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意会来找他，让善悟甚是惊讶。
待见到锦意璀璨如星辰的双眸，善悟的心猛地一抽搐，浓浓地不安感瞬间笼罩吞噬。
源自骨血中七明芝的暴虐依旧让锦意对善悟无甚好感，修长手指抚开遮挡在额前的发丝，锦意轻轻微笑出声，“国师大人随陛下远赴龙城，可是为了那位公孙玦大人的下落？”
善悟脸上的笑容慢慢敛起来，在听到公孙玦三个字的时候，眼有失神。原本以为麻木的心再不会其他的事情动容，现在却还是被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伤到了。凝神看着眼前精致的人儿，那双如同古井般幽深隐忍的眸子里，只有苍凉。
善悟的声音仿若来自空虚，缥缈却带着震慑，“你本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白烛苒苒，灯火徐徐，锦意脸上波澜不兴，睫毛轻颤，“那又如何，国师不也一样？”
善悟倏地抬头，唇角发白，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他不可能告诉你！”
“公孙大人什么都没告诉我，”锦意嘲讽地笑了笑，“只不过锦意听说过一些故事，有所猜测罢了。”
善悟身子一震，对上锦意的眼，突然就没了打哑谜的心思，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世上的痛苦是什么。人是记忆的俘虏，活着的意义便在于那些记忆。无论爱恨，都是磨灭不了的东西。
这世间的爱从来是不对等的，对于那若当年看他那满是爱恋好不掩饰的眼神，当年他是那般轻蔑，恶心得想吐，想要一剑捅死他，却又不得不顾及着南疆的大局委屈求全。
他见到那若的第一刻，便开始恨他。如果没有那若，南疆便只是他的南疆。
栗姬被那若驱逐出南疆的时候，他没有阻住，但是……善悟恍惚着眼前的锦意，耳边仿若传来那若乖巧地密语：“喏，快结束了。”
抿了抿薄唇，善悟绝望闭目。“年轻人， 人生中，疯狂恶毒要适时隐藏。”
善悟的话，似是空穴来风，却吹到了少年的心上，锦意莫名地笑了。
依着精绝国的传说，那若应是扎格拉玛族的先知。也不知，他是否有预见到这样的结局。
眸光微闪，锦意唇角翘了翘，眼角带着疲惫，“锦意想同国师大人做个交易。”
善悟手指微微使力，眉眼一挑，“你似乎已经认定了我不会拒绝。”
锦意眼中闪过一丝光亮，淡道：“事已至此，国师大人别无他选。”
善悟眼似清泉，苍茫透亮，“如果我拒绝呢？”
锦意不动声色，凤目直白地盯着善悟，“无妨，你试试。”
锦意说，你试试。
善悟看着面前少年温柔的笑，吊着的眼角松下来，试？他早没了试的机会。
“如你所愿。”善悟如是说道。
一直守在门外的霍去病看着厅中的这两人打着哑谜，满头雾水。谁承想，这出其不意的，大汉江山最难说话的国师大人就和锦意达成共识了。
霍去病低头，敛眉。
让锦意代替霍光存在，对锦意来说是目前最好的出路。毕竟便如国师所说，他本不该存活在这世上，便是陛下能饶过他这一次，也难保下次。更别说如果有朝一日他那太子表弟登基的话，更是容不得锦意。
可是锦意拒绝了。
霍去病清楚地知道，锦意那句羞辱，足够陛下改变主意。
如同他选姓公子所以陛下荣不下他一样的道理，如若陛下让他变成了霍光，那么陛下同那一位，便是再不能和解。
霍去病其实有些不太懂帝王的心思，即便他自以为自己足够了解他的这个主子。但是凡事只要牵扯到了陈氏，陛下便不是他熟悉的那个陛下了。甚至于，他那大将军王的卫青舅舅，也不想平时的舅舅。
霍去病不知道陈阿娇身子究竟有什么魔力，只是对比着那长安中的太子刘据和锦意之间的差距，隐隐约约地，他也知晓自己姑母同陈阿娇之间的差距，好比云泥。可笑的是，那泥却被陛下一手捧起，笑在高处；那云也是被陛下一手打撒，失落天际。
见善悟应予，锦意揉了揉眉心，呼出一口气。 对于公孙玦他所知甚少，不过是估摸着善悟心已乱，方才敢行此偏招。善悟未开口的那瞬间，他仿若都能听到血液从心中流动的声音。
好在，剑走偏锋却如人愿。
看着门外霍去病倒下去的身影，锦意面容冷冰，将其背起扶起，放入厅中软榻。
善悟一直不置一言，直到锦意做完这一切。“他在何处？”
“西域三十八国，有一精绝国，其女王玖依，状似同公孙玦大人颇有渊源。”
当夜，龙城中两匹骏马在黑夜中朝着截然不同的方向奔驰，风呼啸，沙尘飘散。于善悟而言，他在迎向他早该面对的终局；于锦意而来，一切不过才刚刚开始。
许是阿娇还未知觉，但是锦意却无比清楚，阿娇的欢喜，只不过是那一时的心悦眷恋； 待到那点爱恋被消磨得干净，她便也走得干净。那个会参看星辰，含笑张扬的阿娇就此走远。
初初，刘彻可能也任由她走得彻底，许是他从来都笃定她不会真的离开他。待到发现她真的离开，剩下的大半辈子留给他自己过，他又怎会承受得了。于刘彻而言，他以为他的爱情不在了，事实上，即便是爱到寒了倦了，他也是不肯放手的。
锦意奔走在塞外的夜，眼角滑过晶莹的光，他干裂的嘴唇无声地颤抖，胸口不停地起伏，压抑着喉咙，再也无法叹息。
没有敌不过的命运，现在要换他，以人智，来换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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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怎么就忙成这般狗样啦爬上来更一拨
其实距离历史上阿娇的死，也不远了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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