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那年夏天的流星雨
进了六月份,一天比一天热起来,柏油马路热烘烘的,车辆呼啸而过扑过一阵阵热浪,夹着沙尘,打在脸上跟汗水黏在一起,很是难受。路边柳树枝条垂拂,知了猴扯开大嗓门儿一个劲儿喊热。乔力提着一篮子个大饱满的六月鲜,拎着两瓶洋酒,顶着明晃晃的太阳,走进即墨师范教职工家属院。
几排独院平方,坐落在师范西南角,榆柳遮阴,干净的小胡同,家家墙外开辟出一方炕头大小的菜园子,种葱姜蒜韭,也有的不愿种菜,栽上能爬墙的花,什么凌霄花,金银花,蔷薇花。乔力记得秦山老师院子外就种着重瓣国旗红色的蔷薇,每三四月份红花绿叶爬满墙头,给院墙披上巨幅民族风的大花布。
乔力对这里比较熟悉,读师范那阵儿来过秦山老师家里几次。师母包了饺子,做了馄饨,秦山喜欢喊乔力和几个男生一起来吃,大家聊着天,说着笑话,什么饭都好吃。师母冬天包白菜猪肉饺子,春天韭菜鸡蛋虾米饺子,至今想起来还流口水。
师母刘一波比秦山小很多,是秦山的学生。读师范时,热恋上秦山,秦山也恋上刘一波。秦山跟前妻离婚后娶了刘一波。这是当年即墨师范的一段风流韵事。
秦山跟刘一波一直没有孩子,过了好多年才有了女儿晓梦,今年刚高考结束。
此时蔷薇芳华正歇,凌霄花和金银花正当盛时,乔力就在香气袭人的金银花下,敲敲院门,门里响起脚步声,梳着麻花辫,穿着粉色短袖短裤的晓梦给乔力开了门。
乔力惊奇的看看出落得亭亭玉立的晓梦,夸她,“长成漂亮的大姑娘了啊!再不是去教室找爸爸哭鼻子的小屁孩儿了!”
晓梦难为情。乔力跟她聊了聊高考。
师母刘一波不在家,去省里参加暑假培训班。
秦山招呼乔力去电扇旁边凉快凉快,吃西瓜。
吹着风扇,师徒俩拿起桌上切好的西瓜一边啃,一边说话。
乔力来之前给秦山打过电话,要跟秦山商量艺术团整编的事儿。
真开始干了,乔力才觉得自己所学远远不够。小型室内交响乐团最小建制也得二十人左右,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管乐,弦乐,打击乐,样样得有。实验一小的学生家长很多重视孩子的艺术特长培养,业余参加器乐辅导的不少,但要从中挑选成熟的乐手几乎不可能,即使勉强挑选一些,也得进行长时间练习培训。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搞成样子。
最成问题的是缺少像样的小提琴手。
小提琴是交响乐的灵魂。小提琴手应该是一个交响乐团的领袖。
交响乐团中的小提琴,和独自拉琴有很大不同,从个体方面讲,即使已经有了相当的水准,仍会遇到很大的问题。比如分谱会使演奏者对旋律感到非常的陌生;遇到经常的大段的停奏,不能及时跟进。
学小提琴的学生不少,却都还不成手。成了手的,也一时半会儿跟不上乐团。乔力想来想去,决定自己拜师学艺,跟秦山学小提琴。
读师范那阵经常听秦山课上拉小提琴,但学小提琴的学生寥寥无几,都有点儿怵小提琴的音准。小提琴学个二三年,拉的曲子听起来还是怪怪的,呕哑嘲哳难为听,像人挤着嗓子唱调子,折磨耳朵。
除此之外,还有个心照不宣的理由。
学小提琴,学生得自备乐器。一把小提琴,别看个头不大,好的要两万至几万不等,一般的也要五千至一万。普通人消费不起,乔力连普通人都算不上,更消费不起,只能学钢琴。学小提琴的,大多都是城里学生。
第一节钢琴课,秦山对学钢琴的一众学生煽情,“别的器乐演奏都得自己背着乐器去,只有钢琴演奏,别人得给备好,演奏者空着两手去就可以了!”
言外之意,钢琴演奏比别的器乐演奏要体面。
乔力那个时候还真就相信了这话。现在想想,这是哄孩子的笑话。钢琴什么体积什么分量,别人不给备好,那还了得。
小提琴演奏并非不如钢琴演奏荣光,是乔力这样的泥腿子学生学不起,只能学“更体面”的钢琴了。他们是被动体面起来了!
秦山的小提琴水平不低于他的钢琴演奏。
他悠扬的小提琴声经常在校园里随风飘荡,曾是急匆匆赶去上课的学生们念念不忘的天籁之音。
网友评论
六月鲜是个啥?最爱看你写吃的。天然有种吸引力。
读着读着
人的品味也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