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信息快,大到中东烽火战事,小到特朗普打嗝、安倍放屁,眨眼间地球人都知道。与旧年口口相传、唾沫蛋子相接,当今信息的传递缺,少了人情味。
在儿时最希望听到的,就是今晚某村演电影。那消息像是长了蜜蜂的翅膀,从风里带着青草香传播开来,一点都不比手机慢。与电脑上过多的谣言相比,准确度似乎更可靠一些。
“北村今晚有电影。”
至于消息的来源,没有人关心,也没有人拷问。孩子们只关心结果,那就是今晚的电影。于是,孩子们盼日落,盼晚饭,盼酣畅淋漓的战斗场景。打日本鬼子,捉汉奸,斗地主,仿佛电影里的英雄就是自己。
与几个兴奋的小朋友,蹦哒在乡间黄昏路上。赶一场电影,像是赴一场皇家盛宴。
有时也错听了消息,这事极少。一路屁颠屁颠地跑过去,今晚没有电影。带着希望后的失落,向回赶。失落也是片刻,暮色里犹如凯旋的小兵张嘎,打闹在尘土飞扬的回家路上:
“今天看的什么电影?”这个小朋友发问。
“白跑腿,磨鞋底。”那个小朋友作答。
“电影演了啥?”
“胡汉三又回来了。”
“怎么办呢?”
“被潘东子砍死了。”
孩子们的快乐,成年人永远无法想象。
最好是本村演电影,晚饭要早。尽量拿一个高一点的凳子,早去站场子。位置要正中,靠近放映员极好。看电影,也看放映员换片子、调机子。这是看电影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人多了,正面无立足处,就看反面,不减兴致。
有时发电机不好使,便凑过去瞧热闹。放映员手拿短绳拽机子,扑噔噔,扑噔噔,一响一希望,一灭一失望。发电机终究是响了,围观的孩子们如同潮水样退去。这段小插曲,不比看电影有味,但比看电影有趣。
那时没有武打片,爱情剧也少。最爱的是战斗片,《三进山城》斗智斗勇;《小兵张嘎》少年英雄;《地雷战》把鬼子炸飞天......
电影散后,漆黑的夜里,也曾碰到过迷路的孩子,我们几人不怕多走几里路,送他回庄。此时,我们也如少年英雄,带着胜利的骄傲,走在回家的星光下。
今晚的电影,是明天学堂课间话题。记忆好、活泼的孩子,每个场景都要争着表演一番,学英雄,装鬼子,手做枪,嘴当炮。声情并茂,惟妙惟肖。这场面也不知热闹几天,及至看了新的电影,再重复新的剧情。如此往复,乐此不疲。
使我不能忘怀的,在邻村看的一场电影---《伤逝》。那时不了解剧情,也不懂内容。早已把涓生模糊,只是记得还有其人。子君如同于心雕塑,学生服,学生头,娴静而忧郁。记得,子君捉一支翅膀麻木的雀儿。那雀儿,有翅有天空,只是挣扎在绝望中,如同子君的命运。子君走向地穴的那一幕,是我永久的伤感的记忆。
也记得那剧中的一段歌词,“在我心灵深处,开着一朵玫瑰,我用心灵的泉水,把它浇灌栽培。”就记了这几句。这歌词像是用鲜血写就的,殷红殷红的,携刻在记忆中的墓碑上。
后来,知道《伤逝》是先生的小说。对剧中的人物也有了新的解读,但子君走向地穴,如同玫瑰的凋落,是一个少年不肯接受的。
那时就有一个强烈的心愿,在将来,我一定要写一篇小说,为子君,为子君的命运。用我的情怀,为子君重塑金身。让子君,在我的小说中重新活过来。
再现,涓生初见子君。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