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吾殇之伤
南洛程做了她最爱吃的东西,席间他们提议喝一杯,我看他俩许久未见,肯定有很多话想说,有我在南洛程也放不开,一直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我便找了个借口知趣的离开了。
天已经暗了下来,但是夏日的T城还有微弱的风,我买了一张去津湾广场的地铁票,在经历了漫长和拥挤的地铁之后,在金湾河畔游荡。
沿着那水流去的的方向,一点一点向前走。桥上有很多卖小玩意的商贩,我一般不上去,桥下还有人游泳,一般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大爷,他们似乎在人生的最后还寻找着些什么,通过这种独特的方式,我猜或许是寻找他们小有遗憾的人生,亦或者是寻找他们曾逝去的童年。
不管是什么,至少他们生活的还有热情,还对生活饱含希望,还有活着的想法与坚持的意义。
我在想,那我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
我摸着我手腕上一次又一次被我掐破的地方,那些疤痕像爬虫一样的留在了我身体上,成了我的一部分。旧的伤口结了痂,留了疤痕,新的伤口上还残留着血迹。
我的活着,难道就是为了这一道又一道的伤口?如果人生是一场伤疤的集邮,我真的很想知道,究竟需要集满多少这样的疤痕,生命才肯愿意结束它的长度?
为何我已经千疮百孔,却还不具备离开这个世界的退场券?
或许我真的该放下了。
我脑海中一遍遍的猜测,再一遍遍的推翻自己的猜测,再一遍遍的印证自己的猜测。
大二的时候,他和刘星在一起,或许是因为她叫沈墨殇,可是两年后的今天,在经历了无数次用钱帮她解决问题,在经历了知道她吸毒,接受她吸毒,到帮她戒毒的今天。他是不是已经喜欢上了这个顶着沈墨殇名字的刘星?
不然他为何要替她想那么多,替她安排未来?替她想好一切?他所有的计划里,都有她,而他自己,却显得那么卑微。
他曾经问过我,不只一次,他问我我们曾经是否见过,他质疑我是不是那个他认识的沈墨殇。
强烈的自卑感,以及面目全非的丑陋,让我没有勇气承认。
是我亲手把爱着的人推开的,可是为何,我如此难过?我可以祝福他,也可以祝福他们,可是为何,我的这份祝福不能够完全的发自内心?
我真讨厌这样的自己。
“沈墨殇啊,你该放手了。”
每沿着金湾走一步,我就在心里和自己说一句。
我真想把这话嵌进我的脑袋,我的心里,让它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
该放手了,即使放不下,也应该离开他们的生活了。有她陪他一辈子,他的后半生,应该不会太无聊。
眼前那条很长很长的河流,我看不到尽头。就像我人生起起落落的状态,我看不到结果。
如果一定要有一个结果,会不会就是死亡?
波光粼粼里我想到了很多人,我也不知道我为何会去回忆他们,仿佛不受控制的,他们就像老电影的画面,一个一个蹦了出来。
我想到了沈国强一家,张彩那么维护沈晓棠和沈国利,维护的初衷却不是因为亲情,因为爱,而是因为金钱的重量与分量,因为他们的价值。想来也很讽刺,或许她直到死的那一刻都未曾明白过自己这一生,究竟是在为什么而活。
都说人心是长偏的。这话没错,无论是在医学上还是现实里,人的心没有长正过,如果心脏是正的,不偏不倚的长在一个人的正中间,那这个人或许也活不久吧!
沈晓棠和沈国利,一介知识分子却没有自己的底线,赚着国家的钱,却还要在亲兄弟面前演着窦娥乞丐的剧。文化人的世界竟是如此的复杂。仔细算算,如果沈雯还在北京的话,那应该也有孩子了吧,他们一定生活的幸福美满,沈郭曼从国外留学回来,是不是已经成为了作家呢?或许她用着我不知道的笔名,写着根本不实的书本,拥有着一大批拥护她的读者。
这个世界令我迷惑,为何那些心怀善意的人反而活的凄凄惨惨戚戚?而那些手握权力的刽子手,都被大家认可和拥护?
这问题可真令人疑惑呢!
或许幸福就是掌握在狠毒的人手中的。谁知道呢?
沈国强前期做了那么多好事,念及亲情抚养父母,抚养兄弟姊妹,还把被人抛弃的沈云抱回家抚养,一个连别人贿赂分毫不收的人,却混的最终只能进正常人进不去的医院。
而那沈国利两个兜兜装满了肥油,沈晓棠在外补课搜刮了那么多学生的脂与膏,最终还能安然无恙的从主任的位置退下来,拿着丰厚的退休金安享晚年。
如同三里元地窖里存放的那些黄酒,他们宁愿让那些酒放在那里被尘封,也不愿给沈国强喝一口。
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披着羊皮的狼的孩子不愁吃穿,上着名牌大学,留着洋,回来后换身皮又是另一个领域的专家,穷人的孩子却连基本的温饱都是问题。
是不是很好笑?
我想到了那个为了接济家里早早嫁人的宋杜鹃,我想到了高中之后去上海进电子厂打工的徐连莲,我想到了辍学陪酒的刘星,以及这一路活的像乞丐一样的沈墨殇。
我再也没有见过祁月,我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治疗,或者说,她会不会有痊愈的机会?
我也再也没有见过严砚黎,他用自己的能力赚钱补贴家用,他不偷不抢不赌不嫖,却因为贫穷而要遭受他人的非议。
他用笨拙的方式守护着他的自尊心。我们原本那么近,却最终那么远。我似乎可以理解他,他远离我或许并不是因为他认定了那件事是我说出去的,而是用笨拙的方法保护着自己,守着自己最后的,仅存的自尊心。
就像我不愿在南洛程面前承认我是他认识的那个沈墨殇一样。
不然严砚黎也不会直到最后,还不忘帮我。
或许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我这辈子也不会再有机会和他当面说一句谢谢。
但是我会记得他,至少他在我人生那段灰暗的日子里,照进了唯一的一段微弱的阳光。
我想到了前不久回家治疗的吴心儿,她这一生一定也在心中挣扎了无数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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