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隐传奇之神魔乱》第五章苦别离（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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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竹别院里，兰一住便是三天，每日里那绿衣公子除了过来和她饮茶下棋，便是在对面书房里读书写字，这日似乎心情很好，竟独立园中翠竹下，横笛吹曲。疏竹摇曳，笛声清悠，他一袭绿色长袍，茕茕孑立，衣带当风，恍如天神。

看着兰伫立窗前久久望着园中人，一旁的侍女笑道：“姑娘，我家公子自小便是神童，满腹诗书，别看他常年奔波在外，可是只要回来便吟诗作画，一点都不像一个行商之人，你看这屋里的湘竹图还有这上的诗，都是他亲手做的呢。”

兰转回头看了看墙上的水墨画轴，青青翠竹拔节画中，意态疏狂，画下右侧，题诗一首：“吾意向疏狂，隔座分酒香。笑看世间客，空叹大明郎。”字体飞扬洒脱，也如那翠竹一样，节节有力。

兰不解何意，复转回头看着园中的身影，随口问道：“他没有家人吗？”

“有啊，当然有啊，我家夫人和小姐前几日回大明府老家了，下个月是老爷的十年忌日，全家都要回去祭拜呢，公子因你的事情耽误了行程，等你的事一完，他就会赶过去。”

“哦，”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一双眼睛却穿透了眼前这风雅的身影，陷入沉思。

蝶，不知你怎么样了，身体被魔控制，又私穿云镜，想来也和我一样虚弱吧？这样好的笛声，多像那时我们听到的，连这吹笛人都那般神似，如果你在，又可曼舞一支了，只是现在的你再也不想见我了吧。

听着那笛声，兰缓步走到园中，静静坐在竹椅之上，望着天空发呆。

沈君杰见她一脸神思，似心中有事，不觉住了笛音，静静看着她，然而她无知无觉，只是张着纯澈的双眼定定地看向远方。青竹染着她一身的白衣如浸碧水，她就像一支清荷静静地开在那碧水中央。

侍女走过来，帮兰搭上白色的外氅，也惊醒了望着她发呆的年轻公子，他忙地一折身走开了。

回至书房，放下竹笛，沈君杰习惯性地从腰间抽出折扇在手中敲打着。程东亭在洛阳城里东奔西走已经三天，只马场他就去了三回，若不是自己不分日夜安排了多次截杀，干扰了他的判断，恐怕他早就冲到这里。好在今天龙叔再度出手，以一袭白衣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他才落了下风，受了伤。接下来要如何呢？沈君杰盘算着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要了程东亭的命，好提着他的人头祭奠父亲的在天之灵，忽然眼前黑影一闪。

眼到扇到，手中折扇的龙骨里徒然迸出十数只利刃来，直奔来者而去，然而却在那人的咽喉处停住了。

“左使？”认出来人的身份，沈君杰松了口气，心下却是一紧。

面对眼前的利刃来人丝毫不惧，自顾自坐下身来，端起桌上的茶杯。

“左使怎么会突然到此？”沈君杰收了折扇，坐在了桌的另一侧，静静看着他。

端着杯子的左使，吹了吹杯中的浮沫，喝了两口茶，皱眉说道：“我在寻一个人。”

“什么人？”

“吉人，”左使叹了口气，将杯子放回了桌上：“说来奇怪，教王已然闭关十年，教中一应事物全不过问，上月却突然出关，直指中原西南方向，说此处神光乍现，有吉人自天而堕，偏巧当天圣女仙逝，教王便遣我来中原寻找此人，言之凿凿，此人可为圣女，我想中原之地，我教行动多有不便，就想到了你。

“既然左使亲自到此，天大的事君杰也定鼎力相助，只是不知此人年纪多大，姓甚名谁，可有出处？”

“一应不知，所以这事才难办啊！”左使皱着眉摇了摇头。

“这，如何寻找？”沈君杰只觉好笑，又不好说什么，只是习惯性的用折扇敲打着手指，沉默不语。

“我也头疼，这中原天大地大，找一个无名无姓不知身份的人，简直如大海捞针，便是牵来教王灵犬，也要有此人的气息才行，我现在是一头雾水，两眼发黑，愁闷的很啊！”

左使站起身来，望着窗外，朝着西南方向负手而立，忽的一眼瞧见别院里的一袭白影，静坐园中，恍如仙子。

“这，这人是谁？”他眼中一亮，望之良久，手指着兰，一脸惊疑地问道。

沈君杰霍然站起身，心里暗自一惊。他深知左使生性放荡，贪图酒色，难道看到兰，他动了邪念？一念及此，沈君杰握着扇柄的手加大了力度，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回道：“无意间搭救的一个女子，不知身份来历，看着不像普通人家的姑娘，因她身上有伤，暂留此处，怎么，左使对她有兴趣？”他试探着左使的心意，暗示此女子非同寻常，想借此消了他的念头，却不想左使连连摇头说道：“不不不，我此刻哪有这等心思，只是这姑娘身上灵力非常，却是一个圣女的胚子。既然我寻吉人不着，不防带她回去复命，否则我在中原还不知要奔波到几时，长久不在，我担心教中其他人生事。”

左使再次将目光锁定在兰的身上，眼中神色变幻，似惊似喜。

如今教王年事已高，长年闭关为的就是修养生息，如今的明教，真正掌事的是座下的四大护法，两大使者。而左使惊风因武学造诣颇高，又自小在教王身边教养，颇得教王欢心，只怕是新一届教主的有力人选，派他来寻圣女，只怕也是教王有意为之，毕竟，圣女仅次于教王，掌控教中上下，他若寻得下届圣女，无疑如虎填翼，更多几分胜算。只是，这从天而降的圣女实在难找，他若离教太久，难保教中不生变故，若其他人联起手来，他恐怕要凶多吉少。

沈家以贩马为生，所贩之马皆来自西域大宛，常年往来丝绸之路，明教是沈君杰无论如何无法规避的势力。虽然出身江湖名家，结交邪教有违祖训，然而自幼父亲亡故，对于十二岁上便支撑门户的他来说，尽管勤学苦练，然武学造诣终无法企及程东亭这样的天才剑客，聪慧如他，便学会了如何运筹帷幄，权衡各方，巧取善用，借力打力。非友即敌，非敌即友，面对顺者昌逆者亡的邪魔一道，他也只能曲中求全，随机应变。来往经年，他手上到底积了明教的许多人脉，这个左使就是他握在手中的一枚棋子，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他轻意不愿碰触，没想到，今天这位左使不请自来，且一来就出了道难题给自己。

“难道左使想带她回去复命？”

沈君杰一愣，循着他的目光看向园中的兰，她安静的坐在那里，望着东南方向，如一座雪玉雕像，在阳光下散着柔和的微光。

“可是，”沈君杰盘算着如何能阻拦住左使的突发奇想，缓缓说道：“她还有家人，只怕不肯与你同往吧，何况她来历不明，万一是个有身份的，左使难道不怕惹祸上身？况且教王要是看出她非吉人，你又如何收场？”

“管她什么身份来历，我明教何曾惧怕过谁？如果她心有牵挂，那就除了她的后顾，洗了她的脑子。至于教王那边，”左使冷笑了一下：“吉人是什么样子，他也说不清楚，如何判断我带回去的人是真是假？倒是这姑娘，依我来看，却不是个凡人。沈公子，你如此阻拦，不会是看上了她，舍不得了吧？”

左使转回头，充满玩味地看着他，沈君杰脸上一热，“啪”地打开折扇轻轻摇动，淡笑道：“左使面前，君杰不敢自命风流，既然如此，左使就去问问她的意思吧，只是不要难为了她，毕竟她是我救下的，而我沈家向来以仁义闻名天下。”

他故意将最后一句说的重了些，也就表明自己不会任他胡为的态度。左使听后只是微微一笑：“这个自然，世问君子何所出？大明湖畔沈家郎。令尊的门风，自然不能败在你的手上，只是如今你和我们有来有往，若令尊在天有灵，又会作何感想？”

“家父在天有灵，自会护佑我们不堕魔道，左使你说呢？”

沈君杰眼中冷光一闪，脸顿时沉了下来，语气也徒然加重。

“好了好了，”见沈君杰面有怒色，左使也不想与他翻脸，毕竟这是中原，而他到底是沈家的后人，自己总要给几分薄面，于是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含笑道：“你我之间犯不上因为一个小姑娘徒生嫌隙，你且放心，不论这事成与不成，都与你无半分关系。我这就过去会会她，看看她到底堪不堪得大任。”

说完身影一掠，左使奔着园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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