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翔演唱的歌曲《故乡的云》一直打动我的心，让我不能不产生共鸣。云，只是一种象征，一种人生的意象。
故乡的云难道不也只是天象而已吗？为什么偏偏比其他地方、其他天空的云要牵动人的情感？
伤感，是故乡的云蕴含的基调。在我未曾离开故乡的那些日子里，我最郁闷的是“何日云开见日头”？阴沉的乌云，遮住了我希望的太阳。处于社会最底层的少年，不知道未来的前景是什么，望云兴叹。我已经跟随篾匠哥哥走村串户学手艺了，为谋生而“备份”。当一辈子修补地球的农民，我体力不行，有一回出早工为生产队挑土砖，我突然受不了，就将砖扔到沟里了，引发小队长严厉批评。工分自然是没有了，我母亲也为我如此表现很生气。我才十几岁，不仅肩膀嫩，腰部力量也还很弱，干重活很勉强。这次挑砖导致我的一根胸椎受伤，成年后体检发现有弯曲。我完全就不是一个天生的干粗活的人，因此我在农村必定是走投无路。然而，在城乡差别巨大、户口难以迁移的情况下，我不知道哪一片云会为我下雨。
我在山上眺望远方，看云影飘移，彷徨、茫然。
时代风云终于吹散了我心头的乌云。这就是恢复高考！作为一个天生适合读书的人，我的头上被甘霖打湿了。1979年我成为当地“解放”以来第一个正规大学生，而且是名牌大学武汉大学。李白的诗句“天生我材必有用”似乎就是对我命运的注解。
坐上火车离开故乡的那一天，我感到自己虽然已经“腾云驾雾”飞向远方，但我的亲人们依然还在地上苦苦挣扎。我的责任重大，不能只顾自己获得自由与解放。这就是沉重的翅膀，想飞也飞不高。我的心依然在故乡的云层徘徊。
多年以后，我生活在省城、京城，不知道为什么对“暮云沉沉楚天阔”这一词句感慨良多。这里面含义太深，难以言传。
出生地会影响人一辈子。天注定的生命原色，无可改变。因此，我尽管定居外地，却心怀故乡。曾经的乌云，也变成了我的背景。忧郁与感伤过后是欢笑，破云的日出最辉煌、最美丽。
故乡的云，伴我走天涯，也时时呼唤我回归！
（2019年2月15日写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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