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石窟盗佛记
上一章：【三】1.一路向死
已经是12月了，北京已经飞了几场小雪了。河南的胖子突然给我打电话让我陪他干一次，我本想婉拒，胖子说这次同行的有美女，我想了想，给那个美女一个面子吧。
“这次是哪？”
“洛阳，龙门石窟大万五佛像龛里面的佛头。”
一、美女与野兽
胖子名叫孙辉煌，这名儿是他自己起的，他觉得很大气。原来他叫方郑州，他妈在郑州生的他而他爸姓方就叫方郑州了。
后来他爸妈离婚了，都不养他，他就开始自己流浪般的生活，跟我倒一直有联系，可中间他消失过五年，再联系上的时候神神秘秘地跟我说：“老苏，我找到了一个特赚钱的事儿。”
“啥？”
“卖文物。”
“你去哪儿弄文物啊？”
“发掘。”
后来我才知道死胖子的发掘文物原来就是偷盗。
龙门石窟坐落在河南省洛阳市，开凿于北魏孝文帝迁都洛阳之际，历经东西魏、北齐、隋唐、五代、宋等朝代400余年营造，南北长达1公里，至今存有窟龛2345个，造像100000余座，碑刻题记2800余品，属于首批国家5A级景区。
龙门石窟这里分为东山石窟，西山石窟，香山寺跟白园四大部分。按照胖子说的接应我们的那个美女会在西北方向的入口处等我们，然后穿过西山石窟，过漫水桥后进入东山石窟的大万五佛像龛。
我们到入口的时候已经四点半了，里面已经冷冷清清的没有多少人了。票已经停止出售了，胖子跟我从售票处打车三公里到了入口处，希望能看到接头人，如果看不到的话就想办法混进去。
我们在检票口被拦住了。
“你们两个的票呢？”
胖子一脸委屈地迎了上去：“大哥，那边票停止出售了，我把钱给你你行行好让我进去吧，我女儿病了在医院她希望能看到我拍的石窟照片……”
胖子真是豁出去了，撒谎的同时竟然眼睛里充满了泪水，这小子什么时候演技这么高了。
工作人员一副软硬不吃的样子：“不行。”
胖子一看软的不行，就打算硬来，一撸袖子：“哎，我说你他妈……”
“辉煌，你们来晚了，还好我提前买好了票，给你们。”
我一转身，看到了一个穿着红大衣的女生，长发过肩，戴了一双黑色皮手套，下身倒很是清凉，竟然是不过膝盖的短裙。我看她脸一眼，似曾相识，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是谁了，只是觉得美若天仙，恨不能久居洛阳，不再离开。
胖子贴在我耳边低语了一句“怎么样，没骗你吧”又迅速一脸正经地说道：“咳咳，谢谢你啊，姗姗。那我们俩就进去了，你去东北角的那家面馆等我们吧。”
胖子眼睛里流露出的不舍难以言表，有种痴情在里面发酵。我拉了他一把：“还走不走，不走爷回北京了。”
他狠狠地点了点头，却依旧在朝那个女人傻笑，被我一把拽住。在检票口我们第二次被拦住了，说已经过了进园的时间，不允许我们进入。
这该怎么办呢？
红衣女走到了我们前面，朝工作人员笑了笑：“票是中午买的，现在过了时间，就通融一下吧，我们很快就出来了。”
“这……”
工作人员还在犹豫，红衣女就闯了进去，还不忘朝我们使个眼色，我们两个一头雾水，打算过去，工作人员是个男的，竟然一脸娇羞，轻声细语道：“检一下票，进去吧。”
我跟胖子紧随其后走了进去，我问红衣女：“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她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这种搭讪方式好像过时了吧。”
胖子拿胳膊怼了我一下，我却没有什么感觉，又问：“你进园为什么没检票呢？”
红衣女瞪了胖子一眼，又看向我：“我之前进来过，以为你们不敢来了就出去了，检票过了。辉煌，你不知道这行的规矩吗？问这么多可不好，如果不想干……趁现在滚。”
胖子突然抖了一下身子，点头哈腰地赔不是：“姗姗你别这样，你忍心么，这是我的发小苏戗，新人，新人，理解一下，回头请你吃饭啊。”
胖子说红衣女叫陈姗姗，虽然对于她的情况毫不知情，但是已经合作过很多次了，靠谱。
因为园内还有些零零散散的游客，所以我们决定先四处走动看看再动手。陈姗姗跟胖子走在前面，看过去好像美女与野兽。
二、“开不开”
鬼知道事成之后胖子会给我多少钱，不过既然是好兄弟一起冒次险倒也没什么，但来都来了，起码四处看看吧。于是，我没打招呼开始一个人往木梯上走。
很多石窟里的佛像少了头，有的干脆连身子都没有，不过造型奇特，着实让人惊讶不已。这是文化，更是艺术。
天色已经黑了下来，不知道石窟里面会有什么，以非游客身份偷盗为目的“闯”进这种地方，心里莫名多了几分恐惧。大大小小的石窟洞里面似乎有回声，大概是耳边的风在作祟。
我探头望去，最高点那里也不远，便往上爬去。
爬到上面发现是一尊大佛，根据我查的资料还有门票上的地图显示，这里就是奉先寺卢舍那大佛了，不过据说这尊佛像是按照武则天的形象塑造的，这大概是美女武则天被黑的最惨的一次了。这尊佛像作于唐高宗咸亨四年，通高17.14米，是龙门石窟中艺术水平最高、整体设计最严密、规模最大的一处。
我向下看去，突然发现已经看不见胖子跟陈姗姗了，不知道起雾了还是怎么了，竟然能见度变得特别低。我有些心慌，开始往下跑去，而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我掏出手机却发现竟然没有信号了。
漫水桥前有另外一个检票口，是通往东山石窟的，我发现已经没有工作人员了，就打算先走过去再说，反正大家会在东山石窟那边的大万五佛像龛动手，所以要么他们在前面——已经到了那里，要么在后面——一回到那里，不管哪种，我直奔那里总是没错的。
我走过去，穿过单向验票后抬头一眼，竟然还是刚刚的检票口，我再一次走了过去，却发现前面还是检票口。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转身一看，真该死，身后什么都看不清。
我继续往前走，又穿过了无数次检票口，放佛被人放在滚轮中的小白鼠，无论怎样向前跑都走不到尽头。路灯亮了起来，我心里却暗了下去。我一直跑到满头大汗也没有跑出这里，突然好像听到了一句“开不开”，我停下了脚步。
“开不开……呜……开不开……”
不知道声音从哪里传来的，但是愈发清晰，似乎就在耳边，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气势汹汹。
我有些怕了，掏出手机发现又有了信号，忙打给胖子。
“胖……胖子，我他妈被困在通往漫水桥的检票口了。你他妈的……快来救……”
“开不开……呜……开不开……”
我颤抖着把手机举到眼前一看，号码确实是胖子的，里面还在叫着“开不开”，声音有些凄惨，有些悲凉。
我刚打算把手机扔出去，里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老苏，你大喊一句‘开’就可以走出来了，其他的事情你过来再告诉你。”
这个傻逼胖子，竟然在吓唬我！
“开不开……呜……开不开……”
声音又响了起来，我大喊了一句“开”，耳边还有“呜呜”的哭泣时在围绕，但我继续往前走去，通过检票口后发现终于走了出来。胖子跟陈姗姗就在漫水桥的桥头等我。我走过去就是一拳：“吓死我了，你他妈的不等我。”
“谁叫你自己乱走的。老苏，来之前我查了查，有关‘龙门石窟’有段传说你知道么？”胖子果断地转移话题希望我尽快平静下来，并递过来一瓶水。
我摇了摇头，喝了一大口谁，身子还在发抖，胖子骂了我一句：“就你这勇气还敢跟我来盗文物？”然后他讲述了自己道听途说的传说……
相传远古时期，洛阳南面有一大片烟波浩淼的湖水，周围青山苍翠，芳草萋萋。人们在山上放牧，在湖里打鱼，过着平静的生活。村里有个勤劳的孩子，天天到山上牧羊，常常听到从地下传出“开不开”的奇怪声音，回到家，便把这件事告诉给母亲。母亲想了想，便告诉他，如果再听到的话就回答：“开!”谁知一声未了，天崩地裂，龙门山倾刻从中间裂开，汹涌的湖水从裂口倾出，奔腾咆哮地绕过洛阳城，一泻千里流向东海。水流之后，无数清泉从山崖石罅中迸出，蓄为芳池，泻为飞瀑。两山的崖壁上则出现了无数蜂窝似的窟隆，窟隆内影影绰绰全是石像，有的眉清目秀，有的轮廓不清，千姿百态，蔚为奇观。从此，龙门石窟便名扬天下了。
三、东山石窟与白园
前面就是大万五佛像龛，伊河的对岸远方似乎有人举着手电筒往这边走，大概是在彻底把人都清出去，我们把自己的手电筒关掉，隐藏在黑暗中，悄悄地往里走去。
“开不开……呜……开不开……”
“我X。”我大叫了出来：“刚刚那边的东西跟过来了！”
“啪”，红衣女拍了胖子脑袋一下：“辉煌，你不要再吓唬他了。”
原来他又在吓我，真是可恶，我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你虽然讲了一段故事，但是我还是不知道清楚刚刚的声音是怎么回事。陈姗姗你知道么？”
陈姗姗看了我一眼，眼神里竟然有几分幽怨：“你真的不清楚？”
我很坦诚地摇头：“我知道还问你干嘛？”
“也许是我们的对手提前安好的，他们捷足先登并很‘调皮’地吓唬我们一下，当然也有可能是幻觉，刚刚的雾气是他们放过来的，这个的可能性比较大，他们研制出了一种可以定向催眠指引人到某一幻境的药物，还好我有了准备，你喝的那瓶水其实有解药，不然我们估计并不可能这么顺利到这里。”
走进去后觉得这里比外面好多了，而且更有了置身其中的感觉。
佛头就在前面，闭着眼的，却给人感觉随时都会睁开一样。左眼下方有白色分泌物，难道石雕还会有眼屎？我被自己愚蠢的思考逗笑了。专业点的事情我也不懂，坐在旁边看着胖子戴好手套用工具打开外面的盒子，抱出佛头，塞入自己准备好的袋子。专业的就是专业的，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其实我很想问胖子，为什么单指定了这个佛头，这里面值钱的东西应该不少吧，不可能只是这一件吧，但我还是没有问，不然那个陈姗姗又该说些什么了。
事情竟然这么顺利，这倒让我有些意外，在电视剧跟小说里面看到的不是应该惊心动魄的吗？
“辉煌，你把背包扔给苏戗背。”陈姗姗突然说道。
我看了胖子一眼，有些不解，胖子也有些意外，却又很快一副“我懂了”的样子，把背包递给了我，我本想拒绝，但是胖子负责技术实干，陈姗姗负责指路后勤，我就只好负责苦逼出力了。
我们出了东山石窟，路过了香山寺，再往前走是白园，然后就是出口了。
“苏苏……苏……戗。”陈姗姗突然开口，娇嗔道：“我想去白园看看。”
她为什么突然磕巴了？而且她想去关我屁事。我想拒绝，胖子却拽着我的背包拖我：“走了走了。”
“你们不急于出去吗？我们难道不是来盗佛的吗？为什么到现在了我反而觉得是来旅游的啊。”
他们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也不回答，把我架了进去。
白园是为了纪念唐代大诗人白居易而修建的，依山傍水。
胖子走在最前面，突然转过来朝我笑了笑，用河南话说道：“嘿，这不就那谁的墓？俺还会背他的诗嘞。‘离离原上草，野战功夫好。野火烧不尽，床头发情心’。”
我顿感无语，你这样一会把白老先生气的诈尸了怎么办？
我们在琵琶峰转了一圈，走了来，出了白园，走向出口。
四、盗佛还是盗心
我们在门口的面馆点了两碗糊涂面，胖子大嚷了一声“累死了”就狼吞虎咽了起来，可是他看起来并不累，我不知道他说的“累”是什么意思。
陈姗姗没有给自己点，我问她：“不饿？你为什么不吃啊。”
“我看着你吃就可以了。”
从进园到现在她越来越温柔，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这话听起来有些耳熟，我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她柔情似水地看着我，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来不及多想，我把背包放在桌下，也低头吃了起来。
当我再抬起头的时候陈姗姗已经站起身了，而我感觉视线开始模糊，头晕目眩的，对面的胖子已经倒下了，她蹲下身子去勾我脚下的背包，我想要阻拦，却发现浑身都软绵绵的，她朝我笑了笑，眼睛里却都是泪水……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在火车上了，难道刚刚都是一场梦，我还在去洛阳的路上？我环顾四周，发现胖子就坐在对面，看着窗外，刚哭过。
我翻了翻口袋，发现了一封信：
苏苏，看来我失败了。
你真的不记得陈姗姗了么？那个你深爱，不你曾经深爱但一直深爱你的姑娘。
五年前，我们一起四处盗墓，我们偷到的最后一件物品就是那件佛头，但是我们已经洗手不干了，你说“不如我们把这个上交吧”，我当然同意你的任何想法。那件佛头就被收藏在了龙门石窟大万五佛像龛里。后来我们一起去参观，出来后你就出了事，由于车祸失去了部分记忆，你记得胖子的一些事情，却忘了你那时爱着的我。
医生说让我们先消失一段时间，然后再联系你走一遍最后一次的路跟曾经做过的盗墓。我找到了胖子，我清楚胖子一直喜欢我，我提出要求他一定会答应。但是他说帮忙可以，帮忙之后不管成功没成功都要我做他的女朋友。我说当然可以，能帮苏戗找回记忆跟曾经的美好很重要。
显然，你没有记起。
还好我留了后手，那瓶水跟那碗面里面都有药剂，我并不想跟胖子谈恋爱，因为我爱过你。
对不起，我再也不会出现了……
这时候，车到站了，我起身下了车，买了一张票，去洛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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