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隐传奇之神魔乱》第五章苦别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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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到处是血，沿着青石铺就的甬路蜿蜒流淌，连一池碧水上都浮着一层血气。

两只白鹤显然被眼前的情景惊住了，落地之后便展开双翅绕着主人于半空盘旋，不停“嘎嘎”叫着，提醒主人早点离开这不祥之地。然而，刚刚落地的两个人看到此番景象，却是大惊失色。

“父亲！”

南宫若举惊呼一声，发疯一般冲向父亲的卧室，一路之上，所到之处，遍地皆是庄中人的尸首。南宫家上下五十几口人，竟在一昔之间全部命丧黄泉。南宫若举目眦欲裂，一路狂奔，向着内室而去。蓝衣的少女沿路跟在后面，逐一查看倒下的尸身，细细看着上面的伤口，脸色却是一变。

南宫家世袭铸剑之术，武学修为不过平平，为了保障山庄的安全，所聘护院皆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而今这些人均被一剑毙命，行凶之人拥有的该是怎样的武力？！

“若举！”

梅儿脱口惊呼，想要提醒年轻的铸剑师不要轻举妄动，然而为时已晚。

“父亲！”

一声痛呼远远传来，梅儿无瑕再顾及地上的死尸，双足一点，向着内室飞掠而去，远远就看见，门口地上，南宫若举跪在那里，双手抱着一位老者的头颅，垂首痛哭。

“你回来了？！”

一个声音冷冷的从屋中传来，南宫若举和刚刚落地的蓝衣少女均是身子一僵，目光齐齐射向屋内。

梨花木桌前，一个穿着宽大金袍的男子正悠然地坐在那里，手拿白布不停擦拭着一把不是剑的黑剑，地上不远处躺着南宫靖的尸身。

“你……是你！”

南宫若举转瞬间认出了眼前人，三年前，正是这个人带来了这块玄铁，要父亲以此铸剑。想不到三年后，剑未铸成，父亲却已身首异处。

“此剑不祥！”

父亲的话此刻轰然响在耳侧，果然，这是一把不祥之剑！

激怒于心，南宫若举猛然抽出腰间宝剑，向着金袍男子挥来。然而，未见眼前人如何动作，南宫若举的剑“铮”然落地，那把不是剑的黑剑已然没入他的胸口。

“我没想杀你，是你自己找死！”

黑剑猛然抽出，南宫若举的身体随之往前一倒，梅儿瞬间冲上前来，将他抱住。血从胸前的洞口中喷涌而出，转眼间便染红了他织锦的衣衫。年轻的铸剑师剧烈的喘息着，脸色苍白如纸，一只手紧紧抱着父亲的头颅，一只手抓住梅儿的手臂，用尽全力吐出两个字“快走”！然而，蓝衣的少女不为所动，镇定的抬起手快速封住他胸前几大穴位，同一时间，不知她如何变化，手中瞬间出现数枚银针，挥手之间准确地刺进他全身要穴，随着银针的刺入，如泉般的血流瞬间减小。随即她从身上的药囊里翻出一只碧色玉瓶，拨开盖子，将里面白色的粉末悉数倒入伤口，又从另一支白色瓷瓶中倒出一颗褐色药丸塞进南宫若举的口中，最后拿出绷带双手翻飞快速而轻柔的将伤口包扎完毕。

天仞只觉眼前蓝光不停交织，转眼间，她便完成了所有动作，等回过神来，眼前明明已经濒死的人竟然还能瞪着眼睛怒视自己。如此灵敏迅捷，眼前的女子真的是人吗？他的眼中徒然闪过一道冷光。

“为……为什么要灭我全门？”

重伤之下，年轻的铸剑师仍死死抱着父亲的人头。

“你们该死！”天仞站在他的面前，举起尤自滴着血珠的黑剑，看着那红红的液体在玄铁的沟壑中蜿蜒，冷冷笑道：“如此良材，费时三年，南宫靖就只给了我这么一把剑，枉他称为天下最好的铸剑师！”

“你……”南宫若举急怒攻心，浑身栗抖，充血的双眼里仿佛有刀剑在挥舞，然而这具刚刚负伤的身体却气力全无，喘息良久他才勉力斥道：“魔鬼！你这个魔鬼！我南宫家就算技惊天下，也绝不会助纣为虐，为你铸剑！”

“呵呵，”天仞冷笑着看着眼前毫无武力的铸剑师，目光中有骇人的狰狞之色，“魔鬼？不错，我就是魔鬼！”

他扬起手中的黑剑，看着它粗砺的剑身，脸上浮起神秘莫测的笑意。“魔鬼之人要用魔鬼之剑，魔鬼之剑要饮强者之血，能死在我手上，你父亲也算死得其所，至少，我还认为他是个强者，还配给我的魔剑开刃！至于你，”他的目光再次转向脚下年轻的铸剑师，眼中满是讥诮之意，“我不杀无能之人！”

“无能？呵呵，”一直沉默不语的蓝衣少女忽然间冷笑两声，抬起头来，冷冷说道：“既然南宫家皆是无能之辈，阁下又何必到此一游？如此剑术也不过平平，怎么就敢嘲笑天下的人？！”

她的语气有着寒冰之意，然而声音却轻柔婉转，如莺而啼，让人听了反倒生不起气。

“哦？平平？看来姑娘对剑术颇有研究，不如说来听听。”

天仞冷酷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然而那笑意却如冰上裂缝，让人越发觉得如临深渊，惴惴不安。然而面对这样邪异的嗜血狂魔，蓝衣的少女却毫无惊惧之色。

“抱歉，我于武学并无研究，不过说起利器，我却有话可讲。阁下，不要以为只有你的剑够利够快，如果给我一把足够薄的刀，我可以将你的皮分三层剥下来，将你身上206块骨头一块一块解下来，将你的五脏六腑一个一个切下来，将你血脉里的血一滴一滴抽出来。如果我愿意，我可以将你身上所有的筋连到一起，将你身上所有的肉切成肉泥，我可以让你在药物的作用下始终保持清醒，看着我一点一点肢解你的这具肉身，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有如刀锋一样的话从蓝衣少女柔润的朱唇中吐出，落地成霜，然而话音未落，数把利刃已经点在了她身上各个大穴之上，八条黑影不知从哪突然间冒了出来，刀剑一般，浑身散发着刺骨的寒意。然而，金袍人手一挥，利刃霍的收起，身影攸的消失，仿佛只是一阵风过，一切便又恢复如常。

蓝衣的少女完全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所震动，依然目不转睛看着眼前人，秀如春水的双眼浮上笑意，冰刀一样冷酷的声调徒然一转，有如寒冬已尽，春风吹来。

“可是，医者的刀从来不是用作杀人的，我们皓首穷经一辈子，寻遍天地，尝遍百草，和天争，和地争，和人争，为的是救这天下苍生的命。所以，无论你们用什么样的方法，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去杀一个人，我们都会用尽良药，想尽良方，将他救回。有人杀人，就得有人救人，这是天道！”

少女脸上有凛然的正气，然而金袍的天仞看着她却是冷冷一笑。

“天道？好，说的好！”

不是剑的黑剑瞬间横上她的颈项，一串血珠沿着剑尖而下，落到碧蓝如天的衣衫之上。南宫若举大惊，挣扎着想要扑上去，然而天仞一挥手隔空便点住了他的穴位，他的身子蓦地一僵。

“我向来逆天而行，从不知什么天道！既然你奉天而行，不如我就送你西去吧！”

黑色的剑锋切割着如雪的肌肤，冷冷的目光亦如冰冷的利刃，然而剑下的人却依然面带笑意，只是一顿，蓝衣的少女看着天仞，眼神依旧平静如水。

“我想阁下是不会杀我的。”

“哦？我为什么不会杀你？”

天仞的眼中凝聚着神鬼莫测的光芒。面前的女子清雅秀丽，世外仙姝一般，身上全无半点烟尘之气，然而她的言行却有着人令人惊叹的力量。如此医术，如此气韵，绝非凡人！

梅儿望着他浅浅一笑，眼中闪耀着星辰般的光芒。

“像我这样一个以救命为命的女子，对你来说，总还是有用的，即使现在没用，将来也会有用。要知道，再强的强者，也会有伤病的那一天，到时候，无论你有怎样的权势地位，不管你手下有多少部属仆从，通通不管用，真正能救你的只有我，我能让你减轻痛苦，让你康复如初。哪怕是你想死，我也可以让你死得快一点，死得舒服一点。敢问阁下，我说的是不是呢？”

“好，很好！”天仞瞬间收了剑，眼中凝着深深的笑意，“姑娘高论在下十分钦佩，敢问姑娘贵姓？”

“请叫我梅大夫。”

“梅？”眼中光亮徒然一盛，天仞再次打量眼前的少女。“果然是梅九针的后人，既这么着，梅姑娘，跟我走吧。”

梅儿冷然一笑：“梅家人不医无名之辈！”

“血煞天仞，梅姑娘，这片江湖会记住我的！”

天仞收剑而立，望着门外傲然一笑。

“我有条件！”

梅儿望着他坚实的腰背，如此空门大开，他果然自负。可惜她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医学之上，除了采药必用的轻功之术、疗伤必用的点穴之术外，武学剑法皆无过深的造诣，即使有此良机，亦不敢轻举妄动。

“什么条件？”

天仞回过头，眼神再次凝聚在她的脸上。

“放了他。”

蓝衣的少女抱紧怀中人，天仞望着年轻的铸剑师，轻蔑的一笑，“我说过，我不杀无能之人。”

“那好，我跟你走！”

梅儿转回头看着臂上年轻的铸剑师，南宫若举绝望的望着他，彼此心里都明了，此时此情，顺魔者猖逆魔者亡。

“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梅姑娘，万不叫她受一点委屈。”诺言还在耳边回响，眼前的少女却要随魔而去，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南宫若举不敢深想，除了眼神中无尽的焦虑传达着自己的心声以外，封了穴道的他再无计可施。

梅儿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温柔一笑，突然间俯下身，似乎在轻吻他的脸颊，却在触及到他肌肤的刹那，低声说道：“君子报仇。”

南宫若举眼中光亮瞬间激盛，他定定的看着面前满是坚定之色的少女，惊疑，忧虑，疼惜，还有深沉的爱，所有情绪在眼中翻滚，却终究发不出一声，动不了一下。

一蓝一金两袭身影消失在了门外绚烂的阳光中，两只白鹤犹疑着在空中徘徊，却终究没有跟过去。年轻的铸剑师静静躺在地上，脸上残存着刚刚那一吻那句话所带来的震惊之色，手里依然紧紧抱着父亲的头颅。那已然逝去的长者，双目闭阖，脸上一片安然之色。或许虽为魔剑，但那终究是他的心血，他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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