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恒安”公司的大门开处,女秘书Cindy见来人手提棕红色大公文包,一身黑色套装,马上站起来招呼:“丁律师,您好!董事长在等您。”
“Cindy,你好!”丁槐青点点头,挥手示意她坐下。“不用客气,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了。”
刘家鼎办公室的门半开,他坐在宽大的核桃木办公桌后面,埋头看文件。听到敲门声抬起头,微笑着迎向她:“槐青,你到了。路上还顺利吧?”
“很顺利啊!今天大维去城里,我没去,直接从家里过来的,”丁槐青熟络地在沙发里坐下来。
“哦。你们夫妇两个人,如今要照看三个事务所,顾得过来吗?”刘家鼎顺手把门关上,转身到沙发旁边的柜子里取出一个不锈钢架子,端到丁槐青面前,架上一小盒一小盒,全是各种口味的咖啡。“喝什么?自己挑。”
“也还好。很多琐碎的事情,助理们就可以处理。我们两个配合着调整时间,还都能照应过来。”丁槐青检出一个炭烧榛子口味的,递给他:“就这个好了,不加糖。”
刘家鼎把那小盒子直接放进专用咖啡机,加上水。咖啡机开起来,盛水的一边是荧荧的亮蓝色,很漂亮。亮蓝色一熄灭,一杯咖啡便好了。丁槐青欠身接过刘家鼎递过来的墨绿厚瓷杯子:“大哥,关于那个伪造票据的官司……”
“这个案子的进展,前天的董事会上你已经汇报过了,”刘家鼎挥手打断她,给自己泡了一杯茶,在她对面坐下来。“今天请你来,是为了别的事。”
丁槐青点点头,抿一口咖啡,然后就被刘家鼎手中那杯茶吸引了注意力。那茶实在是太香了。而且,在她的印象里,刘家鼎过去是咖啡杯不离手的:“您怎么,不喝咖啡了?这是什么茶?不是茉莉花,但很香啊!”
“有人絮絮叨叨,说喝那么多咖啡不好,应该改喝茶,所以只好把咖啡戒了,”刘家鼎言若不满,语气里却不见半点怨气,反而有一丝很明显的得意。“是茶叶本身的如牡丹花香一样的茶香。这茶叫‘白牡丹’。你要不要也来一杯?”
丁槐青摇摇头:“我就算了,还是咖啡比较好。”
刘家鼎也不和她客套,坐定下来:“这茶,与我今天要请你帮忙的事情,多多少少有些关联。”
“哦?”丁槐青好奇起来。认识刘家鼎这么多年,只知道他说话处事一向果断,说一不二,还没见过他这样拐弯抹角,欲言又止。她已经预感到他即将要说的事情十分重要,却也不急着追问,只是坐正了身子,静候他的下文。
他放下茶杯,到书桌抽屉里拿出一个深棕色文件袋,递给她:“你先看看这个。”
文件袋上标注着“榆树街372号”,打开来,里面是合同、房契等一应房屋买卖的正式文件,每一份上都有刘家鼎的亲笔签名。丁槐青迅速浏览过了,第一个反应是:“房子出问题了?”
刘家鼎摇摇头,没有立刻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两个多月以前,我到大陆去,因为高血压住了几天院。”
丁槐青“嗯”了一声,点头。这件事情她是知道的。
“国内的医生给我做过检查,我回来以后,也找自己的医生又检查过。”刘家鼎低下头,沉默了片刻,试图想找到比较恰当词汇来表述他接下来要说的内容。可惜事实缺乏委婉的余地,他只能尽量缓和语气:“引发高血压的是肾脏的肿瘤,而肿瘤有95%的可能是恶性的。”
丁槐青被这句话狠狠戳了一下,大惊失色,手中的咖啡杯失手落到茶几上,砸出“哐”地一声响,她应声惊跳起来:“大哥!”
刘家鼎轻轻拍拍她的肩膀,企图让气氛轻松一点儿:“——不必紧张,我也不会立时三刻便倒地身亡。”
可丁槐青无论如何轻松不起来。看着刘家鼎,她的两道眉头纠结在一起,目光惨切而哀伤。他才刚刚六十岁出头!
“不要为我伤心。我这一辈子该见的不该见的,该经历的不该经历的,都见过经过了。万一真是来日无多,也没什么可遗憾的。只是——”他停了一下,深深地看进她的眼睛。“有一件事,我想来想去,还得要拜托你。”
“您说,大哥,您尽管说。我一定竭尽全力。”丁槐青深吸一口气,职责所在,她必须镇定。刘家鼎早就订立过遗嘱,她和汪大维是他指定的遗嘱执行人。
“准确地说,今天我想要托付于你的,不是一件事,而是一个人。我这一病,万一真的撒手西去,只有这件事这个人,让我放心不下。”他拿过摊开在茶几上的那些纸张,信手翻着,继续说:“你先帮我准备好相关文件,尽快把这套房产过户到她名下。另外,将我持有的恒安股份划出五分之一,也归到她名下。”
刘家鼎拥有的一应财物,在他身后自动归于配偶子女,具体分配方案早有遗嘱。此刻来处理过户,目的十分明确,就是要把这笔财产划出“遗产”的范围之外,好让受益人成为不会引起任何纠纷,无可置疑的拥有者。
“条件呢?”丁槐青问。
“在她有生之年,房产和股份不得转让,不得买卖。”
“就这样?”
刘家鼎肯定地点点头:“就这样。”
丁槐青更加疑惑。刘家鼎划出来的这一部分资产,以及他提出的限制条件,不会使受益人大富大贵,却保证了此人只要活着,无论遭遇任何天灾人祸,都毋须为生活发愁。丁槐青与刘家鼎的交情并非泛泛,却从不知道他生活里居然还存在一个如此重要的人,值得他到这种时候如此煞费苦心去安排。她问:“那么,受益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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