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陌

公主从树上跳了下来，裙子刮在地面上，沾着几片叶子，她摇摇晃晃地站稳，然后抱着怀里黑色的东西跑回了皇宫。

黑色的东西被放在公主卧室的台子上，公主锁上门，关上窗，在阴暗的卧室里开了一盏盈盈的灯，她闭着眼睛开始念诵。

树上摘到的黑色果实在嘤嘤细语声里显示出四肢，躯体和尾巴，然后在眼睛，鼻子，耳朵出现的时候，它出现惊恐的表情。

公主睁开眼睛，它飞速地后退，打翻了夜灯，卧房里立即陷入一片漆黑。

“别！”公主大声地喊到，随之桌子掀翻的，床单撕扯的声音伴着呼哧呼哧的吼声在卧室的角角落落传出。

当卧室安静下来，公主在黑暗中摸索到它的下巴，轻轻挠着，随之深深叹了一口气，她终于驯养了第一只黑暗魔法宠物。

历年在十八岁时王室成员才会掌握驯兽的本领，驾驭与王国并存的自然系精灵，而王国的第一只黑暗系魔物，更是王后在三十岁那年驯服成功的。

公主驯服阿陌时，刚过十二岁生日。因此，举国欢呼，人们将这个幼小的孩子捧上神坛。

黑暗系魔物阿陌和小公主不分彼此地在后花园玩耍，公主不知道什么是奇迹，只知道她从此有了一个玩伴驱散她的孤独，这才是最重要的。

到十八岁那年，公主驯服的自然系精灵数不胜数，更是有几只黑暗魔物被她收入囊中，其他国家有儿子的都来求亲，踏破了王宫的门槛。

而公主并不高兴，她的精灵们近日感染了一阵连国家巫师都无法治愈的瘟疫，一只只奄奄一息，濒临死亡。

唯一还活蹦乱跳的大概只有她十二岁那年驯服的阿陌了。

黑夜里，公主听着精灵们无奈痛苦的呻吟，给它们吟诵了最后一段音符，能让它们无痛地陷入长眠，紧紧地抱着阿陌流下了眼泪。

国人却说，这是公主抓捕了太多精灵，导致了自然界的天怒和惩罚。

公主不再于脸上展开微笑，她在常常无眠到黎明，脑中翻转着咒语的说法和顺序，审视自己是否有什么过程做错了，阿陌静静地伏在她脚边，舔舐着倾泻而下的月光。

精灵们纷纷染病，昔日被捧上神探的公主被当成国土的罪人，公主已经长大，国王和王后无法，只好答应把公主嫁出去，以平息民怨。

邻国的王子驾着婚车，领着浩浩荡荡的求亲队伍前来。公主望着窗外浓重的黑夜，离家的不安和慌乱，自然精灵和魔物的大批死亡，沉甸甸地压在她心头。

翌日，就在她踏上婚车的那一刻，被留在宫中的阿陌飞了出来，黑暗笼罩着它，公主看见它，昔日快乐的时光，抓着它的背脊飞行的时候，人们会抬起头亲切地叫她，一切不复返了。王子的求亲队催促她上车，口口声声在书信上写下浪漫词句的邻国王子甚至都没走出马车看她一眼。

公主流下眼泪，在阿陌眼中，它好像看见了十二岁的小公主在秋千上低头晃荡着，不知道因为什么而流泪的场景。

人们随之惊叹起来，阿陌变成了人形。

魔物化作人形的几率，甚至比十二岁的皇室成员能收服魔物还要少。

公主愣愣地待在原处，她看到阿陌人类模样的眼神，那眼睛看一眼就让人再也忘不掉，蕴藏着她心里渴望的全部。

公主跳下马车，从草地上跑来，纷飞的叶片沾在她的裙摆上。很多年前，阿陌就是看着公主这样跑着把它带回了城堡。

被驯服的那一刻，它的目光，它的一切都不能再和她分开。公主向上跃起，蹦上魔物的怀中，它则张开翅膀，带着她抛下马车，抛下皇宫，抛下射来的剑雨，飞向遥远的他乡。

你知道吗？阿陌附在公主耳边轻声说，瘟疫是我的诅咒，这样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公主在半空低下头，没有回应。她如今什么都不在乎，陶醉在半空的疾风和阿陌怀抱的温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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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啊，我本来是王宫的花匠，辞退啦。

是的，这里的公主从没露过面。

精神问题吧，不过具体的我也不大清楚。只知道其实公主很小的时候没什么朋友，只有个玩伴的，对，可以说是青梅竹马，同龄，公主老是喊他阿陌的。

对方不是骑士也不是什么王子，啊，是皇室一个宫女的孩子，偷偷地带到皇宫来的，那孩子的父亲也不知道是谁。公主老是说再欺负她就告诉国王他的存在，他就道歉，但两个人还是一块玩，没一天断过。

对啊，公主有事的时候，那男孩就坐在花园里等到天黑，我都要下班了还不动，不过总是能等到小公主呢。

那次公主从树上掉下来，那个孩子接住了，但两个人还是受了伤，国王就发现了，勃然大怒，下令把宫女处死，把那孩子丢到悬崖下面去了。

嗯...公主啊，那个时候，大概十二岁左右吧。可怜见的。

对啊，后面公主好像就精神不大正常了，好像要嫁人的时候，也往悬崖边冲呢。

国王和王后就不让她再出门了。

嗯，对，和国王王后一起巡游的是我们的殿下，小王子呢，唉，确实一言难尽吧，他还有很多东西要学。

是啊，没法比的。那宫女的孩子，你见一眼就忘不掉的，那眼睛清亮清亮的，手脚活泼地很，一开口说话，历史啊，植物啊，地形啊，什么都头头是道，还逗得人发笑，一看就知道是个聪明的孩子，公主常常在他旁边笑得咯咯的。

处决的时候啊，就在公主眼前，说要让她涨涨记性，嗯，没有好转的迹象。

可不是嘛，是可怜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