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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上周陪我弟去医院。自我开始明白在我活着的世界里,利益和善恶挂钩。便一直觉得除了法院外,医院就是人间最真诚的地方。
你仔细观察后,就会发现这里近乎不存在主动的欺瞒。不论是游刃商场的老手,还是通透市井的百姓,很多人能做到在短暂的相处里,真正意义上的对人坦诚。毫无保留,无遮无掩的向人诉说你的疾苦。
好像医院的大门暗藏着玄机,大门里不知不觉让你主动放下戒备,袒露真诚,大门外不知不觉让你重新拿起真伪善恶的生活。
2/
挂完号后,我坐在医院的走廊里等待,眼前突然晃过去一个男人,脚步很杂乱匆忙。只见他跑到一个人少的角落里后,突然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整个人背着走廊,然后慢慢的蹲下去,最后彻底的把半个身子靠在墙上。
我能明显的感觉到他是在失声痛哭。我第一次在生活里见到这样的场景,内心惊恐,可周遭的环境又是那么平静。却也只能茫然的在旁边看着,几乎没人注意到他,每个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好像都是病人,可又不全是病人。
过了一会,男人慢慢站起来,一只手扶着墙,像一把弓。停顿了片刻后背过身来朝向走廊这边。我能看见他脸上有明显的泪痕,双目耷拉,头发也很杂乱。
他慢慢的站起来,用双手摊了脸。然后开始慢慢的往来时的路走,一步一步走得很吃力,但却稳当和沉重,和刚才来时的步伐截然不同。
我明白,这是一把弓。
3/
许久后排队拿药时。前边取药的人和柜台起了争执,争执声引起我对他的注意,是一个体型有些瘦小,但肩膀尚且壮阔的中年男子。穿着一件很惹眼的红色短袖,尽管图案已经有些许斑驳,但还是能辨认出是某个西餐厅的员工工作服。
男子旁边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妇女。妇女脸上虽挂满褶皱,但神色尚且年轻。致我不能分辨出是中年男子年轻的母亲还是年老的妻子。
争执还在继续着,我没听清是由于什么而起的争执,但坐在轮椅上的人一声不吭,任由男人叽喳,双眼毫无生气的望着门外一颗光秃秃的大树。顺着她的方向望去,我才发觉她是在看秃树下的一个清洁工人,清洁工人坐在树下,正低头吃着手里捧着的盒饭,身边是一把和她齐高的枯枝扫帚。
4/
不由得想起前阵子放假离校的一幕。因为我坐的车还得过几天才到,所以还要在学校里多住几天。我的宿舍和大四的宿舍中间隔了一条狭长的过道。六月的时候大四的师兄就已经毕业了,相继搬离宿舍。所以清理宿舍就成了阿姨们的一件麻烦事。
早上起床外出的时候,几个有些年纪的阿姨已经在那边忙碌,不断的有东西从门里抛出来,等我走到靠近过道的时候,很明显的能闻到一股恶臭,再加上广州的六月天,恶臭更加跋扈。恶臭里夹杂着阿姨们稀稀疏疏的谈笑声。实在忍不了这个味道我便加快脚步离开了。
我是到中午才回宿舍的,这个时候外面的空气都是热浪,站一会都会满头大汗。恶臭也更加浓重,收拾出来的废品垃圾已经快把过道堆满。阿姨们稀疏的谈笑声还在。
等我走到宿舍门口的时候,才发现阿姨们已经在吃午餐,远远望去,几个佝偻的声影坐在地上,背靠着那些装满垃圾的袋子。每个阿姨手里都捧着一个白色的盒饭,身边放着一大瓶促销装的怡宝。阿姨们比手画脚的,大声的操着一口浓重的乡音,声音在狭窄的过道里传递,听起来异常清晰。
5/
那个时候突然感觉很沮丧,我粗暴的打开宿舍的门,之后又重重的关上,试图把那个声音挡在门外。坐下后我开了一把游戏。
突然想起之前看过的一本书。江宗皓在《活着》里写道,“我心里长满了野草,疯长,长成写给你的诗行,没有标点和韵脚,像你因单纯而快乐,活着就是意义。”
我早明白生活的苦难,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泥沼。为了体面的活着就已经很不容易,一万个人有一万种折磨自己的活法。
最后那把游戏没赢,输了。
2018/7/29
阿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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