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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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傍晚接到表哥的电话，他问我爸的电话是多少，四点多问的，差不多过了一小时，才看到他发的消息，他跟我说他爸过世了。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寒意，这后半年听得最多的就是生离死别，儿时觉得新奇的席面，现在是不想闻，也不愿意参加。

表哥三十多岁了，比我打七八岁，是家里的独子，儿时在我家住过一段时间，因为我三姑要在我家调理病情，三姑也是一个可怜人，生下表哥不到几岁，就瘫痪了，据说是三姑爷下毒手打残了。三姑做女儿时，是奶奶的掌上明珠，当初别人做媒也是看在三姑爷是家里独子，年少有为。寒门出生，帮人砌房子，有自己的建工团队，起初确实很努力，在我的印象里，他属于暴发户类型，三姑在我家修养，也是三姑家的鼎盛时期，但是我们也没有图他什么，只觉得三姑可怜。

三姑残疾后，更是奶奶的心头肉，那时不懂事也打趣过三姑几句，奶奶那可谓厉声呵斥，后来就没有再行打趣了。奶奶日复一日的照料，让我觉得三姑一生太不容易了，就每天给她端水送饭。那时三姑爷还是蛮有钱的，就把我三姑接去县城我三伯和小姑姑那里了，有没有接受治疗我不知道，但是确实比我们家去医院方便，只能劳累我其他姑伯了，姑伯们也是护短的，看着自己姐姐被姐夫扔来扔去，也不忍心，就帮她租房在小姑姑家附近。小姑爷也是一个犀利的，他眼里的父母亲情是对他家以及他父母家的，对我我小姑姑扶持三姑这件事是非常不满意的，因为小姑姑能力强，有自己的事业，收入也可观，姑爷也拿她没办法。

那时表哥是寄居在我三伯家，三伯母那时没有转性，有些刻酸刻薄，日子也不好过，总是被嫌弃这嫌弃那的，先前姑爷有钱，虽然有些不满，也算过得去。后来在我表哥上高三时，姑爷的名声如同他建的那般一夜之间倒塌，表哥就在舅舅和姨妈们的支持下上完了大学。还记得他跟我和弟弟玩耍时的那些快乐时光。他小时候虽然在我家，也跟自己家没有区别，因为有我奶奶呵护着，有钱买零食吃，就让我们这些小朋友羡慕不已了。他还结识了几个好朋友，关键姑父还给他买了一辆紫色的自行车和红色的小三轮，紫色的自行车是不会让我们碰的，只有那辆破旧的小三轮会与我和弟弟分享。不是他小气，因为家里边那时还没有修路，四处磕磕绊绊的，不安全。奶奶只准他在前坪骑，也不准他离开视线的。

家道中落，他好像收到什么刺激了，高中也没考好，但是英雄传奇还在，毕竟大家都觉得他很聪明，以后也会有出息的。他离开我们家之后，我也很少接触到他，每年最多来一次，走时见妈妈给他塞个红包。因为流浪的生活，他养成了懦弱的性格，成了一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后来见到时，他眼睛已经没有光了，看不到年轻人应该有的朝气和活力。

小妹偶尔跟我交流关于家里边的事，他也觉得表哥失神了，感觉生活一点一点毁灭了他活下去的希望，自从去外面回来后，找了一份老师的工作，他只有大专文凭，在竞争激烈的今天，他犹如漂泊的浮萍，这里一天那里一天，从来就没有稳定下来的意思。静不下心来潜心钻研，也没有心情跟人家争取什么，可能不是佛系，儿时害怕与别人争取，因为自己一生没有得到过什么，一直在失去，也失去了抓住希望的斗志。

在三姑去后，他人生少了牵挂与负担，应该会轻松许多，似乎也没有。之于他，我们似乎都是旁观者，因为他从小没有爷爷奶奶，舅舅和姨妈们都有自己的家庭，虽然外婆家这么多哥哥姐姐，大多也是靠自己打拼，能帮助他的也不多，遇事连个商量对策的人也没有。一般找三伯和小姑姑商量，虽然他们有实力帮他，但首先最多的是奚落，偏见多于意见。

后来他找到了一个心仪的姑娘，是他邻家的小妹，本以为时来运转。我和爸爸去吃了喜酒，不到一年因为彩礼和冠名权两家闹掰了，后来才知道，他们根本就没有领证，这件事还是听三伯说的，反正也没有同情，更多的话是在说他没有脑子，觉得他这一生过得太可笑了。主要也是因为两家老人觉得不公平，不肯退步，导致他们两人分了。原以为“情”字，后来发现“利”字最伤人，其实完全不必闹到这地步，两家人都是同姓同村，上不上门女婿的，也无关紧要，反正三步不到的距离，谁家都一样。

世人都觉得面子重要，嫁娶这件事何必争个你死我活，大家还有以后的日子要过呀。可能生活在婚姻本就不圆满家庭的表哥，一生都在流浪，从来没有体验过幸福的滋味，也导致他处理问题方式和能力有些迟钝和偏颇。印证了那句话“别人用童年在治愈一生，他在用一生治愈童年”，这种治愈更多地是无法治愈，反而让伤口越来越大，最后糜烂。拥有幸福的能力非常重要，虽然我们会说这无关金钱，但是能撇开金钱拥有享受幸福能力的人少之又少。

三姑爷败落后，也是少言寡语，他唯一的爱好就是打牌，在三姑去世后，表哥打算修缮房子，重新建一个，他拿着表哥给他的五万块钱打牌输了，前不久在饭桌上跟我提起这事，我爸跟我说，也许姑爷在团边欠了别人的钱，拿着表哥给的钱款自己还债去了。最幸福的事情对我来说，就是父母安康，家人无灾无病就是最大的幸福，以前总是抱怨老爸脾气暴躁，总是不愿跟他们交流，也争吵过，好在父母也是同情达理之人，虽然倔强但也在改变，人生都在与自己和解，我也是。理解幸福这件事取决自己，从来不是取决与别人。

我很心疼表哥的遭遇，其实人生钱多钱少无所谓，能够静心下来干一件事就已经好了，只要能生活下去，不让父母操心就很好了，不必在一件事上刁钻，失败和失意的人生常有之事，不管怎样一定要让自己的内心充满阳光，天也不会踏。

表哥问我爸电话后，我就给我妈打了一个电话，我妈在楼上忙活，说我爸在楼下跟人打电话，应该就是表哥。后来跟我妈聊了一会，我爸就到楼上去了，说姑爷是打牌的时候忽然就去了，因为他有心脏病。感觉一切都那么突然，然后我打开朋友圈，看到表哥发了一条朋友圈写到：“终究变成“自由自在”的一个人了，多么可笑的人生”，配了两个落泪的表情，此刻的凄凉配上这十二月的天气，感觉那么地合时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