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

铁西广场站到了，请从列车的左侧下车。

桃子在沈阳。在沈阳读书。

地铁上的小电视写着，让青春透明，让梦想纯净。这是则禁毒广告，桃子喜欢前半句，让青春透明。青春，是什么色的？

桃子说，她的青春，是黑色的。也不是全部的漆黑一片，压抑到让人窒息，而是，有光，细微浅薄，而她的青春就像一块黑色厚重的布，却不巧被烟烧坏了洞，那些洞，很小，稀疏散落，所以，她这块布看起来破烂不堪。

桃子不这么想，桃子爱那些洞，没有那些洞，没有那些裂痕，也不会有光走进她的故事。

沈阳人民的口音依然让东北姑娘桃子听不太懂，对面的妹妹和她妈妈一起背单词。桃子想到了她清纯的黑布上的洞，第一个洞，便是外公。

桃子初三，备战中考，外公离世。家里人都瞒着桃子，桃子心里清楚的很，可桃子那么倔强的人，就是不向家里人问这件事。桃子后来和木头哭着说，她说她连外公最后一面也没见到。甚至，外公仍在的时候，桃子也不经常去看他。

外公一直是桃子心头一块疤，只不过它已经痊愈了，不会再痛了。只是，摸一摸它，还是会记起当时被割开的感觉。

桃子小时候去上英语的补课班，外公总爱跟着去。桃子非常不喜欢外公跟着去，外公也不会英语，也不能听懂老师都讲了些什么，总之，桃子那时候特别不喜欢外公。

可外公，最喜欢桃子。桃子是家里最小的女娃，外公又总是买好吃的好玩的给桃子，桃子毫不惭愧的说，只有在那些时候桃子才喜欢外公。

其实桃子比她想象中更爱外公，初三备考的时候桃子发了个小誓言，桃子宁可自己考不上市里最好的高中，也不想外公就此离开。说来也是命中注定，桃子超长发挥，考到了那个高中，而得知成绩后，爸妈还有外婆说，外公不在了。桃子到现在都记得妈妈讲出口那句话的时候，一下子像个小孩的哭出来。桃子也在哭，桃子右眼流了一滴泪，再没有然后。

桃子说，月影上的两个人沦落成一个人，你不知道他去了哪，总之他不在你的世界里了。桃子平常就爱这样骚气几句情话啥的，然后桃子又说，情话不一定都是送给情人的。桃子是送给外公的吧，毕竟，在外公家长大，一个人一生中最美好的金色时光都有外公的身影，外公是她生命的启蒙，是她青春的黑布上第一个洞。

桃子说，初三那时段不好的日子，虽然她那时候并没觉得有多难过，只是后来去回忆，倒是有些辛苦。桃子的成绩一直不错，可初三的一次数学考试，桃子不及格，也不知道是桃子那比命还要重要的羞耻心还是数学班主任或有心或无意的言语，桃子在班级里大哭，当时所有人都被震惊到了，桃子哭的撕心裂肺，没有人敢在那一刻安慰桃子，后来桃子走出教室，等到自己不在那么抽噎的时候才回来。

桃子不知道要做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做。她回到班级，同学都已经从取回了盒饭，那时候的初中破旧到没有食堂。桃子去前面拿饭，没有留下属于她的那一盒，桃子走回座位，桌子上放了一盒。是棠，桃子当时的同桌。桃子初中那个班级奇怪的很，假意的人太多，真心的事太少，桃子在十几岁的时候觉得棠是真心做事的人。只不过，棠的真心未免太多。

棠长得不好看，小眼睛，单眼皮，没有很高的鼻梁，没有很厚实的肩膀，总之，棠不符合任何的标致的少年的标准。可是，桃子有点喜欢他，或者说，桃子蛮喜欢他的。毕竟，在没有人照顾桃子的时候，他出于礼貌，伸手帮了桃子。

棠从来不写英语作业，他给桃子的解释是那些都是无用功好的事情。桃子的数学题不会，棠会教给她做法。作为交换，桃子写两份英语作业。

日子就这样漫长的走呀，直到秋天来的那一天。

有人说桃子坏，说桃子不是好姑娘。那些话很难听，桃子不想再记起来了。后来，桃子才知道，棠有喜欢的女孩子，而对她的照顾不过是出于礼貌。

也许桃子一直都知道，也许桃子从这之后才知道。

这件事情，桃子讲的平平淡淡，关于这件事的记忆，在桃子脑子里也平平淡淡。后来棠找过桃子，桃子说，就这样吧。棠就像云朵一样，飘来过桃子的天空，停留了一段日子，然后吹过来一阵风，就又飘走了。

这个就算是黑布上的第二个洞吧。这个洞很小，小到最初的时候察觉不到。后来的桃子变得越来越敏感，越来越崩溃，那一个小小的洞，在桃子眼中被无限放大，最后变成真正的黑洞，吞噬到桃子的心脏。

第三个洞，是桃子自己烧出来的。

在初中毕业的那个假期，有好多人告诉桃子，高中就不会像初中那么学习了。桃子的理解是，高中可以轻松一点，有允许听不懂的课，有允许抄的作业。于是，高中的桃子，变成了坏小孩。最后的桃子自己亲口承认，自己沦落成这个样子，就是自己造成的。中途的时候，桃子想过去改变，去拿出放弃一切的勇气重新开始。可是，她已然是没有那个能力的了。高考时候的桃子，去补各种各样的提分课，最后考去了沈阳的一所一本大学。面对这个结果，桃子说了一句“不后悔吧，因为后悔也没有任何用处。”

若是旁观者，他们想这不过是桃子自认天资聪颖的借口，若是桃子的老师，同学，甚至从小长到大的朋友，他们确实会真真正正替桃子惋惜。发生在每个人身上的事情，从来都是注定的。该有的从来不少，不该有的从来没有。有太多的人仰慕名校，可是，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在那读书生活。有太多人看着荧屏上光鲜亮丽的人生，可是，不是所有人都能在那绽放光彩。偌大的宇宙，有千万条路，买条路搭配着千万的人，慢慢去找，找到那一条属着自己名字的路。桃子有时候觉得，这条路她找到了，她学了她热爱的专业，又不至于离家太远，相思难耐。只是，桃子常常会在十字路口思考发呆，常常在两种人生态度里徘徊，最初的桃子是最爱争第一名的小孩，现在的桃子是平平淡淡普普通通便好。桃子没像任何人说过她这种复杂的状态，直到木头跟他谈论这件事。木头是个很好的人，这是桃子的原话。木头应该是爱桃子的吧，不然，就没有后来的故事了。

木头说，两种生活状态他都欣赏，只不过，前者是更多优秀者自己选择的方式，后者有极少数人会去选择，更多的人是被迫。被迫的字眼戳到了桃子的心尖，桃子全然明白了，就是这个无形之中的压力，压得她想去过更好的生活却又举步维艰。她自己也搞不清楚这压力到底是什么，可能是世俗的眼光，可能是自己太顽固的惰性，可能是没有任何一点真正推向她的力量。桃子，决定改变了，这力量，是木头给的。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桃子和木头会在一起，成为折煞旁人的情侣的时候，木头宣布脱离单身了，但是，他的女朋友不是桃子。

是桃子拒绝木头的。

桃子说不喜欢木头，但木头很好。好到不忍心用来做情侣。桃子还说，木头知道的事情太多，自己心里留给木头的空间又太少。

木头很高，桃子也很高，木头清瘦的，但是肩膀很宽，木头的皮肤是古铜色的，额头有小小的痘，头发不长，清爽又干净，木头唯一的一点不好就是，衣品太差。木头第一次约桃子，精心打扮一番却是更加土气，从那之后，桃子承担了木头的衣着搭配。

木头说以后想做老师，桃子说最讨厌一个男生当老师。木头说不是做那种普普通通的教师，而是要做一个大学的讲师。桃子说都是老师，不分高低。

木头和桃子都是学设计的，桃子说设计这个行业，你不自己设计出点东西，说出去都倍儿没面儿。木头说，做大学讲师也搞自己的副业，搞自己的设计。

也许这件事就是桃子和木头之间唯一的不同点。也是这一片大地上，唯一的裂痕。裂痕两侧的大地，就像有两种相反的力量阻碍着，不能回到原位，而凡事有都是同样一个道理，越想怎样子，就越像反方向行走。我想在最初的时候，桃子和木头是想和好如初的吧。

但别忘了这世界上还有差强人意，事与愿违这几类词汇，像木板被扎了钉子然后认真的用力的拔除，像白纸被揉皱之后再被展平，像破镜难重圆。

后来，桃子留学去到日本，木头留在国内读研读博。

再后来，桃子被聘请到一所大学做老师，木头开始了自己的生活创业之路。

也许吧，两人心里都还是装着彼此的，所以才会走上对方的那条路。

多年后桃子才知道，木头那时候还是条单身汉，这么做的原因是可以在日本尽快的忘掉他。

桃子说这就是木头的好，从来都是如此。木头这个洞，不是被烧掉的，是被一点一点腐蚀掉的。

其实，桃子大可以任性一点，理想主义一点，就算两人的目标和理想不同，也不能阻碍什么，可偏偏，沈文，在木头之前出现，教给桃子，如何现实的生存。

沈文这个洞，怕是所有的洞里，桃子最喜爱的了。

桃子爱他，很爱很爱，甚至最后桃子都要忘掉了自己。沈文在她这里，永远是最好的，虽然旁人都说，他并没有那么的好，甚至他很坏，很不好。可是桃子说，好与不好，要我自己来看才行。于是，这个沈文就在桃子这，带着天使翅膀以及光环的一直一直存在下去。

沈文，他是桃子那段黑暗到无以附加的青春岁月里，最夺目，最温暖，最难忘，最沉重的一束光。可他这束光，也是从黑布上的洞，透进来的。

桃子说爱他，是因为他懂桃子，或者说。是桃子以为他懂桃子。关于沈文，所有的一切，都没有确切的依据，所有的所有都没有准确的严明，唯一可供考究的，怕只有沈文的那首歌吧。

毕业后的一天，在KTV里，沈文唱了一首歌，一首张惠妹的《如果你也听说》。那一天，桃子也在场，或许吧，或许是唱给桃子的。

好多人都说，沈文这种城府深的人，桃子是玩不过的。桃子就会反驳，感情不是用来玩的。还有好多人说，就没见过沈文喜欢哪个姑娘，可桃子总觉得沈文轻轻皱起来的眉头还有那双眼睛里，总归还是藏着对哪个姑娘的爱的。沈文太聪明了，对于桃子，沈文就是个不解之谜，对于沈文，他能把桃子一切都摸的清清楚楚。

可那又怎样，陷入爱情里的姑娘，哪个不是愣头青。桃子就是爱沈文这种聪明，爱沈文这种城府，爱沈文这种笑起来就消失了的眼睛，爱沈文这种好大好大的头，爱沈文这种不讲太多只爱做事，甚至爱他超出年龄的现实。

对桃子和沈文来说，理想前途都比爱情重要。

所以，毕业的时候，纵然所有人都知道，桃子喜欢沈文，但桃子也没亲口告诉他，甚至连一张两人都很好看的合影都没有。

散伙饭，桃子最后一次见到沈文。饭局结束后，也是去了KTV，沈文没唱那首张惠妹的《如果你也听说》。

从那之后，沈文的世界里，就在没有桃子了。

从始至终，从无到有，沈文，从来都是个谜。

后来桃子找到了男朋友，上传了和先生的照片，沈文破天荒的查看了。或许吧，只是因为好奇心太重吧。又过了两天，沈文上传了一张图片，里面是他自己写的王菲的《邮差》的歌词，“你是千堆雪，我是长街，怕日出一到，就彼此瓦解。”或许吧，也是巧合，恰巧，沈文手里的那封信，刚刚好要被送走了。

桃子说沈文是无论什么年纪，一旦想起来，都会让她泪流满面的存在。

沈文这个洞，是最最美好的洞，桃子爱沈文，也爱这个洞。

木头刚认识桃子的时候，特别八卦桃子的之前。所以，桃子跟木头提起了沈文。说来也是奇怪，桃子和木头是同级，同系，可是两个人在大三之前都说没见过对方。直到一次设计比赛，两人是竞争对手，才算是正是认识了彼此。木头那时候刚分手，桃子一直是单身。木头看了一眼桃子的桃花眼睛，心动了。

木头虽然不算是阅女无数，但起码有一定经验撩妹子，可惜桃子这个类型，仅仅只用那些花言巧语，怕是追不来的。木头最初也是碰了一鼻子灰。

后来，木头明白了。桃子这种姑娘，是要用心对待的。大三的日子算是桃子特别迷茫的一段日子，而且，桃子那段日子还有轻微的失眠。木头就一直陪着桃子聊下去，困了就抽支烟，还有一次差一点点着了自己的床。桃子，心，动了。他们开始像情侣一样，只不过，木头没有言明，她怕桃子还没准备好，桃子也在等木头，等她自己心空下来。

桃子有点等的久了，木头有时候还觉得桃子心里还有沈文。直到聊到未来，两人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分歧，桃子知道应该放手让木头自己走下去。木头觉得桃子想去到更遥远的海洋，去看那里的飞鸟。

走去日本的那天，好多的人来送桃子，桃子找了许久，见不到木头。桃子知道，木头真的忘掉她了。其实，木头就在机场送行的队伍里。

桃子决定了，木头，在她这里还是像沈文一样的结局。

在日本的日子，桃子过得艰辛但不难过。桃子在那里呆了三年，三年间不断的学习，不断的进步。在日本，桃子找到了那个自己。

在日本，桃子也找到了和先生。

和先生是华人，但从小在日本长大。和先生的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气质，是不骄不躁，不卑不亢。桃子说，这种气质，最吸引她。

和先生是桃子在日本的导师的朋友，将近大了桃子十岁，甚至还多。可是和先生看起来就像是桃子的同龄人，甚至思维，三观也和桃子相仿。桃子觉得这个男人可靠，觉得这个男人比沈文多了情怀，比木头多了理性。爱情，向来都是没有理由，又不分时间和地点的。爱情，又向来都要靠机缘和注定。两个人慢慢走近，桃子的导师作媒，捅破了这层窗户纸。于是，和先生就陪着桃子走过好长一段美好的时光。

桃子同和先生坦白自己的过往，和先生说，那些可爱的少年们，你想忘就忘掉，忘不掉就留着吧。和先生也告诉了桃子自己之前不美好的婚姻经历，妻子和自己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他甚至不喜欢妻子为了家庭而放弃工作。

两个人惺惺相惜，仿佛在一起的每一日都是初恋。

两个人游遍了日本，有去到了瑞士，芬兰，冰岛，意大利。

而两人的最后一站，是法国。

桃子有一个小女孩时候的梦想，她想在巴黎的埃菲尔铁塔上被求婚，想在法国拍婚纱照，想把婚礼举行在巴黎的一处小教堂，想在法国度过一个最浪漫的蜜月。

其实，桃子去法国最想看的就是埃菲尔铁塔，但是和先生说，它在18年就已经被无限期关闭，而且这里是他向前妻求婚的地方，所以，不想带着桃子去。

桃子没说什么，也没告诉她从小的梦想。

在巴黎的第二天，和先生说，回家吧。

桃子知道，和先生不是要带她回她哈尔滨的家，而是回在东京的家。

和先生不想再婚，和先生没有娶她的想法。其实，这些桃子的导师向桃子透露过，可那个时候的桃子完完全全地坠入爱河，她想着，和先生如此一个有情感的人，不会不想娶她的。但是，她错了，她低估了一个见过世界的男人的理性。和先生不会再结婚，上一段婚姻给他的打击太大了，也许和先生相信有爱情，不相信有婚姻。

第二天，桃子收拾行李，留给和先生一封信。信里，桃子说家里有事叫桃子回去，也没明说同和先生未来的关系，也没明说离开的真正原因，因为桃子知道，和先生都懂。

所以，桃子离开日本，和先生没再找过桃子，桃子没再找过和先生。和先生拜托桃子的导师，把他这么多年的学术研究寄给桃子。桃子知道，那些不是导师的，是和先生的。和先生是桃子青春岁月里的最后一个熠熠生辉的洞。

回国后，桃子开办自己的工作室。找来了当时的大学同学，加入自己的工作室。不得不说在日本的学习为桃子带来了很多，工作室最初的客户，都是桃子在日本认识的朋友。桃子的工作室办的风生水起，在设计行业名声大噪。

“桃子。”

桃子愣住了。

眼前这个人，有风度，有雅致，有气场。有有一张见过的脸。

是木头。

五年，木头变了，变了好多。也许是桃子恍然了，木头的身上，藏着和先生的样子。

木头说：“晚上请喝酒。”

“好！”

木头这几年，忙着工作，忙着考学，有女生向他表明过心意，也有女孩子同他在一起过，只是那些姑娘都变成了过客。

桃子说自己在日本有过一个朋友，可惜，他不想娶她。

桃子喝的蛮多的，木头一直保持清醒。桃子说自己三十多岁了，真的想嫁个人，成个家，自己一个人的生活，太累了。

木头说：“那你就嫁给我吧。”

就这样，桃子和木头恋爱了。两个人都在这破破烂烂的人世走了一大遭，那种上帝把两个人轻轻放在一起的感觉，真好。

桃子说，所有的人都告诉她如何获得现实一点，唯独木头给了桃子一个理想主义的世界。

两个月后，赶在桃子三十岁生日前，木头和桃子求婚了，桃子说，她太喜欢未婚妻这个字眼，比女朋友多了分安定，比妻子多了点情趣。

准备了将近半年的时光，桃子和木头在巴黎的一座小教堂里结婚了。没有很热闹，来的都是至亲至爱。和先生来了，送给桃子和木头两身定做的和服，和先生说桃子穿白纱的样子比他想象中要美很多，桃子道谢。沈文也来了，是桃子高中的闺蜜找来的。桃子不敢去描述，沈文现在的样子，桃子觉得，沈文在她心里面一直是那个样子。

后来，桃子问木头，“如果让你用一件事物来比喻自己的青春。你会选择哪一件？”

木头说，“那就选桃子吧。因为我的整个青春中，最美好的部分都是桃子给的。”

桃子笑着打木头。桃子说：“我的青春，是一块满满都是洞的黑布。”

其实这些所有的洞，在涉世未深的少年眼中，可能会压的喘不过气，但是，在千帆历尽的人眼中，不过是人生路上要经历的东西。桃子年轻的时候，因为这些洞，切切实实的痛苦过，抑郁过，但同时，在桃子慢慢长大的同时，桃子发现前方有些稀稀落落的光，而那些光，就是这些黑洞里透出的光。

桃子感谢这个世界，遇见很多有趣的存在。感谢一个个黑洞，都变成世界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