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的生活就是两点一线,这样的生活过得好乏味,但好像又是情理之中,风平浪静的日子里,奇妙般忘记时间的存在,如果没有人提醒,我真的已经忘记原来我也到了要谈婚论嫁,生儿育女的年纪。
今天如往常一般,打卡上班,然后打卡下班,回到家中打开手机刷一下视频,等到肚子发出饥饿的咕咕声,就打开冰箱简单地做一个番茄炒蛋,草草地应付一顿晚餐。
许久不曾响起的群,突然有了几条群聊信息,是曾经一起在同一家公司实习的那五个人。最初的时候这个群也曾热闹过,哪怕后面离开也维持了相当长时间的一段联系,渐渐地,当生活没了交集后,人的联系变少,虽当初的感情还在,只是少了分享的那股愉悦感,便越来越少人在群里聊天,直至到现在,如果没有突然冒出的这些群聊,我都要忘记曾经有过这么一个群的存在。
我往上翻了一翻聊天记录,组长熊哥在群里问我们最近的工作如何?接着秋晓回复都挺好,往下一点是阿喜和小杰跟着回复,越往下拉聊天氛围也渐渐热络起来,聊得也挺多的,不知道何时话题转到我的身上就停止了。
看完所有的聊天内容,我回复道:“我也挺好的,有一点点想念大家了。”
熊哥:“别说你想了,我也贼想念你们。”
熊哥:“算一算也有五年没见了,抽个时间见一面呗?”
秋晓:“行啊,时间地点你们定,我一定到”
我默默在后面接一句:“我也同意,期待见面。”
后面的聊天就是商议了一下时间和地点,时间定在端午假期,地点就定在广州,因为他们都在这边实习过,对这里有感情而且还十分熟悉,就当是旧地重游。
端午假期的一个小长假,熊哥在北京,他是提前一天订的机票飞往广州,而秋晓、阿喜是在深圳,小杰是在珠海,所以他们选择端午当天到,而作为一直奋战在这一个城市的我,免去了来回奔波的路程,乖乖待在原地给他们接风洗尘。
熊哥下飞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他自己直接坐地铁来到我公司附近的酒店住下,来到已经太晚了,也没让我出门去接,我们约好第二天一起吃早餐,然后再去约好的地点见面。
第二天我难得起了个大早,一看手机发现熊哥早已经起床,坐在那个老字号的肠粉店给我拍了一张照片,问我还记得这个地方不?
我哭笑不得地回复:“现在这是我的地盘,我哪能忘?等我一会儿,马上到。”
我匆匆刷了牙,拿水随意拍了一下脸,原本还打算化个妆再出门的,但想到让人大老远的过来还等我那么久也不好意思,况且彼此都那么熟悉,这些外在的讲究也无需多打扮。
当我来到那家肠粉店的时候,老板刚将肠粉和粥端上来,熊哥看到我不由一乐:“我向来说小颖你的运气好,这不,肠粉刚到你就来了,时间卡得刚刚好,不愧是经常踩点上班的人。”
被他这么一说,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以前我们五个一起上班的时候,作为实习生,那是一个赛一个的积极,每天都早早地去公司,但那时候去得太早公司不给开门,只能在门口干等着。被关在门外好几次,我便有一些生气地说:“下次再也不那么早了,宁可它等我,也不可我等它。”
于是,我就真的从那以后每回卡着点打卡,不早不晚时间刚刚好那种,还顺带着秋晓和阿喜她们俩人一起。一共五个人的组,就有三个经常光明正大的卡着整点上班,那些前辈对我们已经表露出一些不满,而熊哥作为我们组的组长,每回都语重心长地说:“我们现在还是实习生,积极一点,上班这样拖拉,我怕熬不过实习期就被刷下来啦。”
那时候的我对于留在这家公司上班是不抱希望的,五个人中只有我的学历是最低的,且能力也比不过熊哥和小杰,论交际比不过秋晓,论性格和样貌比不过阿喜,如果我们中一定要淘汰一个人,存在感极低的我应该是首选。
可命运的走向总是出乎人意料的,那时抱着“干不久”想法的我,却是他们中坚持到现在的人。
熊哥在他的旁边给我拉了一张凳子,我向他道了一声谢后坐下,我调侃熊哥道:“熊哥这些年混得不错嘛,都发福了,哈哈~”
“哎呀,说这些,发财和发福总要占一个,这样的人生才有奔头懂不?”熊哥一点儿也不气恼我嘲笑他胖,反而顺着我的话说下去,我听了他的话连连点头。
他接着说:“不过你这些年倒是没怎么变化,挺好的。”
“额,就那样吧,你也知道我这人比较喜欢稳定,不像你们,都勇敢地迈出去了,而我还窝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
“外面也未必是好的,我现在倒是经常想起实习那会儿的事呢。”
“你在北京压力很大?”听熊哥突然沉重的语气,我不免想多,于是关心地问道。
“挺大的,但也还好。对了,待会儿我们直接先去广州塔那边吧?在那边等他们,然后就正式开始我们的广州之旅。”
熊哥可能是不想再谈他的事,他转移了话题,我不好再追问,只好就此作罢。
中午的时候,我们和秋晓、阿喜还有小杰终于见上了面,女孩子表达可能会比较热情,秋晓还有阿喜见到我的时候都热情地拥抱了我,还都说了一句:“想死你了。”
彼此好像离得都不是很远,就广州和深圳的距离,可我们真的有五年多没见面。一个是工作忙,彼此联系少,好不容易要约着见一面,又总是时间上对不上,不是她有事就是我有事,约了几次没成功后也就没了下文。
而我对于离别是那种很悲观的人,把每一次分开都当永别来对待,有生之年还能再聚在一起这事我总觉得十分难得。此时此刻看着昔日一同奋斗的老友,仿佛没有分开过一般的互相吐槽,互相玩闹,我还有几分不真切的感觉。
两日的玩乐很快就接近尾声,真的应了那一句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的。这天晚上我们一同去了一家大排档吃宵夜,嘈杂的环境,衬托着我们这一桌格格不入,平时最爱说话的秋晓也难得的安静,耷拉着脑袋拿着茶杯小口小口地抿着茶。
熊哥让老板上了半打啤酒,当然,这啤酒他没让我们女生喝,他和小杰两人默默在一旁碰杯。
在这略微伤感的时候,我举起茶杯说:“这两天咱们几个能聚在一起,实属难得,这一杯敬我们的友谊。”
“对,没必要伤感,又不是不见面,来干杯。”熊哥举起酒杯回应。
可能是因为开了说话的头,大家郁闷的情绪有了些好转,渐渐地都聊起了各自的境况。
听了大家这么些年的情况,我好像更能理解那一句:“谁的生活不是一地鸡毛,只是有人选择歇斯底里,有人选择沉默不语,有人选择放手解脱,有人选择拥抱明天······”
熊哥说:“我不喜欢现在的工作,但我需要它,我要挣钱,我要养家,我还要生活,去他妈的生活所迫。每天都在自我厌恶,又自我妥协中生活。我讨厌自己那虚假的笑容,所有人都觉得我真诚,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笑得有多假,我也讨厌喝酒,讨厌一脸谄媚地给人递烟,讨厌别人明明说了很伤自尊的话还要装作若无其事,我也不知道这么多年,我怎么就混成这个鬼样子了?”
坐在旁边的小杰默默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他的苦他都懂,这时我才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这个曾经的少年,这个曾经意气风发,温柔体贴的少年,背脊挺直,像白杨树一样挺秀的身材,如今有了些许发福,挺着一个小小的啤酒肚,明明三十岁不到,满头黑发中竟有了几根银丝,在灯光下显得特别刺眼。
小杰猛灌几口啤酒后,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兄弟,我也差不多吧,压力大,年纪差不多了,要娶媳妇,人家姑娘心甘情愿跟着我,总不能让她吃苦,我努力努力,买上了车,再努把力,年底把房子首付交了,来年春天就结婚。我现在都不敢喊累,白天上班,晚上送外卖,遇上周末还跑一下滴滴,睁眼闭眼,想的都是如何挣钱。”
看着眼前这个眼睛泛着泪花,用着最平淡的语气诉说着自己的经历,我好想对他说:“结个婚,真的没必要,人生是自己的,没必要早早就把自己束缚住。”转念一想,小杰的父母早逝,靠着叔叔一家才勉强把大学念完,他一直都知道,他没有人可以依靠,他只有靠自己。
这时一直沉默着的阿喜开口道:“说起结婚,我明年也要结婚了,男方家境挺好的,家人都说不错,终归还是应了那一句,干得好不如嫁得好。”
她自嘲般笑了一笑,曾经一起共事过,她是有多么讨厌那句:“干得好,不如嫁得好。”我们都是知道的,当初因为长得漂亮,又会打扮,经常会有一些不怀好意的同事说:“你长得这么漂亮,何必让自己那么辛苦,找个有钱人嫁了不就行了吗?”
性格很好的她,第一次怼人:“我这人喜欢自力更生,而且我的能力永远比我的脸来得有用。”
同事听到她语气中的愤怒不敢反驳,不讨没趣地赶紧离开。
曾经那个最讨厌别人说她要靠别人的女孩子,认清现实一般地说出:“干得好,不如嫁得好。”不免让人唏嘘不已。
秋晓说:“阿喜这个决定倒是挺正确的,一个女孩子在社会上太难了。”
阿喜二话不说地抱住秋晓:“是呀,太难了,我也累了。”
“我也是,突然就觉得好累,独生子女太难了,前阵子我妈生一场病,回过头,我才发现原来我早已没有人依靠,反而成了父母唯一的依靠,多年积蓄,一场病就没了,再怎么难也只能自己咬咬牙坚持下去。”
秋晓和阿喜抱在一起哭成了泪人,熊哥看着两个哭得凄惨的女孩赶紧圆场:“哎,怪我,明明咱们几个好不容易见面,还在这说这些不好的事情。好啦,咱们聊些开心的,这些事我们就当说完就算了,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来,都吃烤串。”
此时此刻,我有些庆幸熊哥的打圆场,按照大家都说一些这几年自己的经历,那我必然也要说一下自己的生活,如果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就那样。”,他们肯定会觉得我在敷衍,如果稍微说:“都挺好的。”,与他们前面所说的,我这还不如不说,那就是在赤裸裸地炫耀。
我并不觉得我现在的生活很好,平淡无波的生活乏味又枯燥。他们的生活听起来辛酸又难捱,但这些他们走过的路,成了他们人生中难以忘记的回忆,很多年以后回想起来,总能骄傲地说出:“那么难的日子我都能过来,还有什么困难能拦得了我?”
聚餐结束的时候,熊哥送我回家,在路上他还是问了一句:“小颖,你呢?这些年在这家公司还好吗?”
我说:“好,但又不太好。就是在同一个地方待得太久了,我总感觉像是在温水煮青蛙,每次都有这种危机感出现,但没有勇气像你们一样跳出去。熊哥,你觉得我这样好吗?”
“每个人的家庭背景还有性格不一样,你适合这样的生活。”
熊哥的这句话使我不由怀疑:“真的适合吗?”
熊哥点点头:“嗯,适合。”
或许真如熊哥所说的吧,我适合这样的生活,偶尔会有隐隐不安的危机感,却又甘之如饴地享受当下。岁月这东西,是要把人变成各种样子的。
对有些人来说,生活就是不断破墙而出的过程,而对另外一些人,生活是在为自己建起一座座的围墙,而我属于后者。
分别多年的见面,每个人都像是被困在生活的死胡同里,毫无头绪地横冲直撞,满地鸡毛,却又努力生活。希望下一次见面,可以鲜活又明亮,可以笑着大喊:“我都挺过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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