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爱的阿莱先生:
如今不过暮春,却已有了仲夏的眉眼。今年的春天,来得迅猛而急躁不安。
“热烈而急躁的事物总是能更早地奔向死亡。无论它的声势有多么浩大。”我想起你的言论,惶惶之中有末日的阴影。
今年的春天,确实是急躁了点。
比如窗外的那棵梨花树。还在二月的料峭里,它便挺着春寒明亮起来了。细碎的白,逐渐浸出粉色的内里。(啊,刚出头的鸟儿。还带着新生的羞涩。)
再过数日,枝条开始招展,它咧开嘴肆意地笑着,吐出花的腥气。以先驱者的姿态唤醒了其他萌动着的同伴。
大家说着,唱着,都撑出了骨朵,以为有着满园花色,便是坐拥了春天了。
然后呢?雨来了。水自杀式的袭击在我耳边尖啸了两个星期。生机也洗得萧条。
紧跟着雨,(真正的)春天大朵而浓郁地来了。她吹散了先前的花,之后却又一点一点地把花再次插上枝头。
彷佛是在教育世人,应活得内敛而拘谨。“是在生活中绽放出美,而不是在美中印证生活。”她的话语轻柔而果决。
但事实真的是这样吗?
草草地为梨花扣上了“急躁”的帽子的我,是不是重复着之前的错误?
写到这里,我开始犹豫起来。
她们会不会只是不清楚自己应当绽放的时间?(比如春天来后的第一个星期日。)如果是这样,春天倒显得强势而不近人情起来。但统治者又必须维持秩序。(又或者她只是嫉妒?)
我很害怕,阿莱先生。我们要怎样才能知晓自己应该绽放的那个微妙的时间点呢?
或者说,我们应当怎样绽放自己,才既不招致嫉妒,又不至于让自己骄傲呢?
这世间的东西,大都美且易碎。(但凡是那些稍有价值的东西)那些所谓矜持的美,她们要么不自知,要么无暇自知。美是旁人加给她的。凡是自知的美,持有者必定会自然而然地生出一种傲气。
美本使人脱颖,而这种傲气却扩大差距。使美成为一种禁忌,众矢之的。
所以我无所适从。
爱你的卡洛莱
2018年9月1日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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