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018年的一天,狮子座流星雨大规模来临,火流星划过天空,乍似上帝的雷霆之怒,梁乾只感觉自己身体的力量在天空之下迅速流失,意识也很快模糊。再清醒时,她已来到异世。
乍醒之时,头脑混沌,耳边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口气中有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努力支起沉重的眼皮看过去,只见身边之人锦衣华服,环顾四周,雕梁画栋充斥眼帘,她因无力呻吟出声,而后问道:“这是何处?”——??说话方式很奇怪,虽说表达了自己的思想,但似乎有一种力量改变了自己原有的表达习惯,而且声音似乎不是自己原声。茫然看着身边之人无声地寻求答案,她只是将自己抱紧,颤抖着说:“乾乾,吓死母后了。”
静心调养的日子里,她明白自己来到了异世,来到了这个叫作大燕的王朝,而且身份是一个即将和亲塞外的嫡出公主。但她的内心并无多少波澜,也不甚惊惶——上一世的她成长中亦是诸多波折,磨难不断。痛苦砥砺了她的性情,使她面对未知多了一份坦荡从容,也炼就可她一颗刚硬的心。况且,她本是无牵无挂之人,现在的处境于她而言也不过是换了个生存的地方。
大燕的河山风雨飘摇,匈奴对中原虎视眈眈,迫于无奈,只能和亲。本想挑选宗室之女,孰料单于不知从哪里得到梁乾画像,要求与之和亲,口气强硬地很。梁乾这副身躯的原主,正是不想去塞外受辱,才一心求死,却阴差阳错地吸引了她来,天意欲何为?哼,靠女人取得的和平,难道男儿不嫌耻辱吗?她不屑地想。
和亲的日子很快到来,她北上出塞。一路上听胡雁哀鸣,赏大漠孤烟,看塞外风光,直至来到匈奴之地。
“公主,那位就是我们的元延单于。”接亲的使者对她说。顺着他的手所指的方向,梁乾看到一个身材挺拔的年轻男子傲然立于大帐之前。打马走到他的身边时,她看到他眼里侵略的目光,“我的公主,欢迎来到这里。”他用纯熟的中原话这样说着。
成婚之后,日子仍旧像溪流一样缓缓前行。她在匈奴活的很好,元延对她宠爱有加,她甚至能感到冷硬的心在慢慢变软,往日于她来说是奢侈的笑容,也总在不知不觉间爬上脸颊。来到匈奴,看着广阔的天地,她无比庆幸:因为无论天地还是单于,都完全地将她的真性情释放。
有人从背后拥住她,“在想什么?”她转头看他,眉梢眼角都是笑意,“我在想,你到底看上了我什么?难道只是大燕公主的身份?以匈奴如今的力量,南下灭国不是易如反掌吗?”他静静审视她,而后低低笑道:“乾乾果真是女中豪杰,我以为中原女子都是娇滴滴的小姑娘,没想到你倒是对军国大事有兴趣的很!”
“别瞎喊!”她老脸一红,这个称呼除父母外几乎无人喊过,现下被他叫着,她总觉得别扭又羞耻。“我不是对军国大事感兴趣,我是关心自己,你待我很好,可是单凭大燕公主的身份似乎不足以令你如此,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她困惑地问道。他将她搂的紧了一些:“因为你是美人,从我见到你的画像起就想与你春风一度,后来又觉得你这性情实在讨喜,张牙舞爪地就像草原的豹子,我经常想,你似乎就是天命为我择定的伴侣。”说完,把头一歪,眉毛一挑,似乎在问:“这个答案你可满意?”
她满脸通红,听到“春风一度”时便恨不得把他的嘴封上,但又想听他到底能说出些什么,眼下,她见他如此,只能啐道:“难怪草原女子见了你都小鹿乱撞,你可真是不知羞。”
“草原女子那样可不是小鹿乱撞,她们大胆地很,看上谁就直言不讳,可与之幕天席地野合。”说着,不怀好意地一笑,打横抱将她抱起,边走向大帐边大声地说:“乾乾,把中原女子的那套扭捏收一收,我等着你把我彻底驯服的那天。”
“啊……你放我下来,你没别的事儿可做吗?!”
草原的夜晚,天凉,月光如水。
匈奴大帐里,梁乾因为太累已经睡了,元延看着她,嘴角不觉上扬,看着看着,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目光黯淡了下去。
数月后,元延对梁乾说:“乾乾,再过几月便是匈奴的祭天大典,部落事情繁多,我暂时脱不开身,不如你先代我去阴山祭天圣地筹备吧!”
“好啊,那你何时来找我?”
“大概不会太早,但大典前定能赶到。”说着,摸摸她的脸,嘱咐道:“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她乖乖点头,“那我几时上路?”
“越快越好,此去阴山,路途漫漫,早日出发,祭天大典的筹备才不至于仓促。”
“好。”想到数月不见,她心生不舍,揪着他的衣角,抬头看他,“你自己多多保重,我会想你的。”
他将她轻轻揽入怀中,心头却越发不安,数月之后,你还能如此待我吗?
秋风萧瑟之时,匈奴大规模入侵燕国,以摧枯拉朽之势侵吞着这个王朝的血肉。身在阴山的梁乾听说了这个消息,上马就要去战场,被众人扣下,“阏氏,单于有令,您不得离开阴山。”她跟那些人闹了半天,力气用尽了,只得丧气回帐,心里气愤不已:好你个元延,骗我来阴山,原来是要南下侵略。转念又有些伤心,这么不信任我,以前的恩爱都是假的吗?细细思考后,又觉得元延做的对,他要进攻的是她的母国,他一定觉得她会阻拦他,而且她性情刚烈,大概元延也是怕冲突起来她会受伤吧。她确信元延爱她,否则她这个弱国的公主实在不值得他花费心血去哄骗,去取悦。想到这里,她笑了。
其实,对她来说,王朝霸业是男人的事,她根本不想管也肯定不会去管,她这个半路出家的公主对大燕这个王朝本身也没有多少情感——她只对元延有情感。元延重新给了她热血与生活的希望,她不就应该好好爱他吗?至于其他,听天由命吧。
远方的元延此刻可没她那般如释重负。每攻下一座城池,他的心中都会涌现出英雄的豪迈,但继之而来的却是可能会与梁乾决裂的恐惧。梁乾性子刚烈,他很怕她会想不开以身殉国。矛盾的情绪撕扯着他,他加紧进攻,想尽快结束战争,奔赴阴山。
人活一世本就不易,何必跟自己过不去?梁乾正端着脑袋这样想着。在这个陌生的时代,她哪有家国?又何谈大义?元延对她好,给了她真正意义的家,那么好好过日子就是她的追求。只是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战场凶险,她有些担心。元延是匈奴的英雄,战场上的常胜将军,应该会平安回来的。她就在这样的自我安慰中筹备着祭天大典,静静等着元延凯旋。
战场胜负很快就见分晓,燕国已无回天之力。元延留下心腹和一部分人马后,率其余的人向阴山驰去。
很不巧的,元延到达阴山时,梁乾正好病倒,所以,他进入大帐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梁乾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气若游丝,侍女正在旁边为她擦汗。他把弯刀递给身边人后,走上前去。拿走侍女手中的巾帕,示意她退下。
“她情况如何?”他这样问梁乾的陪嫁医女。
“阏氏昨日在外许久,感染风寒。不过单于尽可放心,阏氏病情并无大碍,之前已服好药歇息了。”医女恭敬答道。
“你们都下去吧。”元延挥挥手,众人得令,一同退出大帐。
他脱下铠甲后,坐在了床下,把梁乾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感受着她的体温。手的温度很高,那热量似乎透过他脸上的皮肤来到了心上,他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烫伤了。
看着她病中的样子,他的嘴角越发苦涩:“乾乾,你此刻定是恨透了我吧,我灭掉了燕国,侵占了你的家乡,你醒后,还能与我走下去吗?”
床上的人并无反应,为他消解了一层心理障碍,有些面对面难以吐出的话语,此刻很自然地倾泻出来:“骗你非我所愿,我害怕与你决裂,可是,我也不得不攻打燕国。我父亲没有并吞燕国,含恨而终,留有遗命,令我为他雪耻,此为一。我曾在中原浪迹过,中原人生活于水深火热之中,统治者剥削百姓,官员尸位素餐,此为二。草原受天灾影响很大,子民生活状态不甚稳定,而中原物资丰饶,有中原源源不断的救助,草原子民才能彻底衣食无忧,此为三。这三点曾坚定地支持我伐燕,可是看到你我又有些不忍。但我终究是匈奴的单于,王图霸业的追求就是我的宿命,你明白吗?”
“我明白什么啊?”床上的人虚弱地说。
“乾乾,你醒了?”他惊喜地说,手上的力道越发大了。
她疼痛出声,“哎呀,你轻点,我手要断了。”他这才恍然,放轻力道,但仍不松开那只手。
“你回来了?”
“嗯。我……”
“你打赢了吗?”
“嗯。”
“哦。”
“你听我解释。”他见她漠然,有些急迫。
她作势要起身,他用手托着她的后背,而后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解释什么?我又没怪你。”她说话微微喘促,“你有你的大事要做,我是你的阏氏,怎会拖你后腿?大燕早就从根子上烂透了,这点我很清楚,你能攻下大燕,从此让百姓好好生活,我很高兴。”身后的人把头抵在了他的肩膀上,说话有些哽咽:“谢谢你能这么想。这些日子我好怕……”
她仍旧看着前方,只是手缓缓地摸上元延的脸,这就够了,他在乎自己,这就够了。
梁乾的病很快就好了,她和元延一起参加了祭天大典。满天星斗的夜空下,不变的是坚定誓言。
一次流星雨让她穿越到异世,她曾经想过天意欲何为?也许,这是上天的一次馈赠,只为了成就她的恋情和可爱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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