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如此寂寞生活过
“我偏爱写诗的荒谬
胜于不写诗的荒谬”。
————辛波斯卡
我不会写诗,可我喜欢读诗。诗歌里的文字所表达出的意境和味道,往往会引起我的共鸣。仅此而已。所以,我只会读自己喜欢的诗,却不能写诗。
当我读到辛波斯卡的“我偏爱写诗的荒谬,胜于不写诗的荒谬”时,便懂得读诗的人和写诗人的境界有什么不同了。
写诗,不是大多数人做的事情,也不被大多数人看好或者喜欢的事情。因而在一个不被认可的时代、在文化商品化的文字市场中都有可能成为一种“荒谬”行为或产物,直到作品被喜欢,诗人才会成为诗人。这是一种可贵的选择和坚持,也是一种活到极致的境界,哪怕是悲伤的或者潦倒的诗人,在最后的艰难支撑中成就了自己,也成就了自己的作品。
辛波斯卡,波兰女诗人,翻译家,曾是波兰最受欢迎的诗人。于1996年荣获诺贝尔文学奖,被誉为“诗歌界的莫扎特”。
因为她朴素的“荒谬”之词,我爱上了她的诗。很遗憾,手里没有纸质书,从电子书上也买不到她的中文作品,只能通过喜马拉雅的读书软件来听。通过别人的声音和语感来欣赏如此清澈的作品,实际上并不是我喜欢的方式,甚至有些差强人意。然而,在得不到纸质书的情况下,这也是最好的选择了。
在辛波斯卡的诗里,没有缱绻缠绵的情话,也没有悲哀深刻的情伤;没有对大自然一草一木的刻意咏叹,也没有对命运不公的愤慨激昂;哪怕是战争、死亡和离别,都是作者笔下的静默而从容又很温暖的文字。其朴素与自然,如一条永恒的河流,纵有惊涛骇浪时,归去来兮最终都只会成为时间的河流,永恒而安静。
“当我说出“未来”这个词,/第一个音节就已属过去。/当我说出“寂静”这个词,/我已破坏了它。/当我说出“虚无”这个词,/我已创造了虚无自身所不能把握的事物。”
这首诗出自辛波斯卡的《三个最奇怪的词》。将“未来”、“寂静”、“虚无”在同一诗篇里罗列并举,听起来禅意十足,难免令人联想到作者的禅心佛念。而实际上,理性、清晰地洞彻人生却以诗意、朴素的文字来表达自己对生命以及命运的理解,是作者所有作品的共同特点。因此,其一生作品虽然为数不多,却都是精髓且唯美。
我们以为,未来,总是在我们目光所及或者心之所能的远方,它还远着呢!而实际上,当下的每一秒都属于未来的过去时。下一秒,也是正在发生的过去时。只是一秒而已,听起来,令人不以为然。仔细想想,时间都是一秒一秒地在过去。在无法丈量的或长或短的未来时光里,也许,下一秒,就是一个人的未来。也许,下一秒,你会豁然开朗于眼前的困顿。
寂静,本属于生命的恒定状态和本质状态。诚然,世间总是喧闹的。而人心,大多数时候是不肯闭上嘴巴让自己去聆听的。仿佛追赶即将开走的列车,以为错过了就不能证明自己。至于人性,如海洋,浅的浊,深的清。有风来袭,浪里淘尽清与浊。
虚无。令我想到,生命终究是一场孤独的旅程。两手空空地来,又两手空空地去。来时的欢喜和离去时的悲伤,都不是自己最初带来的东西,那是属于相对于自己的“别人”。来去时,肉体是我们唯一跟这个世界交接的最初和最后的方式。至于灵魂,我想,它在我们肉眼看不到的地方。相信它一直都在,而且无处不在。
尤其喜欢《我曾如此寂寞生活过》诗集里的每一部诗篇。文字里的宽恕力量,是对不自知的被束缚的思想无形中予以松解,是对下意识的傲慢与偏见的一种温和的正念引导,又是对平凡而平淡生活报之以热情和爱的积极影响。
《火车站》
一列列特别的火车却沿着指定的轨道疾驶。
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发生两次。
……
为何,我们以这么多不必要的恐惧与忧伤,对待飞逝的时光?日子不会驻留,这是它的天性:今天一再逝去,成为明天。
一切就这么发生,我就是我,我观看。
我的头顶,一只白色蝴蝶在空中振翅而过,
翅膀是它的孤独,
影子掠过我的手掌,
这不是别的,就它自己,不属于其他,只是它自己的影子。
当我看见这些,不再确信
重要的事物
比不重要的更为重要。
辛波斯卡,一个一生都在默默写诗、安静生活、灵魂生香的女人。在少有人写诗的时代,她写下了如此璀璨的诗篇;在如今,依然不是诗歌盛行的时代里,她留下了如此永恒又宝贵的诗篇。她已离世多年,作品却始终静静地流芳于世。如其平静、诗意而又与世无争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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