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不居,逝者如斯。
我就这么咸鱼的生活了快三个月,天就入了秋。
这身子畏寒,怎么都捂不热,说白了就是身娇体弱,弱不禁风。这不,孟秋之际就——感冒了。
生活算是平静无波,但我还是会让凝霜偷偷帮我打听男主女主包括男二的动向,推理分析一下。总感觉一把刀悬在我头上,随时都会掉下来,砍下我这只鱼头,这感觉太不好了。
原书是女主那个憨憨的视觉写的,本就是十七八岁的女孩子,所看到的世界尽是些少女心事。这该死的第一人称,少了上帝视觉。害的小可怜我前途一片未知,人生一片迷茫……
夏奚据说这几个月敛了心性,躲在闺中学起了诗书琴棋。这太子嘛,五月里去了青州,至今未归。
至于楚公子,有钱任性,依旧斗酒京都,做着些时人眼里不入流的事,譬如开书局,京城最大的书局——阅华书局背后的老板可是他。几乎垄断了整个京城的书画产业。我上个月看的话本子都是在阅华书局买的,还顺带多送了几本,甚得我心。比起原主满屋的圣贤书诗词歌赋,话本子可有趣多了。
夏柯这个纨绔公子哥,和楚忆算是狐朋狗友,臭味相投,听闻近日里又逛了花楼觅得一位佳人,风花雪月,结果被王爷抓个正着,回去跪了几日祠堂。倒也安分了不少。
若是一直这么安宁多好。但是,我今儿个接到了公主府的帖子。盛阳长公主生辰,我这个准太子妃应该要去祝寿的。
其实我原本可以不去的,我这身体的正主儿原先就是杜绝一切宴会,长年托病,宅的很,当真属实的闺秀。恰好我承其习惯,推掉了不少无聊的雅宴。
笑话,楚忆长在公主府,也算是公主半个儿子,肯定在场。长公主疼爱太子,太子亦敬重姑姑。夏奚肯定是会去恭维太子殿下的姑姑的,要不这性情活泼的女主怎么会闲下心拾起了琴棋书画,长公主喜欢呗。太子算算日子也该回京了,亲姑姑的生辰,他必定是来的。
我正也打算以病为由推辞掉,不是,我是真病了。以我炮灰之躯,怎敢得见那么多尊大佛。
但是公主似乎料到我会拒绝,送来帖子特别口谕,请梅小姐请务必参加,本宫想见见,若是身体抱恙,本宫可着神医瞧瞧。
我怎么有一种狼来了的感觉,啊,丹荷小姐,你这体弱多病形象树立的太过头了,过极必反。
算了,该来的总会来,该见的总会相见。
公主生辰这天,我是见到了传说中的主配角团,一个不落。
最先见到的是夏奚,我带着凝霜甫一入公主府,没走多久,远远就见到一少女揉蓝衫子杏黄裙,斜倚栏杆听风眠。凝霜告诉我这是郡主,我本想趁她没注意溜之大吉,但是她转过了身,看见我后,竟朝我柔柔一笑。要不是我看过书,我就真的认为她是温婉清高类型的了。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的脸,扑面而来的熟悉感,我目瞪口呆,她怎么和我的表妹有八分相似,表妹也穿来了?难怪当初看画像那么熟悉。
好在我存在几分理智,没有扑上去抱住她,也得亏我表情管理极佳。稍稍试探了下,她不是我可爱的表妹,她是女主角,对我来说是一颗行走的炸药。
“见过宜嘉郡主。”我见礼。
夏奚不动声色打量了我一番,“你就是梅小姐,太子哥哥的未婚妻。”
她用的是肯定句。
“正是臣女。”我声音微低,声线平稳,不疾不徐。天,装闺秀好累,我要回家。
我抬眸偷偷看夏奚,果然,她的眼眸里有三分无奈,三分悲凉,三分嫉妒,还有一分未知。这扇形统计图分布的真均匀。我虎躯一震,莫非剩下的一分是杀意?积微成著,杀意可是一点一点累积的。
“你是来给长公主庆生辰?”
“正是。”
“哼,”闻得夏奚一声冷哼,我顿感不妙。
“素日里几乎不见你出门,大家都说梅小姐清高的很,谁邀请都不去。嗯……本郡主三月里邀你去赏花,你拒绝,五月邀你去游湖,梅大人说你染病在身。”
这是我能决定的么?拒绝你的是原主不是我。
“郡主此言差矣。丹荷原本是欲应约的,但是母亲身体不适,丹荷为母祈福,大师言我连续三月不得出府,故不能应郡主邀约。有道是心诚则灵,不敢拿母亲的身体开玩笑。”
我的话半真半假,就看她相信几分。
“真的吗?那夫人如今可还安好。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她的语气竟是有几分担心。
“谢郡主关心,母亲如今已安然。”
夏奚眸子里的焦虑不假,她母亲身世成谜,自幼和父亲兄长生活,和夏柯同父不同母,母爱的缺失让她一度十分自卑,以骄纵来掩饰,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七月里我希望你对我诗书上指点一二,就让父王请梅大人转达,却听闻你身体抱恙。梅小姐事可真多。”
这事不赖我,我本就诗书学的浅薄,没有原主的满腹经纶,哪敢去教夏奚。再说了,梅大人说,我怎么说也算是准太子妃,如何能受人指使,还是皇上都有些忌惮的宁淮王。
我低头不语。
夏奚眼眸流转,灵动狡黠,“不过,你既有闲工夫看话本子,为何就不能指点我一二。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喜欢看话本子,上回忆哥哥书局里珍藏的孤本,都被你给淘走了。我也想看,不知丹荷姐姐……”
女主角还是要讨好的,先刷一刷好感度。
我朝她露出一个标准的和这张冷清的脸不怎么相配的温柔笑容,“生活太过无趣,难免要寻些好玩的东西不是?郡主若是想看,明日我让人给送过去。”
“真的吗?太好了!谢谢丹荷姐姐。《平山春宴》下册我可是寻了好久呢。”少女明媚的笑容,清脆如黄鹂的声音,让我无端想起她凄凉的结局。若是可以,我希望她可以好好的。
忽然感受到了什么,我急忙向夏奚告辞。“郡主,臣女还有事,先行一步。”说完,也不等她回我,绕过她从慢走到快走。转角处拔腿就跑。反正这边没什么人,跑的太快,居然落下了凝霜,我可真是风一般的女子。
穿过游廊,迎面又撞上个人。害,这运气也太背了些,上次撞的额头上的包整整七日才消下去。要不是这公子眼疾手快拉住了我,我估计又要以头抢地了。
这公子一袭紫衫洒脱,风流蕴藉,开始只眉头一皱,面无表情,扶起我后,莫名其妙的他柔和了许多。
他倒是很淡定的拾起被我撞落的白玉骨折扇。
“阿嚏!”其实我刚刚跑那么急,是感觉到一个大大的喷嚏朝我袭来,想寻个无人的地方抒发出来,这会是真忍不住了。
03
紫衣公子被我这么一嗓子,惊的差点折扇又掉了。然后像看傻子似斜睨了我一眼,摇了摇头,嘴角划过一抹笑意,不等我道歉,径直从我旁边,施展轻功,飞走了……
看样子,他应该认得原主。我这人有点脸盲,刚刚匆忙抬头,大约只记得个俊朗的轮廓,和眉心间的一颗痣。
盲猜大约差不多应该是拿着男主剧本的男二本尊。
不过我也不怕,来来回回分析了几个月,怎么看都不应该是男二要杀原主,但应该也不是夏柯,谁杀人会自报家门,所以不可能是夏柯,此时夏奚看着不是那么个为爱情冲昏头脑的人。有些猜测是男二抓了我又放了我,至于目的,呵呵,谁知道呢。
盯着男二离去的地方一小会,凝霜这时才姗姗来迟,气喘吁吁,“小姐怎么跑的比兔子还快?”
真正的我,还真是属兔。
“额,我不舒服,想打喷嚏。”
“阿嚏”又打了个喷嚏。
凝霜贴心的为我递上帕子,真是乖宝宝。
“小姐没事吧,也真是的,这里是公主府,小姐怎么能跑这么快,咱要的形象……”
“走吧,我们去拜见公主吧。”我适时止住凝霜的话,要不凝霜又要开始喋喋不休开启碎嘴模式数落我了,这几个月凝霜几乎日日对我进行“教育”,最后却还是不得不妥协于我偷偷出府买的零嘴。
公主所居的崇华阁在府内正中,我到时,公主刚起,见我等在外堂,先是命秋姑姑给我斟茶递糕点,十分周到。
长公主是今上唯一的妹妹,十六岁嫁给了青梅竹马的付将军,二人婚后也算琴瑟和谐,怎奈天妒良缘,付将军年纪轻轻就战死沙场,公主拒绝再嫁,守寡多年,皇上也奈她不得,鉴于公主的身份和强悍的个性,也无人再敢尚公主。
很快公主身穿暗红金线牡丹纹袍,头戴冠子,从内室出来。容颜天成,美的恰到好处,雍容却也亲和。岁月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多少痕迹,果然是贵族。
“晚照来的可真早。本宫先见见你,要不待会人多了就说不了话了。”公主先对我说。
其实是公主先偷偷邀我过来的,所以我才会走小路,这么早过来,才会碰到夏奚和,那位紫衣公子。
我呈上生辰礼,公主命人接过。公主又拉过我的手,止住我欲下拜的动作。
“一年多不见晚照,出落的愈发落落大方了呢。身子可还好些了?”
“多谢公主关心,晚照如今已好多了。”
公主眉眼温和,瞧着我的神情太过慈祥。
“可见过太子?”
“回公主,还未曾见过殿下。”
说来也奇葩,婚也订了,信物也赠了,我连太子的面都没见过,不过这位殿下神秘的很,画像也不准人画,见过他的人也不多。而原主,长在江陵,几年前才回京都,完美的和太子错过,进宫几次也是连个照面的机会都没有,更不用说才来几个月的我。
“都定亲了,还不曾谋面,你的性格太温吞了,也不着急,太子也是,别扭的要死……不过本宫瞧着,你们倒是相配。也不枉本宫向皇上提议促成你们的姻缘。”
原来,我与太子的婚约,是公主牵的线,就因为原主在江陵曾误打误撞找回公主无故丢失与付将军的定情物,遂得公主青睐。
公主盯着我看,笑容里有些意味不明,看得我心里发毛,“不过没事,待会你们就能见着了。”
我点头,心里却在哀嚎,我不想见啊。
公主又问了些其他的事,我中规中矩回答了。
“公主,公子请您到寒元厅。”正当我绞尽脑汁思考如何应对公主所问,下人来传报。真好,原主在江陵好像陪了公主几个月,公主还挺喜欢她。要是再这么问下去,我就要穿帮了。
“是忆儿回来了吧,这样,本宫先去瞧瞧,晚照先到暗香阁坐会吧。秋娘,先领梅小姐去暗香阁。”
暗香阁在公主府东南角,胜在清幽,秋姑姑领我至门前后就走了,说前面还需打点,缺了人手,带走了凝霜帮忙去了。
四周人很少,只十几步外有几个奴婢守在那,乐得清净。我推门进去,屋内更安静,吸引我目光的就是屋子正中的大屏风,屏风上绘着泼墨山水,倒是十分典雅得趣。
屋内香炉里燃着香,淡淡的,还挺提神怡人。屋子很大,也很空阔,屏风前就是一个房间那么大,屏风后估计是另一个房间。
我就随便找了个小角落坐了下来,以手支额眯着眼休息一会。
我是被一阵衣物摩擦的声音惊醒的,很明显,屋子里有人。
我的目光在整个房间里逡巡,应该没有谁会胆大包天来公主府来刺杀我吧。
声音离我不近,屏风上朦朦胧胧映刻着人影,我提高警惕,睁大双眼,盯着人影,想望出个所以然。
那影子散着头发,身形被昏暗的日光拉长,分辨不出男女。然后解去外袍……
很快又有水声,隐隐雾气缭绕。
所以,这是,脱衣沐浴。
惊了惊了,我已经猜出个大概。蹑手蹑脚踱至门前,悲催的发现门被反锁了。
我终于明白长公主之前目光的含义了。
此刻最好的办法就是躲起来,我又慢慢踱到离屏风最远的一角,找了块帘子,躲了起来。
这是屋子的死角,我低估了长公主,无论从屋内哪一边,都可以将屏风那边望的一清二楚,若是被逮着,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我在心中默念,眼睛却不自觉朝屏风那边瞟。啊啊啊,我只是好奇,真的。
传闻太子殿下,说好听点是高贵清冷,说难听点就是不近人情。但这并不阻碍我对他容貌的好奇,原书中那个“公子只应见画,定非尘世中人。”皎如玉树,立如芝兰,风骨神秀的储君,该是何等人物,我只是个卑微的颜狗,我其实想看他那张脸很久了。
又偷偷去看了几眼,长公主毕竟是长公主,我只能看到剪影,瞧不见真正的春光。就是剪影,也足够赏心悦目。
听着微微溅起的水声,我的脑子里想入非非,逼着自己不去看,想想就行。这位可是惹不起的主,女主都得不到的人怎么会轮到我这个女配。
不知怎么想着想着就入神了,不觉水声渐息,而后窸窣披衣声。
“哎呦!”我很不合时宜的发出了声。
这垃圾步摇,就不该戴着它,扯着发丝了,又粘上帘幕,我一动,疼得要死,这下这么大动静,就算是聋子都能听到了。
“谁?”声音低沉冷清。
我一个机灵。完了,这可咋整?
只能就势蹲下,将自己缩成最小一团,头埋进双臂间,祈祷他看不到我,显然是不可能的。
很快一阵风掠过,我只感觉自己被阴影笼罩,不敢抬头。直到有水滴滴到我的手背上,我忽然想从容赴死。
“殿下,臣女不是故意的,臣女知罪。臣女再也不敢了……”
“孤何时问你罪了?”
是传说中的公子音,我的心又被这一声击中了!该死的,好听!
我不怕死的抬起头,对上一双潋滟却冷漠的凤目。明明是冷清的气质,偏偏生了张温柔的脸,五官很柔和,墨发上的水珠没有擦干,顺着发丝滴下,有种“出水芙蓉,美人出浴”的感觉。啊呸,是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你不配靠近我的气息。
左不过好看二字,果然书诚不欺我。转瞬间,他倒是衣服裹的严严实实,好像我是登徒子一般。
拿着男二剧本的男主,夏奚心头得不到的月光。要不是夏奚执着的喜欢他,他的戏份都没有楚忆的一半多。
大约是我看呆了,眼神丝毫没有掩饰,有些“如饥似渴”,太子殿下不耐的皱了眉,“梅小姐,你可以出去了。”
我条件反射,讷讷回答,“门被锁上了。”
只见太子衣袖一挥,门它自动开了,我不知何言。
“殿下,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解释,却也怕越描越黑。
“孤知道,定是姑姑所为,梅小姐这般大家闺秀,不会做出如此不雅之举。若真是你所为,”他顿了一会,语气生冷:“此刻你就不会活在世上了。”
最后七个字,如寒风灌入,吓得我一哆嗦。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说后半句的语气,有些强调。
我又偷偷望了眼他那双若寒潭般的眸子,披着的月白外袍,洒落点点微光,绣着的团团墨竹清晰可见,很自然的想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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