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似或存《九型诸子》之诸子教我的事
齐有倜傥生,鲁连特高妙。
明月出海底,一朝开光曜。
却秦振英声,后世仰末照。
意轻千金赠,顾向平原笑。
吾亦澹荡人,拂衣可同调。
诗仙李白有一个偶像,是战国时期的鲁仲连。上面这首诗,只是李白歌颂鲁仲连的众多诗文之一。
关于鲁仲连的生平和事迹,相关资料很少,即便司马迁的《史记》所写的,也不过是能在《战国策》中找到的同样的两件事,其中之一就是著名的“鲁仲连义不帝秦”,也是上文李白所歌颂的著名事迹。
《史记》中鲁仲连和邹阳合传,这两人到了《汉志》中却分归儒家、纵横家。今天我们无法知悉被归为儒家之书的《鲁仲连子》究竟有何学说倾向,若仅从鲁仲连的行为来看,体现出来更多的还是纵横家的风格,而他的行为正是纵横家人物从骄傲到谦卑的提升。
《史记》载:“于是平原君欲封鲁连,鲁连辞让者三,终不肯受。平原君乃置酒,酒酣起前,以千金为鲁连寿。鲁连笑曰……”鲁仲连为赵国解邯郸之围立了大功,最终分文未取,径直离开了。这样的高尚人格,历史上真找不出几个来,难怪李白心仰慕之!
这是纵横家所体现出的“谦卑”人格,海伦·帕尔默《九型人格》说:“真正的谦卑,不是卑躬屈膝,也不以获得他人的回报为基础……那些表现出谦卑的人,可能并不知道他们能够给予正常的帮助,也不知道他们的帮助将会受到感激。他们也没有期望得到他人的回报。他们才是真正的给予者。”
如此一来,鲁仲连这样的人物,和鬼谷子、苏秦、张仪等人,有怎样的高下之分?
《史记·苏秦列传》写苏秦合纵成功后路过家乡洛阳:“苏秦笑谓其嫂曰:‘何前倨而后恭也?’嫂委蛇蒲服,以面掩地而谢曰:‘见季子位高金多也。’苏秦喟然叹曰:‘此一人之身,富贵则亲戚畏惧之,贫贱则轻易之,况众人乎!且使我有洛阳负郭田二顷,吾岂能佩六国相印乎!’于是散千金以赐宗族朋友。”此处不禁令人想起李白的诗句:“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能够像苏秦这样做“散财童子”的人,恐怕也不多。
《战国策·秦一·苏秦始将连横》未提及苏秦散财之事,反而详细写了在这之前,苏秦游说秦王失败归家的情况:“归至家,妻不下纴,嫂不为炊,父母不与言。苏秦喟叹曰:‘妻不以我为夫,嫂不以我为叔,父母不以我为子,是皆秦之罪也!’”之后就是“悬梁刺股”的故事了。
海伦·帕尔默这样描写给予者的“骄傲”:“他们的给予给他们带来光荣。但是这种骄傲感也会带来痛苦,因为他们的自我价值是以他人的赞许为基础,一旦失去了关注,骄傲感也就随之消失,就好像从重要的位置上被赶了下来。”
《鬼谷子》其实也体现出同样的价值倾向,比如作为全书基调的《捭阖》篇说:“审定有无,以其实虚,随其嗜欲,以见其志意。微排其言,而捭反之,以求其实,贵得其指;阖而捭之,以求其利。”“捭阖之道,以阴阳试之。故与阳言者,依崇高。与阴言者,依卑小。以下求小,以高求大。由此言之,无所不出,无所不入,无所不可。”
《鬼谷子》的这种思想恰恰是给予者体现出来的“雨伞效应”,“如果他们贡献了雨伞,他们一定也希望自己不要淋雨”,即为了获得而给予。这也是为什么《鬼谷子》以及纵横家在历史上的评价不太好,比如从儒家的角度来看,孟子对“公孙衍、张仪岂不诚大丈夫哉?”的回答:以顺为正者,妾妇之道也。
在司马迁的那个时代,对纵横家的评价其实没有那么差。《史记》中描写纵横家人物,都是用了大段的篇幅,把苏秦、张仪的一些书信都记录下来,这是别家所没有的待遇,而包括鲁仲连在聊城写给守将的信件内容也有记录。司马迁对张仪的评价不很好,对苏秦有点洗白的意思,而说鲁仲连“不合大义”,这些与后人的评价都有所不同。
纵横家在历史上究竟应该符合什么样的评价呢?应该说,他们虽体现有不可取的观念与行为,但也有高尚的事迹,他们采用的观念只不过是源于其自身的人格罢了,而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们只需从中细细甄别即可。
纵横家教我的事,就在于从对他人价值观的洞察,到不求回报的慷慨,这就是从骄傲到谦卑。
文/似或存《九型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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