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棒棒糖

一、新同学

        那是一个明媚下午，杨鸿孤零零地坐在角落里，正准备小憩几分钟，突然班主任领着一个女生走了进来，说：

　　“这是何欢同学，从今天开始就是我们高三（3）班的这个大家庭的一员了，大家欢迎！”又指着杨鸿旁边的空座儿，吩咐何欢：“你先去那儿坐下，过两天我再给你安排位置。”

　　“是！”何欢点了点头。

　　杨鸿见势，连忙把桌子上杂乱的课本刮到了自己这边，又从何欢的抽屉里抓出来五六个零食袋，嘿嘿笑了笑：“一个人习惯了！”然后塞进了自己的抽屉里。

　　何欢没有说话，只是甜甜地笑了笑，似乎很中意这个个子高高，却一脸纯真的大男孩，随后从书包里翻出了一根棒棒糖递给了他。

二、地震

　　“谢谢！你是从……”

　　杨鸿刚接下了棒棒糖，正准备问何洁是从哪个学校转来的，忽然地动山摇，整个教室开始摇晃不止，而且能够明显听到墙体破裂的声音。

　　地震？杨鸿马上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是教室在三楼，下楼逃生的机会太过于渺茫……他深吸了一口气，多一份冷静便多一份生还的机会，揽着何欢挨着墙角躲到了书桌下面。

　　此时的何欢早已经被吓丢了魂，身体不自主地颤抖着，杨鸿不由得抱得更紧了些，随着一阵天旋地转，曾经的六层高的教学楼，顷刻间变成了一堆废墟。

　　好在，两人都活了下来！

　　烟尘滚滚，杨鸿下意识喊了何欢一声，“咳咳咳”何欢咳了几嗓子，捂着鼻腔，慢慢摸到了杨鸿的身边，抓着他的手臂，“我，我没事！”

　　教室的角落形成一个倒置的三角，两人侥幸被保护了起来，不过四周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谁也不知道他们被埋了多深，“有人吗？”杨鸿冲着头顶喊了几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回答。

　　“ 如果没有人来救我们，那我们就只能自己救自己了！”

　　借着何欢MP3微弱的光亮，杨鸿不断摸索着周围的碎石，试图挖出一条逃生通道来，不过他心里很清楚，每一块掏出来的石头，都可能造成二次坍塌。

　　经过慎重考虑，两人决定先等上两天，如果还是没有人发现他们，那他们就自己试着挖出去，是生是死，全凭天意。

　　两人清点了一下现有的资源，一个空的矿泉水瓶，以及暖水壶中的半升开水，一包薯片，两包小熊干脆面，四根棒棒糖，两包红糖姜茶。

　　“对了，你是从哪个学校来的？”杨鸿突然想起来了刚才的问题。

　　“二中！”

　　黑暗，一点点吞食着两个人的理智，脑子里的妖魔鬼怪几乎通通跑了出来，杨鸿也阳差阳错地想起一些事来：民间流传，鬼属阴，如果它们都聚集在这儿的话，那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杨鸿猛地揪了下大腿，怎么这个时候偏偏想起来这个？不行，得赶紧把它跳过去，而应对之策，自然是讲一些令人发热发烫、热血的话了。

　　“嗯——”杨鸿清了清喉咙，问：“何欢，我们要是能活着出去，你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啥？”

　　“做我女朋友好不好？”杨鸿扯了扯自己的衣服，脸上烫得跟火炉似的，又小心翼翼凑了过去，问：“你现在在想什么？”

　　“现在吗？”何欢问。

　　“嗯，我现在……”

　　杨鸿正说着，突然发现何欢慢慢抓住了自己的手，此情此景，整个人完全就怔住了，何欢的手就像是一股暖暖的清泉，流淌在他的手心里。

　　“你的手真暖和！”杨鸿笑了笑。

　　何欢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往杨鸿的身上靠了靠，侧身枕着他的肩膀，抓住他的手臂，绕过自己的后背，按在了她的腰上。

　　彼此享受着对方的温度，忘却了地震，也忘却黑暗，缓缓睡了过去。

　　等何欢再次醒来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mp3，时间显示23：48，意味着他们已经被埋了快十个小时，只是四周依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她轻轻解下杨鸿的手，蹑手蹑脚地拿起了塑料瓶，悄悄走进了角落里，伴随着一阵“哗啦啦”的水声，杨鸿忽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连忙叫起了人，“何欢？何欢！”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我在这儿！”黑暗里传来何欢的声音，只不过听起来紧张极了，像是喉头都在颤抖。

　　“你在哪儿啊？”

　　“你别过来！”何欢听到细细碎碎的脚步声，连忙叫住了杨鸿，“你给我坐好，然后把耳朵堵住，无论如何，什么也不准问，什么也不准说。”

　　时间过去了三分钟左右，何欢终于从角落走了出来。

　　“这位姑娘，你是不是上完厕所没洗手？”杨鸿仰起头，朝着脚步声打趣道。

　　“是啦是啦！”何欢摸到了杨鸿后，抓着他的衣服就擦了起来，“让你笑我！这次我可是真的尿手上了，不信你闻闻。”

　　“额，这就过分了！”

　　“要你管！”

　　两人嬉嬉闹闹抱在了一起，何欢依偎在杨鸿怀里，话语里满是担忧：“我们会不会死在这儿，按理说学校应该是人们的救援重地，但是到现在了，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要是等到明天还没有动静，就自己挖出去！”杨鸿说完，抚摸着何欢的脸庞，又突然问：“对了，刚刚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还不是为了尿到瓶子里！”

　　“尿，你怎么尿？”

　　“我……”何欢羞红了脸，“我用纸折了一个漏斗，本来一次就能完事的，谁让你突然吓我！”说着揪住了杨鸿的脸蛋。

　　“这可是你先动起手的！”

　　杨鸿一顿反击，挠着何欢的胳肢窝，又忽然把整张脸埋在了她的肚子上，左右摆动，何欢招架不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得求饶。

　　夜渐渐深了，杨鸿把所能找到书都撕成了长条铺在地上，没想到，“碎纸床”舒服的程度远远超出的两人预料，两人情不自禁又闹了起来，只是杨鸿不小心把手放到何欢的胸上，正当他准备抽开时，何欢却拉住了他的手——

　　“你要是想的话，可以一直放在这儿。”

　　“好！”杨鸿美美地应了一声。

　　…………

　　朝霞起又落，杨鸿只知道在mp3彻底关机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地底下埋了五天五夜，但是现在，又过了多久？谁也说不上来，而一块块碎石堆后都是他无法撼动的砖墙，他已经开始有些绝望了——

　　杨鸿小心翼翼在何欢的身边躺了下来，轻轻扶摸着她的秀发，这是世间最美好的人，他不用眼睛也能看到，他笑嘻嘻地嘟起嘴唇，在她的头发上轻轻吻了一口。

　　“水！”何欢微弱地喊道。

　　杨鸿连忙爬起身，摸到了何欢的保温瓶，轻轻摇了摇，里面只有一口多的尿液，是他们仅剩的水了，mp3关机后不久，他就再也没有尿过了。

　　杨鸿轻轻抬起何欢的头，“小欢！”将盛了一点点的尿液的瓶盖递到了她的嘴边，不过那一点点的水，像是刚刚跑到舌尖就枯萎了。

　　“我们是不是要死了？”何欢的身体极度虚弱，一点力气也使不出，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开始腐烂，血液稠得像稀泥一样。

　　“会有人救我们出去的。”

　　“你别骗我了！”何欢摸着杨鸿的手，花语充满了平静，“要是能出去，我们早就出去了，有的时候真想一觉就睡过去，都是因为舍不得你，就姑且再陪你捱两天吧！”

　　就在这时，杨鸿突然听到头顶有了动静，连忙呼救：“我们在这儿，我们在这儿！”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得来的力气，而废墟上的人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也张罗起来：“这里还有人，这里还有人！”

三、精神病

　　“后来，经过救援人员三个多小时的挖掘，我们总算是得救了。”杨鸿坐在一间房子里，穿着病号服，双手被紧紧绑在椅子上，正对着一个医生模样的男人。

　　“你是说，何欢和你一起坚持了四十多天？”男人推了推眼镜，“你看看是不是这个人？”说着推了一张何欢的照片到杨鸿面前。

　　“就是她！”

　　“我这里还有一张照片，”男人说着，把手按在一张倒扣的照片上，推到了杨鸿的面前，“是何欢最近的一张照片，你想看看吗？”

　　“不看！”杨鸿摇了摇头。

　　虽然杨鸿拒绝了，但男人还是将照片翻了过来，上面是一具腐烂的尸体，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不过那件碎花连衣裙上的那件天蓝色的牛仔外套，还残存着一个姑娘曾经天真烂漫的影子。

　　“你知道这是哪儿吗？”男人问。

　　“不知道！”杨鸿痛苦地摇了摇头，“我知道你在骗我！”又撕心裂肺地吼了起来：“她明明就还活着，明明就还活着，明明就还活着……”

　　男人见状，慢慢站了起来，随后找到了单向镜后的女人，解释到：

　　“根据我的初步观察，你的儿子应该没病！有时候，人们为了遗忘掉某件事，会先让所有人都认为他已经忘记了，其实他心里并任何人都清楚，也比任何人都痛苦。”

　　“那我该怎么办？”

　　“就顺从他的心，陪他演下去吧，时间会慢慢稀释掉一个人的痛苦，只能等他自己想通了，‘病’才能痊愈。”

　　话音的未落，病房里突然传来“咚咚咚”的声音，医生扭头一看，发现杨鸿正猛地拿头撞击着桌面，连忙推开了门……

四、梦

　　“啊——”

　　杨鸿突然从漆黑的房间醒了过来，伴随着“咚咚”的雷声，一道道的闪电透过窗户，在墙上映出了一条条影子。

　　真是个奇怪的梦！

　　杨鸿迷迷糊糊爬下床，拿起一旁的白开水猛地灌了几口，虽然说梦很奇怪，不过那个叫何欢的女生真的是太让人心动了。

      倒头又睡了起来！

　　倦意来袭，杨鸿躺下后不久便沉沉睡去了，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碎花连衣裙，套着牛仔外套的姑娘突然从天花板上爬了下来，她笑嘻嘻地看着杨鸿，呵出一口白气，便入了他的梦。

五、教室

　　“喂！”何欢轻轻扯了扯杨鸿的衣袖，使了一个眼神，“班主任在窗户外面！”又小声问道，“你刚在在想什么，我看你嘿嘿傻笑了半天。”

　　杨鸿摇了摇头，嘴里咬着一根吃完的棒棒糖棍子。

一颗棒棒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