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愁

文/向上生长的力量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一首脍炙人口由唐朝诗人杜牧写的诗，使人总会想起果中之王——荔枝。

岭南是产荔枝的盛地，现在这个时候，妃子笑也开始陆陆续续披着红绿相间的外壳，每天偷偷的红点脸，似少女扑上粉底，轻轻藏在叶子胸怀，羞涩如阁中少女。

本来见到满树的荔枝，飞哥应该像嫁女儿般开心才对的，但只看到他满脸的愁云，没有一点明朗的阳光。

去年荔枝没挂几个果，见到村中有个懂点技术的村民，卖出天价，飞哥心中充满惆怅，自己不懂技术，不能抑制荔枝有大小年之分的现象。

大小年就是说荔枝一年结果多，一年少。少果时，荔枝价格高，多果时，马上就滞销。

当飞哥打听到荔枝贩子说，今天收妃子笑两块都不到时，心一落千丈。

飞哥儿子和女儿，一个正在读高二，一个大学，每年的学费都是不小的数目。家里种几亩水稻，旱地没多少。农闲时在村子被承包的苗圃里打打散工，每天得个一百几十，也就勉强过得去。

天气预报说这几天会有台风，飞哥心急如焚，他对妻子说：“不管多少钱，把荔枝卖掉吧，不然就前功尽弃了，台风是个无情的狂魔，它不会怜悯农民，更不会手下留情的。”

妻子听了丈夫的话，心中很不是滋味，回丈夫说：“摘就摘吧，这几棵妃子笑今年特别争气，产了那么多果实，还是头次，虽然价钱不贵，也作为它们对我们辛苦的回馈，你不必发愁！”

妻子的一番话，似乎让飞哥的情绪有所好转，可作为一家之主，家里的所有开销都得自己绞尽脑汁去筹备，以为自己园子里挂满的荔枝能给家里带来一大笔财富，却迎来的是贱卖的行情。

摘下来的荔枝妃子笑，飞哥凌晨四点就用摩托车载到集市上去，那里有很多收果贩子。来到集市，场上早就有比自己更早的果农拉着自己荔枝在跟果贩们讨价还价了。

飞哥心里七上八下，嘀咕着价钱肯定好不了多少，整个市场排得密不可缝，他把车停在一块就只能走一个人进去的过道里，突然有个女收果贩子出现在飞哥面前。

只见她一声不吭的拿起飞哥的妃子笑，用她那在灯光微弱下凸露条条血管的手，剥开一个妃子笑，把其中一截壳扔掉，妃子笑就像一个带着帽子，露出白皙皮肤的少女，汁液沁出，让人垂诞三尺。

女果贩把妃子笑放入口中，在微弱灯光照射下，汁液从她口中迸溅出，她没拭去，让汁液直流到下巴。

吞下妃子笑，她对飞哥说，你的荔枝质量不是很好，一块五卖不卖？听到这样的价格，飞哥在意料之中。飞哥不紧不慢对女果贩说：“你们收果的不要说伪心话，我的果甜度适中，不酸不涩，而你偏要说我的果酸涩，你这不是鸡蛋挑骨头吗？”

女果贩有点不服气，从她嘴上喷出一颗荔枝核，接着飞哥的话说：“通街都是荔枝，你不要以为自己的荔枝有多好，卖不卖是你自己的事！”

飞哥没有生气，只是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说：“你要就两块，不要我再等等其他果贩。”

女果贩犹豫下，借着微弱的路灯踱步走开，去其他果农那寻找便宜货。

飞哥点起一根香烟，用力的吸了一口，慢悠悠的和隔壁果农有一嗒没一嗒的聊了起来，大家心里都在盘算着，希望有出价高的果贩来光顾自己。

在五十米左右的那头过道里，好几个果贩在挑选自己的“心水果”，各抒己见跟果农七嘴八舌的争论着价格。飞哥心中又升起一点希望，因为如果卖不出去，就意味着这担妃子笑必须送亲戚朋友。

想着读高中的儿子跟自已说过，大多数同学都有笔记本电脑，他也想买一台，因为有电脑，学习起来方便些，现在的网络给孩子学习带来便捷是不能小窃的，这样更能助孩子们一臂之力，取得好成绩。

一个果贩喂了他一声，使飞哥从思绪中抬起头回应“哦”了一字。果贩轻车熟路的剥开荔枝一口偿着说：“果子色水不太好，味道还可以。”飞哥听到果贩这话，马上回答：“小弟你识货，有的人果子虽然色水漂亮，红彤彤，但你知道吗？他们是放了激素。”

果贩如实告诉飞哥说：“现在人是这样，不管啥色素不色素的，始于颜值，终于品质，人家先入眼，后下嘴，没法，大哥，要入主流啊！”飞哥听着这果贩的头头是道，也不想跟他再争辩。

飞哥想着，人啊，怎么就越来越不重视内心而看重外表呢？连买水果都如出一辄。

飞哥对果贩说：“两块吧，我的果真的是良心果，虽然没人家好看，但吃起来放心！”果贩哼了一声说：“人家那么好看的果子都才卖两块，你这果长这样，也只有心比天高比纸薄的丫鬟命。”

飞哥没再说什么，他问果贩：“那到底多少钱？”果贩斩钉截铁的说：“最多给你一块八，卖不卖你自己斟酌吧！”

飞哥很无奈，看着旁边的果农都是愿意那么低价贱卖自己的妃子笑，想想真的觉得很滑稽，妃子笑是以前皇帝为讨妃子欢心而成为贡品的果子，现在竟然沦落成街头随意让人贱卖。

飞哥最后把整整一百多斤的妃子笑卖给那果贩，手里揣着不够两百块钱，摇摇他那起床后来不及梳理的蓬发，心里乱如麻。

隔壁那果农也卖掉了果子，也摇着头对飞哥说：“现在刚开市，就把价格卖死了，后面还有好几百棵桂味果，全部硕果累累，以后此不是八毛，一块都卖不出去？”

飞哥把卖果子的钱小心翼翼的放进口袋，他心里又再想，要卖多少担荔枝才能换回一台笔记本电脑啊？

天渐渐亮了起来，很多果农都卖掉自己的果子，有的到早餐店吃上一碗汤粉或者买些包子填充下肚皮。而飞哥直接打开摩托车油门，留下一股青烟，突突声的摩托车缓慢的离开市场，向家的方向使去。

物以稀为贵，真的是魔咒。

齐悦梦想社群更文第十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