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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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的男孩

一、

张东海把自己关在这间北向的小卧室里，睡了半天后才重新清醒了过来。这时大约是傍晚的时间，他打开窗户，就看见外面有人在散步。都是小区里常见的面孔，张东海觉得有些无趣，回头又躺在了床上。

他觉得他没有睡着，很清醒，没有睁眼，却好像电影画面一般，很多事情浮现眼前。直到窗外似乎有摩擦玻璃的声音，让张东海很警觉地坐起来，隔着窗户向外看。有一位10岁左右的男孩，正趴在窗户上向里面看，手里还拿着一只皮球。男孩眼睛又大又圆，腮上肉嘟嘟的，还有点婴儿肥。看见张东海站起来，男孩笑了笑，嘴巴里正在换牙，有颗门牙还没完全长出来，豁了一样。

男孩像是在说着什么，张东海什么也听不到。见他没有反应，男孩又用手比划着。张东海走近窗户，挥手让男孩闪开，比划了好几次，男孩才明白，站到了一旁。张东海把窗户推开，男孩瞪大了眼睛，发现原来窗户是可以推开的。

男孩看着张东海探出头，说：“我的球落到这里了。”

张东海点点头，看了看下面。这里是二楼，男孩是怎么上到这里来的？窗台边没有树，窗台下面也没有梯子。

男孩似乎猜到了张东海的意思，又说：“我是踩着一楼的窗户上来的，你看，他们的窗户上有栅栏。”

其实那不是栅栏，那是一楼邻居家窗外安装的防盗窗，确实有凸出来的部分。看来男孩攀爬的能力很强。张东海看了看那防盗窗，想着自己是否也可以这样下去。

男孩好像和张东海心意想通，他说：“你肯定也可以。”

不等张东海回答，男孩又迫不及待地说：“我们一起去打球吧！”

刚说完，男孩把球扔到下面，蹲下去抓着防盗窗上的钢条，身子滑了下去，很快就站到了地上。男孩冲张东海笑了笑，示意他跟着下去。张东海本来还有些犹豫到底下不下去，这时候刚才的念头好像突然没了，就学着男孩的样子跟着下去了。

男孩带着张东海到了小区里的球场，恰好没有人，两人你守我攻，你攻我守地玩了起来，直到张东海觉得身上出了一层汗，才停下来喘口气。男孩也跟着喘气。张东海伸手抹了一把汗，甩了甩，看看外面的小路上，有人在散步。抬头看看天上，有月亮出来了，月朗星稀。

男孩说道：“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回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张东海点点头。

男孩跑出了球场。偌大的球场上，这时候只有张东海一个人，有人从球场边经过，看了看张东海，但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张东海就一个人练习投篮。

几分钟后，男孩抱着一包东西跑着进来了，放在一旁的座椅上，冲张东海招了招手，张东海走过去才发现是一包吃的喝的。男孩已经顾自吃了起来，张东海感觉肚子里在叫，干脆坐下来跟男孩一起吃。男孩递给他一瓶可乐，张东海拧开口，连喝了几大口，好舒畅啊。

二、

从窗户上可以看到外面天已经很亮了，阳光照不到这间背阴的卧室，但依然能从窗帘上看到外面阳光的斑驳。

张东海还躺在床上，已经睁开了眼睛，但并没有要起床的意思。

外面传来脚步走路的声音，一张纸从门缝底下塞了进来。片刻后，张东海从床上下来，走过去拿起了那张被塞进来的纸，上面写了几个大字：“有本事就死在屋里。我装了摄像头，你敢出来，前面说的话就是放屁！”

张东海把纸使劲揉成一团，扔在了地上。

张东海拉开窗帘，屋子里一下子亮起来。他看了看外面，有人沿着小路急急前行，手里拎着包，这是要赶去上班的样子。他重新躺回了床上。

张东海暂时不上班。他在一所高职学院担任美术老师，因为专业调整，他被合并到一个新的系，为了保证教学，他和一些同事有一个学期的培训时间，可以自己联系大学和院所，也可以由学校安排。虽然是一个学期，但前后只有一个月集中学习，剩下的时间由自己统筹安排。张东海充分享受了这段时间，画点画，偶尔看看书。

但这样的选择让老婆王一冉很难接受，一个大男人整天呆在家里，大把挣钱的机会不去把握，简直是脑子有问题。她想要换大房子，换辆好一些的车，这些都要钱，只靠两人的工资怎么行？于是，她帮张东海安排了去美术培训班授课，但被张东海拒绝了。过去，张东海在寒假和暑假没法拒绝，这次是在学期中间，张东海的理由是他要思考，要学习，没有时间。王一冉不信。于是，两人的争吵不断。

谁也说服不了谁。最终的结果，是张东海一怒之下躲进了自己的书房，声称不出去了。王一冉火上浇油，有本事你这辈子别出这个屋子。张东海气冲霄汉，不出就不出！

当然还有更激烈的言辞，一度让张东海怀疑了人生。

这会儿王一冉已经离开家去上班了，外面也安静下来了。吵架还是昨天的事，一直到现在，张东海还真的没有出屋子。他也不觉得饿，好像自己是吃了什么东西，也喝了东西。奇怪的是，张东海也没有要排便的感觉，仿佛是昨晚都进行过。昨晚他出了这个屋子吗？好像没有。

张东海望着屋顶的天花板，上面好像有一幅画，特别的简洁。整个天花板是画布，正中间的顶灯是画。张东海盯着这幅画着了迷，看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昨晚的事。好像是有个隔壁的男孩把他叫走了。一起玩球，一起吃东西。

张东海期待着隔壁的男孩再过来。

时间到了上午十点，张东海终于从床上坐了起来，换上衣服，他决定走出屋子，看看厨房里有什么吃的。可是当他打算打开房门的时候，想起来王一冉的那张纸条。王一冉说话向来不虚。手伸到门把手上的时候，张东海停下来。犹豫了一会儿，他把手放下来，拿起手机，然后轻轻打开门，把手机伸出去一点点，刚好把摄像头露在门外，然后拍了张照片。照片果然可以看到大门口的地方放了一只摄像头。张东海重新关了门，垂头丧气地坐回到了床上。

张东海躺了一会儿，还是从床上起来，坐回到书桌前，但是看书已经没有了心情。之前是自己主动要回到书房呆着，如今有了被动的成分，就很难回到原本的初衷。

看不了书，那就画几笔吧。张东海拿出画笔，站在画布前，想了一会儿，脑海里蹦出来昨天见过的那位男孩。于是，不知不觉间，男孩的轮廓就出现在了画布上。

直到下午的时候，张东海才觉出来有些疲惫，他放下画笔，向后站了站，看看画布上的男孩，嗯，有那么点意思。

张东海满意地回到床上，睡着了。

三、

男孩趴在窗户玻璃上轻轻敲了下玻璃，把张东海从床上叫醒了。看见是男孩又来了，张东海有种期待实现的感觉，突然间没了睡意，从床上下来，走过去打开了窗户。

男孩：“去打球？”

张东海点点头。

男孩一笑，转身踩着一楼窗外的防盗窗下了楼，张东海紧跟在后面。

这个时候分不清是傍晚还是晚上，小区里的路上亮起了路灯，也有几个人在散步，很多人家的屋子里都亮起了灯，有黄的有白的。张东海和男孩很有默契似的，直奔球场。

刚打了一会儿球，张东海就发现了异常，男孩的球打得比昨天好了很多，不但如此，男孩还比昨天长高了很多。张东海清楚地记得，昨天的时候男孩还不到他的肩膀，但今天男孩已经到了他眼睛的位置。此刻男孩抓了球，晃过张东海的防守，往前一步投蓝，球在篮筐里颠了一下，进了篮筐。

男孩得意地回头冲张东海笑了笑。

张东海盯着男孩，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篮球还在球场的地板上跳动，男孩走过去单手抓住了球，抱在怀里。

男孩：不想打了，我带你去个地方吧，保证比打球好玩。

张东海还没有答应，男孩已经带着球向外走。张东海下意识地跟着男孩出了球场。

出了小区，沿着马路走不多远，就到了社区中心的街道。街上很多小吃和饭店，也有礼品店，网吧。男孩径直进了网吧，张东海在网吧的门口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跟着男孩进去了。

从门口看，网吧就像是一只张着嘴巴的怪兽，门口的装饰确实是一只怪兽的样子。张东海进去的那一刹那，有种主动进入怪兽口中的感觉。网吧里烟雾笼罩，有很多键盘声、笑骂声，还有低沉的背景音乐传出来。仔细听，才能分辨出背景音乐其实有很多种，每种游戏都有不同的背景音。张东海还没有来得及环顾四周，老板已经迎了上来。

老板是个中年女人，大腹便便，看到男孩来了，脸上堆出一些笑意，又看看男孩身旁的张东海，打量着。

老板：“去28号吧，你朋友可以上29号。”

男孩：点点头：“今晚我们包夜，要两份外卖，我要重庆小面。”

男孩说着，回头看看张东海，张东海在思索着自己想要吃什么，但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来，男孩已经替他做了回答。

男孩：“给他来份油泼面吧。”

老板：“好的！”

男孩冲老板眨了下眼睛，老板会意一笑，点点头。张东海怀疑这是男孩跟老板有什么约定。男孩没有解释，走进了一排排的电脑桌排成的行列里，寻找他的座位。张东海跟在后面，好像走了很远的路，终于到了28号电脑前，男孩坐下来，轻轻敲了下电脑键盘，电脑屏幕上出现了暗黑风的游戏界面。张东海看看旁边的电脑桌，没有人，想着估计就是29号吧，拉开了椅子，打算坐下。但男孩阻止了他。

男孩说：“29号是对面！”

男孩指了指对面的电脑，座椅刚好是和男孩面对着。张东海有些诧异，但还是走了过去，发现果然是29号电脑桌，可这是怎么个排列呢？简直找不到规律。

张东海不玩游戏，或者说他有很多年不玩游戏了。他坐在电脑前，电脑把对面的男孩挡得很结实，什么也看不到。男孩显然已经进入了游戏里，这会儿只听到键盘声。

张东海打开电脑，看着游戏界面里的人物和场景，也有怪兽和场景，花了好久才记起来一些相关的记忆片段。他过去年少的时候曾经也玩过，但现在的游戏和以前的不同了，他的兴趣也不在这里。想了半天，他觉得不如打开音乐，听听音乐吧。

张东海找了一些自己喜欢的老歌，戴着耳机，当音乐响起的时候，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初听歌的少年时代，张东海心里有所触动，忘记了这里是网吧，满心里都是暖流。

外卖到的时候，张东海接过油泼面，还真觉得有些饿了。男孩在对面狼吞虎咽地吃着重庆小面，喝着王老吉，一边还盯着电脑屏幕。张东海吃了两口，却感觉不出来味道，或许这家油泼面不地道吧。

突然间，老板发出了通知声：“28号，快走！”

男孩从桌子上跳了起来，什么都来不及做，转身就向通道尽头跑。张东海站起来的时候，男孩已经跑出了很远。男孩看了看张东海，招手示意张东海跟上。张东海手里还捧着那碗油泼面，就跟了上去。

男孩带着张东海沿着指示灯，到后面打开了一处小门，还有几个和男孩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和他们一道从小门里面出来。张东海最后出来的时候，隐约看到了大门口那边有几位警察正走进网吧。张东海大致明白了。

果然，出了小门走几步，就是另一条街，这条街上人不太多。几个从网吧出来的年轻人很快分散开来，男孩和张东海走到另一家店面前才停下来，男孩站在路边喘着气。看到张东海手里的面碗，男孩大笑起来。

张东海意识到手里还有一只碗的时候，看了看碗里还有面，自己也笑了。他用筷子又扒了一口，这次居然感觉出味道来了，嗯，是熟悉的油泼面味道。

四、

外面的敲门声传了过来，张东海在床上被叫醒。

王一冉大声地喊着：张东海，你活成神仙了吗？你已经好几天都没出屋子了。你是死是活，好歹给老娘哼一声！

张东海皱起眉头，盯着门缝下面的影子，那是王一冉站在门口留下的。他这会儿不想搭理她，他就是要说到做到，不出去就是不出去。但王一冉还在拍门。

王一冉：“张东海，你再不出声，我要砸门了！”

张东海有些得意，看着门缝里的影子来回晃动，明显是显得很焦急。又是猛烈的拍门声。

张东海终于开口说：“吵死了，还让不让人睡了！”

外面安静下来。

门缝的影子依然没有动。

片刻后，王一冉说：“还活着就行。”

王一冉的影子没了。

张东海本来觉得王一冉还会再纠缠一会儿，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走了，就有些失落。他为自己有这种感觉而懊悔。为什么要懊悔呢？他曾经设想过她不来过问他才好呢。

他多么想不再受她的管束，自由自在多好啊。

今天外面没有了阳光，天上的云层有些厚，天气预报说下午到晚上还可能会下点雨。张东海趴在窗口看外面的天，偶尔有点风，树叶敷衍似的晃动两下。昨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好像已经很晚了，是在网吧熬了夜。

已经记不起这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第几天了。张东海现在觉得自己的身体很轻盈，比前段时间要掉了几斤肉。他伸手摸了摸喉结处，感觉比以往凸出一些。肯定是瘦了，以往肉还多的时候喉结仿佛都被遮掩了。

张东海穿裤子的时候，这种感觉更明显了，皮带扣要再向里面进去一个扣眼，才能把腰部扣住，否则就总觉得裤子想要往下掉。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画布上的男孩好像长大了一些，尽管之前男孩的轮廓和面部都已经出来，他记得似乎是十岁左右的样子，但现在看，分明是十五六岁的样子，嘴巴上有了一层浅浅的胡髭，眉眼间也比以前的形状看起来更开阔。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样貌让张东海觉得似曾相识。他有点不可思议，伸手轻轻触碰了一下画布，那上面似乎还没有干，手指上沾了一点油彩，他赶紧拿布把手指上的油彩擦掉。

五、

男孩没有按时出现在窗台上。

张东海趴在窗口，望着窗外，等待着男孩再次出现。因为没有太阳，天黑下来的时间比以往要早一些。快要天黑的时候，外面下起了毛毛雨。有人从楼下的小路走过时，还打了伞。

张东海觉得，男孩今天可能不会出来找他了。今天晚上他自己可能会很无聊吧，除了画画，他想不起来还有什么别的可以去做。

张东海站在画布前，继续给他的画填充色彩。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窗户上又传来了声音，不是有人敲窗户，而是有什么东西砸在上面。张东海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窗口，他看到男孩站在楼下，正仰着头看着他，笑的时候，露出满口的白牙。张东海推开窗户。

男孩说：“去玩呀！”

张东海早已等不及，不假思索地就沿着窗户下了楼。等到站到男孩身边，才发现男孩和他已经一样高了。男孩穿了件牛仔裤，一双运动鞋，衬衫外面套了件浅色的套头卫衣，浓密的头发有点卷曲，洋溢着十足的青春气息。张东海觉得男孩真是帅啊，他打心眼里喜欢这样的男孩，很干净。

男孩说：“走吧，今晚带你去见一个人。”

不等张东海回答，男孩就向小区的外面走。张东海似乎也不想问什么，一切都感觉是很正常的。他也没有细想过男孩为什么会长那么快。

男孩引领着张东海出了小区，来到了马路上，伸手叫了一辆出租车，开门坐了上去，张东海跟着也上了车。出租车直接把他们带到了一座酒吧的门前。有位和男孩差不多年纪的小伙子站在门口，看到男孩下了车，赶紧迎了上来。显然，小伙子和男孩是约好了时间。两人很熟识，搂着肩膀走进了酒吧。张东海赶紧跟上去。

有位年轻的男歌手正在酒吧的表演区唱歌，围着听歌的人并不多。大约有一半多的座位上有人，气氛还没有完全热起来。张东海跟着男孩两人径直来到了一座包厢，里面已经坐了两位女孩。见男孩几人进来，两位女孩站起来，坐到了左手边，示意男孩和小伙子及张东海到右手边坐。小伙拉着张东海坐到自己身边，男孩则和那位留着长头发的女孩挨着坐下。短发女孩看了看小伙子，两人会意一笑。

短发女孩说：“我已经叫了酒，你们要是觉得不够，还可以加啊。”

小伙子：“我没有酒瘾，他酒量还行。”

小伙子拍了下男孩，男孩推了下他。

男孩：“你可别出卖我，我哪有什么酒量。”

长发女孩只是轻轻笑着，不说话。

短发女孩：“哎，胡子建（小伙子），你不是唱歌不错吗，去给我们来一首！”

胡子建：“那我得喝两杯才行，酒壮怂人胆！”

短发女孩：“好，先喝酒，我跟你一起唱！”

短发女孩说着，很豪气地把打开的酒瓶拿起来就往几人的杯子里倒酒。男孩也抓起桌子上的酒瓶倒酒，也为张东海倒了杯酒。张东海意识到，除了男孩，几乎没有人在意他的到来。这样也好，他现在觉得这里有点吵了，并不是很喜欢这里。

胡子建端起了酒杯：“来，干杯！”

男孩：“为什么而干？”

短发女孩：“为大三结束！”

几人一起碰了杯，张东海端起酒杯也想碰一下，但几人已经收回了杯子，各自喝着。张东海有点无趣，兀自喝了一口。

胡子建接连喝了两大杯，抹了一下嘴巴，站了起来，冲短发女孩一笑，示意她跟他走。

胡子建：“唱歌去！”

短发女孩跟着站了起来，快要走出包厢时，转身对男孩和长发女孩说：“你们俩可要好好珍惜时光！”

男孩：“放心！”

长发女孩：“好好唱！”

男孩看了一眼长发女孩，女孩也在看男孩，两人眼睛对视了一下，女孩笑了，低了头。男孩借机向女孩的身边歪了下身子，与女孩更靠近了些。女孩没有动。

男孩轻声问：“你要不要去唱歌？”

长发女孩摇摇头。

男孩：“等会儿我去唱一首。要不，你点一首。”

长发女孩：“很自信啊。”

男孩点点头。

长发女孩：“那你随便唱好了。唱你最拿手的就行。我听听看。”

男孩拿过酒瓶，帮女孩又要添酒，女孩伸手捂住了自己的杯子，不想再要酒。男孩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把女孩的手拿开了，给女孩添了几滴酒。

男孩：“意思一下啊。”

女孩没有再说什么。

张东海盯着女孩，觉得女孩并没有想拒绝的意思。这个年纪的男孩和女孩真好啊，有点生涩，又故意装作成熟。

外面传来了胡子建撕心裂肺般的歌声，有很多笑声跟着传过来。

男孩转头看看张东海，说：“你要是想去外面透透气，就去吧。”

张东海这时候正觉着包厢里有点闷，想找借口出去呢。男孩这么说正合他的心意，于是，张东海冲男孩和长发女孩点点头，站起来向外走。

酒吧里的人已经比刚才多了好多，表演区外黑压压的都是人影。歌声还在继续，说笑声，人大声说话的声音，还有碰杯的声音，所有的嘈杂让张东海觉得自己的耳膜都被震开了一样，外面比包厢里面更吵。张东海决定走出去。

出了酒吧，一股凉风迎面吹来，夹杂着一些雨丝。雨点比原来的时候大了些，路上的行人很少。张东海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惬意。

他干脆继续向前走，离酒吧越来越远了。

六、

又是一个艳阳天。

张东海揭开蒙在画布上的那层薄纱时，发现自己画布上的男孩，已经与昨晚在酒吧见过的男孩一模一样了。男孩已经完全是成年人的样子，雪白的牙齿，凸出的喉结，浓密的头发和眉毛，笑起来特别干净的样子。

张东海觉得自己画的这个男孩超越了自己以往的所有画作。

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七、

一通敲打后，门锁终于被敲开了。王一冉推开门，发现窗户是开着的，窗帘被外面的风吹着，随风摆动。张东海并不在屋子里。王一冉环顾四周，屋子里没有藏人的地方，也不可能有地方藏人。

床上收拾得很干净，似乎很多天都没有人睡过。书桌上如同往常一样，有点杂乱无章。

掀开画架上的画，王一冉惊讶地发现，画布上是张东海的自画像，栩栩如生。张东海在画里像是在注视着她，嘴角上扬，露出一丝微笑，像是在嘲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