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桑从忘尘殿出来时,浮尘已尽数散尽了。
早前,伦桑做过鸣尘客与敲钟人,点灯还是第一次接触,说实话,他不大乐意。
一路的曼莎珠华妖艳娇嫩,大片大片饱满的花瓣在贪婪的吸收着日月精华,纤细的瓣枝火红如鲜血,如残阳,一路发呆,到达三生殿。
罔生殿|前尘当他提着头朝伦桑走来的时候,伦桑也不是不吃惊,余阳尚存的蔓尘,在罔尘界很罕见。短短几步路,似是用尽了他全身所有的力气。
他走过来,小心的将头搁在案上,便在伦桑对面坐了下来,伦桑一时反而不知该看向何处,只匆忙朝他摆了摆手,只一瞬,那案几上的头颅就飘到了他的头上 。
伦桑这才定眼看向他,坚毅硬朗的面部轮廓,端正立体的五官,可见生前光景,定是英姿飒爽,俊郎非凡,伦桑看着他甚至恍惚了好一阵。
心中莫名的升腾出一股似曾相识的感觉,自知是莫名其妙,伦桑就没再理会。伦桑不喜见到来罔生殿的蔓尘不完好,也是有由头。
早前,一个在尘寰界被绞死的蔓尘,拖着被肢解的血肉模糊的身躯来见他时,只匆匆瞥一眼,伦桑便整整吐了一星期,往后那血肉横飞,青筋连着大块大块骨肉的场面便总也萦绕在眼前,从此,伦桑再见不得任何残损。
伦桑慢条斯理的擦拭完盏青灯后,对面的男人才终于开口,他说他叫尚捷,伦桑并未抬头,只问战死沙场,对面的男人自嘲般笑笑“来八层地狱罔生界的人,哪个不是心有千千结,若是战死沙场,倒也干脆”说完,伦桑干咳了声,此番话一出,倒反而显得自己愚笨了些。
八层地狱罔生界供养的冥界之花曼莎珠华,是以靠吸收蔓尘的精魂来供养花叶的,而蔓尘一旦丧失精魂,将被永生永世的困在这暗无天地的无边地狱里,没有记忆,没有名字,剩下的只是漫无边际的生命和无边无际的寂寞。
若非是执着尘寰所,不舍旧人,又有哪个蔓尘会心甘情愿留在罗刹鬼狱里,做个永生永世漂浮在罔生界的一缕浮尘。
伦桑慢条斯理的拂去了盏青灯上的余灰,不多时,烟雾便自雕花围绕的小孔里缭绕开了,缕缕烟雾婀娜的拂过尚捷坚硬的眉眼,斟酌良久,尚捷才再次开口“伦桑大人,我甘愿永生留在罔生界,希望能弄清心中执念因何故,还望大人……能够成全”
伦桑微微勾起唇角,轻蔑的哼了声,刚从尘寰所来的蔓尘大多都如这般,轻贱生命,永生永世的留在罔生界,这句话的分量,恐怕也只有自己最清楚,而真正的痛苦,恐怕也只有自己最清楚。
既非生离也非死别,因为生离死别能留下美好的回忆,痛苦也能随着记忆的洪流被消磨殆尽,但当一个人连生死的权利,连记忆都被剥夺的时候,活着对他来说就是无边际的痛苦和折磨。
伦桑从坐榻上起身,沿着雕花纹的金砖径直走到大殿外,眼前大束大束曼莎珠华随风摇曳,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铺成的红地毯,也像是天边的残阳,伦桑抬手对着曼珠沙华轻轻一挥,霎时,满园的曼珠沙华上方都窜出来一束艳蓝色的小火焰。
伦桑转身回到坐榻上,盏青灯里的余灰还在燃烧着,烟雾悠悠然不停往外涌,整个三生殿香气弥漫,借着光,尚捷打量着面前的男子。
一张年轻俊郎的脸庞,眉长入鬓,垂在两边的长发被黑色的绸带束着,而一身玄色的广袖长衫,更衬得他肤白胜雪,不经意看,倒像是哪家清秀俊雅的富家公子。
可那一双挟长的双眸过于冰寒摄人,仿若有丝丝妖气衍生其中,而脖颈处更是盛开着一大片的曼珠沙华,诡异非常,自是与寻常人不同。
许是察觉到尚捷打量的目光,伦桑不悦的微挑起眉头,伸出手飞快的朝着尚捷的眉心一点,尚捷的头上顿时燃起了蓝色的火焰。
火焰里渐渐浮现出了一个女人的脸,画面里是两人前世拜堂成亲的画面,伦桑惊讶的微微眯起了双眸,这个女人,伦桑认识,不仅认识,还是旧识。
尚捷头上的火焰很快就熄灭了,伦桑回过神来,冲着尚捷摆摆手道“你走吧!这件事,我无能为力,”
尚捷稍回过神,正欲开口,伦桑便对着他挥了挥袖子,眼前的宫羽楼台瞬间破碎成断瓦残骸,画面最后慢慢定格成了石桥,尚捷看清后颓唐的坐在地上。
伦桑的意思,他知道,是劝自己不要再执迷不悟,早过奈何,可这执念,尚捷自己也不知因何而起,是她,但又好像并不是她,冥冥之中却仿佛是有什么一直在牵引着他,让他剥开谜团,找到真相。
浮生殿往期卷宗堆积如山,伦桑站在几排穿越云霄的古檀木制的书架夹道前,对着前面飘飞的云雾低声吩咐了句,不多时,便有一个白胡子老者从四周飘飞的云雾之中走了出来。
两手端着无常簿恭敬的献给了伦桑,后者急匆匆的接过,双手齐飞匆匆的翻阅着,忽然,指间一顿,无常簿哗的一声掉到地上,纸张被莫名刮来的风吹的哗哗直响。
良久,见伦桑没有捡起来,老者笑眯眯的捡起无常簿献殷勤似的递给伦桑,伦桑回过神来,愤怒的抓住他的前襟“说!记录羽桓的那一页是不是被你给撕掉了?”
老者反应过来后,吓得惊慌失措缩着脖子不停的摇头“长史,小人哪敢啊”意识到他所言非虚,伦桑颓然的松开了手“谅你也不敢”说完。
伦桑就急匆匆的离开了浮生殿,临走,还不忘恶狠狠的剜他一眼,“给我看仔细了,稍有闪失,小心你的脑袋”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老者看他走远,长长的叹了口气,顷刻之间,身影就隐匿到漫漫薄雾之中。
远处被层层雾气笼罩,隐约露出点桥圩边角的轮廓,四周都淡漠的像一幅水墨画,只有桥正中一抹窈窕的倩影像是美人额间的朱砂痣,又像是众多黑棋中的白棋,她站在桥上,却又仿佛从未站在桥上。
伦桑望着她呆楞了许久,似曾相识,这三百年来,每次见到她总给自己这种感觉,伦桑使劲摇摇头,试图把这种烦人的思绪赶走,正欲抬腿,前面的美人翩然转身。
柔声道“相公,你回来了”伦桑抬起的腿顿时僵了僵,索性收回了腿,正色道“羽桓,三百年了,你怎么还未过奈何?”
美人缓缓的走到伦桑面前“因为伦桑,我要陪你啊”伦桑想起在尚捷记忆流中看到的那张与羽桓一模一样的脸,若是那人是羽桓……
伦桑赶紧摇了摇头,不可能,羽桓来到罔生界都三百年了,又怎么可能与那蔓尘有交结。
羽桓伸出手,还未摸到伦桑的脸,就被他侧着脸躲开了,许是伦桑觉得有点尴尬,半边脸红的像是天边的晚霞一样,只得在羽桓的笑声中挥挥衣袖气愤的离开了。
伦桑很少失态,却每回见到她,都会失去常态,或许,两人真的有过一些前尘羁盼吧,这世间万事万物都是有因果循环的,前世被爱,今世就可能爱,皆是如此。
无论伦桑派出多少小吏都始终未能找到那位与羽桓长得相似的女子,尘寰所往期的旧卷宗都快被伦桑翻烂了,仍旧是一无所获,奇怪,那个女人怎么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
她,究竟是谁?
自尚捷来拜访后,伦桑就常常被他脑海中的画面所扰,甚至有时梦中还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到画面中的门匾上苍劲有力的写着宇文二字,醒来过后,伦桑总是怅然若失,心隐隐作痛。
这个梦近来总是扰的他寝食难安,正思索着,一个小吏低着头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冲上去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大人,不好了,一个不长眼的蔓尘偷吃了您的丹药,正在……”
三生殿里供奉的丹药,会生成靠近曼珠沙华而不被伤的屏障,一旦被蔓尘所吃,很有可能对罔生界的曼珠沙华造成无法挽留的伤害,小吏话还没说完,就被狠狠的踹了一脚“都是干什么吃的,滚!”
说完,伦桑略一闪身人就到了三生殿,他愤怒的走到案台边,拿起桌上的锦盒,打开的刹那,脸色变得一会青一会紫的“该死!”
说完,他气愤的将锦盒朝地下掷去,匆匆的离去了,留下几个小吏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三生殿外乱做一团,西南角一大片的曼珠沙华被人践踏,纤细的枝叶无力的垂在地上,一个眼尖的小吏看到伦桑出来,吓得立马卷缩成一团跪在地上,还未反应过来,下一刻,前襟就被抓住,高高的举了起来“那个蔓尘,他人呢?”
这几个字,伦桑几乎是从嗓子眼里吼出来的,小吏颤巍巍的举起手,指向伦桑右边“他……他……他在那里”
伦桑右边,几个小吏叠人墙似的堵在那里,伦桑青着脸走过去,冲着他们一人给了一脚,小吏被忽如其来的踹倒,正要发作,看到是伦桑,立马颤巍巍的各自跪在一旁。
这时,伦桑方才看清,一个男人背对着他趴在地上,衣衫被扯的斜挂在身上,伦桑青着脸走过去,也不顾仪态,蹲在地上抓住男人的后襟就把他提了起来。
待看清后,伦桑气的两条眉毛都死死的拧在了一起“尚捷,你好大的胆子!”
伦桑伸出手往空气中虚空的一抓,他周边的气流飞快的打着旋聚集到在了一起,顷刻间,就化作一把锋利无比的剑。
伦桑一把将剑抓住,还未来得及挥下,眼前就闪过一道金光,刺的人睁不开眼睛,伦桑立马抓着袖子一角挡在眼前,不一会金光就消失。
眼前大团大团的雾气在地下翻滚着朝四周涌出,伦桑被围在层层的雾气中,他挥了挥袖子刚赶走眼前的雾气,立马就有新的雾气围了上来,伦桑轻轻的哼了一声“敢问阁下是谁?”
层层雾气霎时都聚集到了一处,缓缓的现出了一个女子背影,她体量苗条,身姿绰约,背对着伦桑站着,悠悠飘过来的声音哀伤凄凉“凌风,求你,不要伤害他”
女子说着转过身来“羽桓?”
过后伦桑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不,你不是羽桓,你……你是梦中的那个女子,对不对?”
女子满脸悲戚的望着他,一行清泪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宇文凌,你果真把晗月忘了?”
伦桑被她的话震惊的呆楞在原地,一脸茫然的看向她,女子也定定的回看着伦桑,忽然大笑了起来,眼神定定的望着前方。
“可是她永远忘不了你啊……宇文凌”
当年的宇文凌威名赫赫,战功累累,因祖上三代都曾在军中担任过要职,于是在外乱时便顺理成章的被举荐担任了大将军一职,负责统管几十万大军,守护边境。
国家动荡之时,宇文将军是大昭国举国上下推崇的大将军,皇上宠信的重臣,但当大昭国逐渐吞并了邻国的领土,国力随之日益强盛之时,宇文将军便成了皇上心中的一根刺。
恰巧此时宇文凌的同袍兄弟宇文云,现今在朝中也拥有了一大批的信臣,皇上更是寝食难安,不久就有臣子向上谨言。
皇上听后是大为赞赏,立马就下了诏书,诏书一方面大加赞赏了宇文凌在边境立下的卓越功绩,肯定其功德,另一方面大力的关怀了宇文将军的私事,并下旨赐婚。
明眼人都清楚,皇帝赐婚表面上是皇恩浩荡,实际则是为了拿赐婚的晃头牵制住宇文家。圣旨已下,宇文凌只好领旨谢恩,回到大昭国与公主成亲。
皇上现今已过了花甲之年,膝下子嗣虽多,但现今还未婚配,年纪又适合的公主就只剩下了晗月公主,晗月公主的娘亲相传长得国色天香,倾国倾城,是西域进贡过来的美人,可惜的是早早的便离去了,如今公主晗月也继承了母亲天姿,既有西域女子的妩媚,又结合了中原女子的柔美,是大昭国数一数二的美人。
皇帝起初下旨要给晗月赐婚的时候,她是又哭又闹,宫殿里伺候的奴才们个个都被她折腾的不行,但当心腹丫头过来告诉她驸马人选的时候,她又立马娇嗔起来了。
晗月打小就特别喜欢找太子哥哥玩,并不是因为太子宫中新奇事物多,而是伴在他一侧的书童,宇文凌,那时,晗月就已芳心暗许。
言之凿凿的放言此生非他不嫁,整个朝阳宫连新来伺候的丫鬟都知道晗月喜欢宇文大将军,如今终于得愿以偿,自是把晗月高兴的寝食难安,眼巴巴的数着婚期。
婚礼当天举国欢腾,宇文府里来登祝贺的高官贵胄携亲带眷一时将府邸挤得水泄不通,贺喜声、寒暄声、街上的锣鼓鞭炮声通通被揉杂在一起,响彻云霄。
而与外面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左偏殿的一个小屋里一大批的守门禁军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原本以为能安生几日,谁知婚礼前一天宇文凌就收到了密旨,叱令其尽快捉拿凶手,找回失窃玉玺,公公读完密旨后,才说明实情,原来是有贼人混入皇宫,不仅行刺了熹贵人,甚至猖獗的盗走了传国玉玺。
宇文凌昨日便一一盘问了守门将士,谁知竟一无所获,今日只能集结将士,再重新商量对策,正一筹莫展之时,宇文云走了进来,趴在宇文凌耳边悄声道,大哥,喜骄已至。
后者烦躁的点了点头,衣衫都未整理,径直推开门走了出去,留下满屋跪在地上噤若寒蝉的众人。见宇文凌出来,守在门边的两个小吏立马拿着喜衣迎了上去。
大礼还未成,就又有家奴踉踉跄跄的跑到宇文凌面前,附在他耳边轻声耳语,宇文凌听后,语调都拔高了几度“什么?”
站在一旁的宇文云也听的一清二楚,两人的脸色霎时都变得凝重起来,不过片刻功夫,一大批禁卫军就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满堂宾客吓得聚集在一处,低头窃窃耳语起来,不消片刻,宇文府就被围得水泄不通了。
原来……有门客在宇文府的后花园里发现了浑身扎满针的小人。
在大昭国内有一则不成文的律法,凡擅自使用禁术者满门抄斩,偏这小人……还身着金黄色的龙袍,这可是要灭九族的大罪。
不仅如此,官兵还在宇文府家的内院里找到失窃了多日的传国玉玺……
“然后呢?”伦桑情急之下出口问道。
“宇文家自是逃不过被满门抄斩的命运”“只是……”
只是没想到宇文凌将罪责全部都怪到了晗月身上,扬言让晗月给宇文家陪葬。
晗月爱慕宇文凌在大昭国内是众所皆知的事,而宇文云爱慕公主却无人知晓,所以让人更意想不到的是,宇文云为了救公主,竟会独自揽下所有的罪状。
次年春,宇文云被判处绞刑。公主以死相逼,皇上才不得已放了宇文凌。而皇上为验证宇文凌衷心,马上就下了另一纸诏书,认命宇文凌为执行官,监斩宇文云。
宇文云问斩的第十日……宇文府却莫名其妙的燃起了一场大火,大火连续烧了三天三夜,经久不灭。
可奇怪的是,宇文凌却活了下来,但却莫名其妙的丧失了记忆。
皇上虽说下了死命令,但此事不久还是传到了公主那里,从此……晗月便日日做梦,再没有过片刻安息。
“那……那你和羽桓,又是怎么回事?所以……你才是晗月?”
“不,简单点来说,现在活着的羽桓也只能算作是半个晗月了。”
摆魂珠是镇魂驱除邪祟的宝物,是晗月12岁生辰的时候,一个游方道士献给她的。
我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是在焚妖塔里。晗月动用了禁术,用自己的血将我从摆魂珠里召唤了出来,我也不明白,晗月为什么会不顾他父皇的命令,去那种禁地而且将我召唤出来。
我是注灵,也是她大婚后所有痛苦回忆的凌结。此后,我的出现变得越发的频繁了。晗月终日将自己关在依梦楼里写诗作画,倒是再也没闹腾过了。
那日,她却一改往日作风,带着我偷偷的溜出了宫,去了宇文府。当时的宇文府已经被大火焚烧的看不出昔日的辉煌了,她却踩着那些断瓦残骸,跟我讲了好多故事,关于宇文凌的故事,更是不厌其烦的一遍遍讲给我听,最后她才跟我说到宇文云。
晗月是在宇文凌死后的第三年春死的,也是直到晗月死的那天,我才知道,原来那日刑场上被绞死的人,并不是宇文云,而是宇文凌。
即使宇文凌宇文云长得一模一样,但晗月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原来她召唤我出来,是让我化作她的样子,陪在宇文云身边的。慢慢的在镇魂珠的影响下,我的脑海里有了越来越多晗月的记忆,直到我最后能够完全替代她,成为大昭国的公主,直到我最后在时间洪流里,一直陪在尚捷身边。
而真正的公主却心甘情愿的留在罔生界陪在伦桑的身边。
女子说完凄苦的对着伦桑笑笑,“没有时间了。去吧!去找羽桓吧!她一直在等你,宇文凌”说完,化成了一股烟雾自西飘走了。
伦桑举剑的手忽然抖了一下,似被惊醒般,他恍然睁开了眼睛,眼前的景物瞬间走马观花般的在他面前移动开来,三生殿、曼莎珠华、小吏慢慢的都消失不见了,桥圩的轮廓却慢慢的变得清晰起来,还是同样的场景,美人依旧衣袂飘飘的站在桥上,扭头对着自己巧笑倩兮,可是这时,伦桑却没了看风景的心情。
“晗月,何苦这般执着,早该放下了不是么?”
“宇文哥哥,我又何尝不想放下”
“晗月,其实……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宇文哥哥,这是我心甘情愿的,我……是来跟你道别的”
“只是这场道别我等了三百年”
“对不起,宇文哥哥,我不能再陪你了,我要走了。”
“召唤出莫彤以后,我就跟摆魂灵做了交易,陪你三百年,我便去做他的注灵”
“宇文哥哥,真的,我不后悔,能陪在你身边,我不知道有多开心”
“宇文哥哥,我爱你,我舍不得你……”
“宇文哥哥……”
剑“咣当”一声掉到了地上,似被惊吓般,伦桑恍然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一切都跟刚才伦桑闭眼时一模一样,宫宇、曼莎珠华、小吏、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伦桑的错觉。
仿佛那个深情的女子不过是伦桑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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