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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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加鸟伯乐“此地有鸟”PK赛七月征文，PK对象：文苓。

1
汽车穿行在雨中，雨刮器刮个不停，苏梅努力通过雨刮器刮过的间隙辨认前方的道路。突然，她猛踩刹车，前方马路中间有人冲她的车挥动双手。见车停下，那人小跑着来到车旁。苏梅把车窗打开一条缝，雨水便顺着车缝砸了进来。

阿姨，能麻烦您一下吗？我的车坏了，手机又没电……出现在车窗缝隙处的是一双年轻的眼睛，透过窗玻璃勉强看清雨衣包裹下的脸，沾满雨水，这是个小伙子。苏梅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前方停着一个灰色的家伙，看模样似乎是一辆货车。

雨势猛，天色向晚，路上几乎没有其他车辆，小伙子在这路边想必是拦不到其他车了。苏梅说，先上我的车吧。小伙子讷讷道，我的运动鞋湿透了，怕弄脏了您的车。苏梅打了个手势，表示不要紧，他这才拉开后门上了车。

小伙子说，他叫秦元凯，是从济南去南京送货的，没想到半路遭遇大雨，高速封闭，只得转入省道，开了一段时间车又出了故障，想要叫道路救援，手机又没电了。

车子从那辆熄火的货车身旁开过，行驶不到两公里，一个拐弯，在家门口前的水泥场地停下。苏梅从储物盒拿出遥控器按了一下，院子右侧的卷帘门便哗啦啦卷起，她将汽车开了进去。

这里一路过来怎么只有您一家？没有其他人家么？秦元凯问。苏梅说，修筑这条公路拆迁，其他人家都搬到镇上的小区去了。至于她家为什么没搬走，秦元凯没再问，苏梅也没说下去。两年前决定拆迁时，各路人马做了多少工作，婆婆坚决不让拆迁，她说，除非你们踏着我的尸首过去。按理来说，住进居民小区生活方便，又热闹，可老太太不同意，苏梅和久春也没办法，最终只有他们这一家留在了这里。

后街？苏梅听见小伙子用疑问的语气念着这两个字，她也抬头随着小伙子一起凝视着院门两旁的柱头灯，仿若唐式建筑，发着暖黄色的光，正面写着“后街”二字。秦元凯问，这是你家房子的名字吗？苏梅说，是的，我们这里拆迁前就是一条街，名叫后街。柱头灯是苏梅在网上定制的，公路修好，原来的老屋显得破败，苏梅和丈夫就让人将屋子整修了一番，前后箍了院子，丈夫建议在柱头灯上写上“后街”。一座房子，用了一条街的名字，大概所有人都会觉得奇怪吧。

进入院子走上檐廊，苏梅把伞放在檐廊上，开门，屋内昏暗，她吧嗒一声按了墙上的开关，屋内登时亮堂起来。

回来了？里屋传来婆婆的问话。嗯，回来了。苏梅答道，领着小伙子走进堂屋，绕过八仙桌，来到电视机前，指着柜子上的接线板，示意他在这里充电。小伙子感激地接上电源，盯着手中的手机，等待开机。苏梅道，还没吃晚饭吧，我去做，一会儿跟我们一块吃。小伙子道，不用麻烦，阿姨，我刚才吃过面包了。苏梅说，面包怎么能当晚饭呢？她说着走进老太太的屋子。

是久春回来了吗？老太太问着，掀开蚊帐一角，努力探出头来，两眼盯着房门口寻找儿子的身影。苏梅说，久春打过电话了，说雨太大今晚就不回来了。老太太听闻把头收了进去，蚊帐一角倏地落下，从里面传来她喃喃自语的声音，不回来就不回来吧，安全，就让他住城里。语气中难掩失落。

苏梅把手中的药袋子放在床头柜上，说，药给你买回来了，一会儿吃完晚饭再吃。老太太年纪大了，身体不是这里不舒服就是那里不舒服，刚才说几天没有大便了，苏梅一听，赶紧冒雨给她到药店买了药。

苏梅对她说了小伙子的事情，老太太又掀开蚊帐，说，在家千般好，出门一时难，你快去做晚饭吧，让小伙子吃饱肚子。

2

苏梅心中隐隐不快，老太太眼中永远只有她儿子，对一个外人都比对她来得好，不是看她年纪大，久春工作忙，谁愿意伺候她啊。虽然她已退休，但也不愿意在乡下跟老太太单独待在一起。不过，近阶段老太太身体很虚弱，久春不放心她一人在家，就让苏梅住在乡下陪老太太，他晚上下班坐公交车回到这里。

进了厨房，淘米煮饭，从冰箱里取出几只肉圆炖上电饭锅的蒸屉。老太太特别喜欢做肉圆，一做就做几十个，每顿饭都要炖上几只。不过，老太太做的肉圆确实好吃，不油不腻，劲道又润滑，满口留香。她和久春很喜欢这种味道，可君君现在却一点也不要吃，她偷偷跟他们说，奶奶的肉圆躲都躲不掉，不管在城里还是在乡下，餐桌上总能见到它们的身影，吃腻了。但是丫头情商很高，在奶奶面前从来都表现出很喜欢的样子，这样一来，奶奶做得就更起劲。

肉有了，中午烧的鲫鱼还有两条，再做点蔬菜吧。苏梅弯腰从竹篮子里拿出两条茄子、一只西红柿、一把长豆，一条丝瓜，这些都是早上没下雨时婆婆从门口菜园子里摘回来的。老太太死守着这个房子，也是因为这片菜地，搬去小区的楼房，就只能去街上买菜了。这么多年她守着这片菜地，平时隔三差五去城里给他们送菜，周末他们回来时总往后备箱里塞很多蔬菜，并且说，邻居好，赛金宝，给对门也分点。西红柿烧茄子，清炒长豆，鸡蛋丝瓜汤，两只锅同时开火，没多长时间，几个菜倒也烧好了。

……吴师傅，您能帮我找找吗，我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打不通……好好，麻烦您了，谢谢谢谢啊……堂屋里小伙子的电话似乎一直没断，现在的这通电话听起来很着急的样子，不知道他要找谁。

婆婆起了身，硬要和苏梅一起端菜，小伙子见老太太进屋，客气地叫声奶奶，放下手机，快步走来接过老太太手中的盘子，放上八仙桌。在婆媳俩的热情相邀下，他腼腆地跟她们一起坐下吃起了晚饭。老太太用筷子夹起一只肉圆就要往小伙子碗中送，苏梅眼捷手快地拦下，拿起一边的汤勺递给老太太。老太太讪讪地笑道，哎，年纪大了，总记不住不能用自己的筷子给人夹菜，孩子，你别介意啊。说着，她用汤勺挖了肉圆放进小伙子的碗中。小伙子慌忙起身摆手道，不会介意的，奶奶，您别客气，我自己来。

见小伙子咬了一口肉圆，老太太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好吃吗？小伙子闭上眼睛，慢慢咀嚼，细细品尝，似乎回味无穷。隔了好几秒钟，他终于睁开眼睛，见苏梅和老太太两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他似乎不好意思了，道，好吃，太好吃了，说起来这个味道有点熟悉，大概我上一辈子吃过这种肉圆吧。苏梅和老太太一起笑了，小伙子说话还怪有意思的。

你是哪里人啊？老太太问。山东济南的。小伙子说。又一次听到济南，苏梅的心再次波动了一下，老太太也叹息了一声，道，济南啊，那是我孙女君君上大学的地方。我那不听话的孙女啊，为了一个外地人，男朋友……

你跟人家小伙子说这些干什么？苏梅见小伙子微微蹙起了眉头，便打断了老太太的滔滔不绝。君君的男朋友是济南乡下的，大学没毕业，如今，君君更是不顾他们的反对，留在济南工作。这件事如今已成为他们一家人的心病。

婆婆斜了她一眼，她明白婆婆这一眼的意味——白眼狼是养不熟的。

3

老太太内心其实一直没有将君君当自己的亲孙女。我不同意，为什么要领养别人家的孩子？你们就不能再生一个吗？那天，当他们决定领养遗弃在他们后街家门口的君君时，婆婆歇斯底里的声音时至今日犹在耳畔。她甚至以不给他们带这个孩子相威胁。不带就不带吧，苏梅将君君带回城里，和久春两个人边工作便将孩子拉扯大了。

孩子，你今年多大了啊？你父母亲……苏梅知道老太太接下来的话是，你是不是你父母亲生的，只要见着年龄相仿的陌生男孩老太太就会变得失去理智，甚至曾经有人打电话向他们夫妻俩控诉，管管你家老太太吧，年纪越大说话越没了分寸。

秦——元凯，对吧，你的名字？来，吃菜，多吃点菜……她慌忙提高声音招呼小伙子，试图掩盖婆婆那令人难堪的问题。小伙子看似明了苏梅的意思，冲她笑了笑，然后对着老太太说，奶奶，我今年二十六。

二十六啊……老太太重复了一声，不再言语，低头扒着碗中的饭。扒拉了几口，放下碗筷，她说不吃了，要去先睡，说着，就起了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老太太心里不痛快，苏梅又何尝不是？毛毛也是二十六岁了啊，如果不走失，不就是这么大一小伙子吗？苏梅不说话，默默吃着饭，小伙子也不说话，默默吃饭，不时看看手机。

吃完饭，小伙子起身帮助收拾桌子，苏梅从他手中夺过碗筷，说，不用，不用，孩子，你今天跑了一天了，抓紧时间休息休息。看着自己空了的双手，小伙子有点手足无措，便随意地转身，转向了中堂，指着柜子上的一张合照，说，阿姨，这照片上都是您一家人吗？苏梅说，是啊，我们是一个大家族，奶奶七十岁的时候我们全家拍的合影。将碗筷送进厨房水池，苏梅倒了一杯开水，送进老太太房间，给老太太吃药。

太像了……老太太服下药，说。什么太像了？苏梅问。跟你啊，你看不出嘛！老太太发急道。苏梅生气了，你别见着谁都像！不行，我一定得去问问。老太太下床，使出浑身的气力推开苏梅拦着的双手，走出房门，问，孩子，奶奶不顾老脸问你，你是你父母亲生的吗？苏梅跟在后面大声说，妈，妈，你怎么能这样？

立在柜子前的秦元凯把目光从柜面上缓缓移开，转向婆媳俩，说，我是我父母亲生的，然后弯腰深深鞠了一躬，再直起身，说，我叫的道路救援快到了，谢谢你们的招待，我要走了。说完，他就向门口走去。

苏梅慌忙跟上去打开院子里的灯，道，孩子，今天雨这么大，晚上开车不安全，你就在我家休息一个晚上再走吧。小伙子道，不要紧的，前面有服务区。走上檐廊，小伙子拿起挂着的雨衣重新穿上，向院门走去。院子里的铁树、桂树、白兰，全都吸饱了水，叶子变得沉甸甸的，但，雨势似乎小了点。出了院门，苏梅说，我开车送你过去吧，毕竟有两公里的路程呢。小伙子摆手道，不用，我走过去差不多正好。

像吗？看着小伙子的身影隐入黑暗中，苏梅的心很痛。她第一眼就觉得小伙子有种熟悉感，但又害怕是相由心生，因为渴望而看走了眼，跟婆婆一样。如果真的是毛毛该有多好。

4

老太太房间里传出嘤嘤的哭声，苏梅伫立在房门口，并不想进去安慰她，虽然过去这么多年了，虽然不是她故意的，但毛毛毕竟是因为她丢失的。如果不是她要把孩子从城里带到后街来，如果不是她领着孩子去赶集，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上楼洗漱好进了自己的房间，苏梅上床倚着靠背半躺，本想如以往一样看会儿书，可她还是拿起了手机，她要看毛毛的相册。这个相册被她隐藏了起来，她怕自己忍不住就会打开，只要一看，她就会心痛不已。但是今晚，她真忍不住了。找到隐藏相册，点开，从出生到失踪前，毛毛的照片就这样一张张地进入眼帘。唇边似乎又感受到了毛毛小脸的柔嫩，鼻腔好似又嗅到了他的奶香，怀抱仿佛还能忆起他的跳动……可孩子离开他们将近二十三年了。这二十三年孩子是如何生活的，有没有上大学，她从来不敢想象。

听见头遍鸡叫她才沉沉睡去，醒来时八点多钟。顾不得红肿的双眼，苏梅匆匆下楼来到厨房准备做早饭，却发现粥早已做好，还煮了玉米和鸡蛋。婆婆不在房间，她的身子只要得了一点劲就闲不下来。外面不再下雨，她果然在菜园子里薅草。年纪大的人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就不知道倒下了不仅害自己还连累别人。苏梅只得换了一双鞋，来到菜地里帮助婆婆一起薅。记得上周刚薅过，昨天菜地里似乎也没看到什么草，怎么一夜过后杂草如雨后春笋般地冒出？

干完活，洗好手，婆媳俩开始吃早饭。手机震动，微信短信，君君的。苏梅打开页面，短信的内容让她吃了一惊——我在长山医院住院。她放下筷子，立即拨打君君的电话，心脏急速跳动，手微微颤抖，音乐声一遍遍响起，君君不接电话。婆婆问，出什么事了？她无心回答，心底在呐喊，接电话啊，君君，快接电话！电话断了，她又接着拨打，音乐声重新响起，响过几遍后总算传来了君君的声音，妈，怎么啦？有事吗？苏梅道，君君，你哪里不舒服，怎么住院啦？君君诧异地说，你怎么知道？不过，没事了，妈妈，你别担心。

苏梅怎么能不担心？君君虽然没从她肚子过一遍，但跟她亲生的无异，如果不是这个孩子的到来，她也不会走出抑郁的阴影。她赶紧给久春打了电话，告诉他在高铁站汇合，然后在手机上买好票，嘱咐婆婆照顾好自己，就开车往高铁站赶去。

十一点左右，夫妻俩赶到了医院，找到了病房。君君躺在床上，吊着水，身边并无其他人。苏梅眼睛一酸，叫了声君君。君君两眼放光，道，爸爸妈妈你们真来啦，我说没事，你们不相信，偏要大老远地跑来，医生说我挂完这瓶水就可以出院了。看样子君君的精气神不错，那究竟为什么要住院？在苏梅和久春的追问下，君君说了昨晚发生的事情。

君君在一家制药企业工作，昨天下班前去冷库检查，不小心被关在了冷库，不巧手机落在了办公室，两三个小时才被人发现……苏梅听到这里大哭，说，如果没有人发现，孩子啊，你让妈妈怎么办？君君起身用另一只手拥着妈妈说，你们知道我被发现是谁的功劳吗？久春说，不管是谁，这是救命之恩，我跟你妈一定要当面向他表示感谢。

君君松开苏梅，向门口张望，咦？人呢，怎么还不回来？苏梅和久春一起看向门口，问，谁，你说谁？君君羞赧道，我男朋友，就是他给传达室师傅打了电话，让他找的我。昨晚他到外地送货，知道我出事，又连夜赶了回来。哦，对了，那条短信就是他用我的手机偷偷给妈妈发的。

看君君这一脸痴情的样子，苏梅真不知道再怎么开口，这丫头，无论如何都不该看上一个大学都没读完的人啊。

5

现在你们该改变对他的看法了吧？君君说，带着点娇憨。苏梅和久春对望了一眼，目光一起转向君君。君君接着说，他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关于这一点，女儿跟他们说过多次，说他之所以大学辍学是因为父亲出车祸残了一条腿，家里还有个读书的弟弟，他得承担起养家糊口的责任。他们承认这样的男孩子是不可多得的好孩子，但是却不想让捧在手心长大的女儿背负如此的重任。

君君又看了看门口，然后低头在手机上吧嗒吧嗒敲击了一行字。爸爸妈妈，我跟他很有缘分，君君抬头说，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贾宝玉第一眼看见林黛玉的感觉就是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感觉。

苏梅和久春无可奈何地相视一笑，现在的孩子真不知害羞，在爹娘面前啥话都敢说。

我们是在一个读书会上认识的，你们知道我的网名叫“后街”。

是的，君君上小学之前就从好事者那里知道了自己的出生，他们也不瞒她，告诉她，在爸爸妈妈心中，你就是我们亲生的女儿。君君从开始使用QQ，微信，直到后来有了自己的公众号，一直用的都是“后街”这一名字。她说，“后街”既是他们家祖宅的地方，又是她遇见爸爸妈妈的地方。苏梅见七岁的女儿说出这样的话时，只差老泪纵横，紧紧将女儿搂在怀里。

“后街”这个名字一直出现在他的睡梦中，我们熟悉之后他跟我说，你们说我跟他是不是很有缘？君君道。苏梅没来由地一阵心悸，久春似乎也有点吃惊，说，你有他的照片吗？给我跟妈妈看看。君君的手指在手机上滑动，找到了照片，点开。他叫什么名字？看了照片苏梅的话音变了调。秦元凯。君君说。苏梅一把抓住久春的胳膊，老公，这个孩子可能……可能……看着哆嗦得说不出话的苏梅，君君不解地问，可能是什么，妈妈？

这不能怪君君，毛毛的事，他们从未跟她提过，他们不想让女儿跟他们一起承受痛苦。久春顾不得女儿的反应，着急地问，他人呢？在哪儿？一条短信音响起，君君低头一看，说，他接到领导电话先回公司处理事情了。你知道他公司在哪儿吗？苏梅问。

跟医生再三确认了君君没有问题后，他们三人打车来到了制药公司。路上，君君说，秦元凯是制药公司的运货司机，她毕业后追随他也进了这家公司。

你们来干什么？感谢我吗？没有必要！一见他们三人，秦元凯从货车上跳下来，嘭地关上车门，冷冷地说道。君君对他的反应大为不解，生气道，你怎么对我爸妈这样说话？

你是毛毛，对吧，我的儿子？苏梅声音颤抖，走上前去，伸出胳膊想要拥抱秦元凯。秦元凯一扭身，摆脱了苏梅的双手，说，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你们的儿子！你们赶紧带着你们的女儿离开济南，回自己的家去！

那你定是毛毛了！儿子啊，昨天妈妈没有认出你来……苏梅哭喊着扑到秦元凯身边，对不起，妈妈没认出你来对不起，丢了这么多年没找到你对不起，你跟君君谈恋爱我们反对对不起……

久春抹了一把眼泪走上前去，抱着秦元凯，道，儿子，真的是你吗？你可知道奶奶一直守着后街的老屋就是为了等你？你可知道妈妈找不到你得了抑郁症差点死了？幸亏君君，是君君的到来才挽救了我们这个家！

昨晚，看见后街的房子时我就感觉在哪里见过似的，见到柱头灯上写着“后街”两个字我脑海中出现了一个经常梦到的情景，我被一个什么人抱着走，我一路哭喊，我家在后街，我家在后街……在一家安静的餐馆里，秦元凯，不，该叫毛毛了，他对他们说。苏梅泣不成声，久春说，那是你奶奶，奶奶从你会说话起就教你，要是有人问你家在哪儿，你就说我家在后街。

听说，我是被……被人贩子卖给我现在的父母亲的，他们那时候没有生出孩子，买我是为了压子……后来，他们生了弟弟……他们对我很好……毛毛艰涩地说，肉圆，我是说，我经常往南方送货，也吃过肉圆，但昨天的肉圆才是我熟悉的味道……

你后来是不是看到了合照上的君君？想到我们对你们恋爱的态度？苏梅问。毛毛说，我见到了，见到了……爸爸……穿军装的照片，照片上的爸爸很年轻，瞬间就让我想起了小时候，那时爸爸穿着军装跟我玩闹的情景……

晚上七点一刻，载着他们四人的高铁驶出了济南站，一路飞驰，在夜幕中向着南方，一如他们此刻的心情，急切地飞向后街的家，飞向后街屋子里等待的奶奶。

你们要不要做个亲子鉴定？君君歪着头对毛毛戏谑道。还要做什么鉴定，久春指着毛毛的眼睛道，这不就是你妈妈的眼睛？苏梅点了点毛毛的鼻子和嘴巴说，这不就是你爸爸的鼻子和嘴巴？君君笑了，难怪我没完全认出你，原来你的脸是爸爸妈妈的拼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