总得顾些面子,把自己打扮得更接近他们大多数能拥有的样子,哪怕自己不需要、不喜欢。
可能归根结底还是虚荣心作祟。
快凌晨一点,我吃着泡面。想着明天还是如此,两块钱一个的包子连豆浆都不敢奢望,中午是与他们差不多档次的午餐20块钱左右,晚上又用一句减肥来推脱边上同事邀请一起下楼吃饭的好意。然后像现在一样回到这狭窄又简陋并且占了我工资三分之一的出租屋吃着淘宝打折的泡面。
“真香!”
饿,果然是食物变美味最好的催化剂!
洗漱完毕后即使我再累也不会倒头就睡,我总会去想些东西,没有章法,乱七八糟。时而幻想自己是世界的真主,时而思念远方的父母,时而后悔荒废的高中三年……
今天,我有些不同,我回想起了那马尾辫姑娘,以至于忘记了疼痛。
我更是清清楚楚的在脑中不断的回放着呆呆的站着一路无话的我。
天哪!我觉得我是不是该想起我现在才24岁,我不应该活得激情奔放些吗?
为什么我总得在第一眼看到女生时想的不是她是否让我心动,而是心里默念着自己无车无房!
这破天荒的房价,后续的教育医疗!
难道非得等到我这样还结不起、生不起的九零后老去,人口断层的时候才能有一丝曙光吗?
我都在想什么呢!
睡吧!
明天我一定要和他们去聚餐,去KTV,去嗨!
我得慢慢活出自己希翼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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