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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过半百的我走过不计其数的路:宽阔整洁的水泥路,泥泞不堪的乡间路,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的柏油路,蜿蜒崎岖、坑坑洼洼的山路……随着年龄增长,这些路都变成了人生中一道道靓丽的风景,唯有儿时家门口那条铺着细小的黑色石子的小路常常浮现在眼前。
小时候生活的村子不算大,但地理位置非常好,村西紧挨207国道,记忆中对国道上汽车、货车印象模糊,可那后轮胎一米多高、不带链条的东方红拖拉机在脑海中却是异常清晰;村东一条铁路不知从何而来,亦不知延伸到哪而去,只记得离村不远处有个小火车站,南来北往的乘客总会说笑着从横穿村子东西、连接国道和铁路的小路经过。
小路并不宽阔,仅容两辆车并排而行,两旁各种品种的树像忠诚的卫士静静地守护着村庄里的人们。路南是一片自留地,路北便是参差不齐、新旧不一的居民房,我家紧邻小路而居。
夏日的中午阳光格外灿烂,透过浓密的树叶照在小路上,斑斑驳驳的光影随着轻风摇曳。忙碌了一上午的人们,一手端着香喷喷的午饭,一手提着小板凳或者马扎,三五成群地聚到大树下,天高地阔地吃着,天南地北地聊着……
放下饭碗,待身上汗水散尽,大人们回家午休,树荫下便成了孩子们的乐园。女孩们拿来七颗两面分别用墨汁和红墨水染成黑红两色儿的杏核或者桃核,席地而坐,口中念念有词地玩起了抓子儿;那边一个男孩儿“腾腾腾”来个助跑,跑到一棵杨树下向上一跃,两手抱树,两条小腿儿顺势把树夹住,双手赶紧交替向上攀爬,夹着树的腿也随着向上移动,想爬到树上逮住那只叫得欢实的知了;这边一个小子拿着用铁丝弯成的Y形的弹弓,在小路上顺手捡个石子,放在橡皮筋里,左手握着弹弓,尽力伸直胳膊,对准树上唱歌的鸟,右手用力向后拉着绑在Y形分叉上的橡皮筋,拉到最大限度后猛地一放,“嗖”的一声,小石子像一支穿云箭向鸟飞去。“噗”,石子落地,几片槐树叶飘飘悠悠从树上落下,可惜了,连根鸟毛也没打中,“唉……”,小子叹口气,抬头继续搜寻目标。
别看我是个小姑娘,但对抓子儿的游戏根本不屑一顾,反而喜欢跟在哥哥后面上墙、爬树……这不,把穿在身上的衬衫一脱,随手潇洒地搭在肩上,拽好仅剩的背心,提提花裤衩,趿拉着塑料凉鞋,来到两棵笔直的不算粗的杨树之间,双手分握杨树,两脚离地向上翻腾,手腕轻轻翻转,两腿分开勾住树干,便像猴子般敏捷地来了个“倒挂金钟”。
“看这小闺女,好淘气呀!”下了火车的乘客们边走边笑,指指点点。咦,黑乎乎的路面上怎么出现了一条粗白线?倒挂在树上的我一跃而下,走到近前一看,一粒粒洁白细长、晶莹透亮的东西均匀的撒在路面上。“大家快来看看,这是什么东西?”听到我的招呼声,伙伴们围了过来,“不知道。”“没见过。”“唉,还是回家问问大人吧。”……
我蹑手蹑脚地回到家,摇醒午睡的大姐,大姐跟着我来到路上,惊奇地喊道:“这是大米唉!肯定是坐火车的人带的,大米袋子漏了,撒了一路。”说完跑回家拿了个盆,蹲下来用手把大米连同黑石子一起,一捧一捧地掬到盆里。
回到家,大姐把盆里的混合物倒在案板上,用手铺平,我俩认真地拣着一粒粒大米,扔着一粒粒黑石子,一遍,两遍……
那晚,我生平第一次吃到了色泽光亮、香飘四溢的大米饭,而这顿大米饭却是来自路上的捡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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