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中秋宴
复过了几日,莘奴身上的伤好了些许,能下床走上几步。
她托绿施给她带了些布料和针线,准备绣个荷包。绿施给她东西的时候,眼中带着几分狡黠问她绣给谁。她搪塞说是平日里躺着无聊,绣个荷包打发时间。
于是乎她便开始绣起了荷包。她原是想着,绣一幅荷花。荷花是花中君子,正好配她想赠与的那人。
莘奴绣了三日,手上扎了好几个血洞子。绿施一瞄,哭笑不得。
绿施盯着荷包瞧了半天,快盯出个窟窿来,愣是没瞧出她绣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诶哟我的莘姑娘,你这绣的是个什么东西啊?我咋瞧不明白。”
莘奴把荷包一放,眼睛一吊,无奈道。
“我也不知道原来女红这么难。”
绿施吃了一惊,莘奴居然不会女红,那她还绣荷包,看来不是打发时间那么简单了。
“行了,我来教你吧。”绿施凑到她身边。“不过你这样,倒像是不会女红还要绣荷包给情郎的大户人家的小姐。”
“说的什么混账话。我……我可没有什么情郎。”莘奴有些窘迫。
“好啦,我与你说笑的。来,你且看着,你方才针法都错了……”
终于在绿施的帮助下,莘奴绣成了个荷包。虽然,还是不尽如人意,针脚有些生疏,荷花的茎有些歪歪扭扭。但莘奴对此已然十分满意。
现下只需在她伤好后,寻个风朗气清万里无云的好日子,将荷包给送出去。
莘奴走到窗边,窗子的一角秋海棠开得正盛。
月光落在窗棂上边儿,笼着层淡淡的银色。夜里有些风,莘奴拢了拢披着的衣服。
她看着天上的月,越来越圆。如今已是八月,想来中秋也快到了。她入府转眼也两月了,而她离开家乡,却不知道过了几月了。怕是再难算清楚了吧。
她正趴在窗上伤情着,绿施原早已呼呼睡着。忽闻一阵笛声,是伤情的曲子,却听不出伤情的意味。
她叹息一声,想着是何人吹笛,绿施突然翻了个身。瞥见她趴在窗口,问她怎么还不去歇息。
她只说要去歇息了。顺便问了句,是谁人在吹笛,这都亥时了。
“还能有谁?这府中除了相爷还有谁有那胆子大半夜吹笛。得了,我们早习惯了,我接着睡了,你早些歇息啊。”
莘奴淡淡应了声好,关了窗子,铺好床铺躺了下去。
那笛声还在继续,她听着,却渐渐听出了点壮志难酬的味道来。
其实她知道,如今的相爷,权势滔天。当今皇上登基不过三年多,根基未稳,也忌惮他几分。究竟是怎样的壮志,让他还是心中不快。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她忽然有些担心。
夜色浓重,莘奴躺了许久才睡着。
莘奴终于赶在中秋前养好了伤,回了后花园,依旧照顾那些花花草草。
秋日里,花倒是不多,不需怎么费心,只消浇浇水,剪剪枝即可。
只是上次发生了那样的事,她心里对那人称温柔似水的表小姐便存了几分惧意。平日里在花园里遇着,她便钻进花丛里,只当没瞧见。
实在被瞧见了躲不了,她便深深低着头,蹲在路边。
中秋前五日,莘奴给花儿浇完水后,转头撞上了翩翩而来的夏蔷。
莘奴连瓢子都没来得及收便慌慌张张地蹲下行礼,夏蔷却只跟没瞧见她似的走远了,只留下一阵脂粉香气。
莘奴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转头却把瓢子甩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抬头一看,心中暗道不好,真是倒霉催的,来人正正是那相府的老大,丞相大人本人。
她急忙跪下:“相爷饶命。奴婢不是有意的。”
“本官是那种随便就要人命的人吗?”看着莘奴慌乱的样子,夏淳不禁失笑。他拍拍身上的水渍。“起来吧,不过是沾湿了衣角。”
莘奴缓缓的起身。
“谢相爷。”
“你是叫莘奴是吧?怎么,伤好了?”夏淳边走向湖心亭边问。
“回相爷,奴婢是莘奴。身上的伤,已无大碍,莘奴……莘奴还未谢相爷救命之恩。”莘奴小心翼翼的跟在夏淳身后。
“小事而已,蔷儿是我一手带大,我自然是要管着她的。”
得,夏淳这一句,彻底浇熄了莘奴心里那把火。人家说了,救你是为了我的蔷儿,可不是为了你。
“无论如何,奴婢都该谢谢大人的。”
莘奴伸手,想取出怀中的荷包想送给夏淳。可还未拿出来,夏蔷却来了。
“淳哥哥,我找了你许久,原来你在这儿。”夏蔷过来,极自然的搂着夏淳的手臂。“呀!淳哥哥,你的衣服怎么湿了一块?”
夏淳淡笑:“没事,不小心碰到的。”
莘奴的手终究没能把荷包拿出来,她怎么敢?
“过几日便是中秋了,也是你的生辰,府中还要好好布置。且去四处瞧瞧吧。”
夏淳说完带着夏蔷离开,莘奴跪在亭中,看了他们许久。
她看得眼睛酸涩十分,才被寻她的绿施叫走。
绿施拉着她,神秘兮兮的问她。
“你方才可是在跟相爷说话?”
“嗯……”
“那你可有看到他身边的卫淇,就是相爷的侍卫。”
莘奴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号人,不过她连相爷都不敢抬头多看几眼,怎么会去注意旁的人。
于是她十分诚实的摇了摇头。
“你个呆子!”
绿施拍了拍她的头,嘀咕着走了,留下个莘奴莫名其妙。
中秋宴转眼就到了,白日里丞相去了宫中侍宴,晚间便回丞相府开宴。
今日夏蔷穿了件水红色的衣裙,广袖摇曳,脸上略施脂粉,显得十分妩媚动人,又不失小女儿家的清纯。
宴会上来了许多官员,多是刚从皇宫之中与丞相一同侍宴回来的。
正厅之中衣香鬓影,轻歌曼舞。夏蔷大方得体的与人敬酒。夏淳只是在主位上坐着,脸上不似往日冰冷,却也没有几分笑意。
莘奴端着一壶酒,给丞相左侧的官员添酒,时不时的偷瞄几眼丞相大人。
只一眼便宛若清风拂面,多年后,纵然酒影旧人如斯,却也不复今日心境了罢。
宴会方进行到一半,歌舞换了一批。在座的官员都举杯,一同道。
“下官祝夏小姐生辰大喜!”
夏蔷掩面而笑,夏淳眼里似有满意神色。
那厢歌舞伎中却突然冲出一个影子,那影子速度极快。瞧不见他的脸,只被他的剑闪了眼。
宴会厅乱作一团,呼救声,喝骂声不绝于耳。
堂下的侍卫急忙赶上来抓刺客。夏蔷被一群丫鬟簇拥着,可夏淳那里离众人有些远,显得有些孤立无援。
丞相大人却只直直在那儿坐着,谁人都知道,这所谓无所不能的丞相大人独独便不会武。可那刺客,摆明了是要来刺杀夏淳。
莘奴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将手中酒水一扔,直直的挡在那丞相的身前。
箭尖方离她不过数十厘,忽被另外一支剑挑开。
那人道:“相爷,快些离开!”
意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莘奴睁眼。只见那人一身黑衣,想是夏淳的贴身侍卫卫淇。莘奴赶紧转身去看夏淳,却见夏淳右手拿着酒杯,左手握拳,冷冷的瞧着那刺客。
莘奴急道:“相爷,快些离开才是。”
夏淳摆了摆手,看着厅中厮杀的两人。
那刺客的武功确实不赖,可与卫淇相比,却还是差了些。
两人过了数百招,卫淇终于将那刺客拿下。夏淳淡淡道。
“留活口。”
卫淇便押着刺客跪在夏淳面前,挑去刺客的面纱。
却是个平庸的脸,刺客冷冷一笑,唇角微动。
“不好!他要服毒!”卫淇终究没能阻止刺客服毒。
夏淳将一杯酒饮下,他心中明白,今日之事,并不只是为了刺杀他那么简单。怕只是为了刺探他。
“死就死了,我夏云卿的命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取到的?卫淇,你晚来了些许,险些陷本官于危险之中,自己去领罚吧。”
“是。”
“至于你……”夏淳侧头瞥了一眼莘奴。“本官向来赏罚分明,你危机时刻挺身而出,且说说想要个什么赏赐。”
莘奴急忙跪下:“莘奴……莘奴不敢。”
“哈哈!有意思,你这小奴才,本官可轻易不赏人。既然如此,看在你忠心为主的份上,明日起,你便来清心院里当值吧。”
“是……谢相爷。”莘奴拜谢。
“走吧莘奴,回清心院。”
莘奴的脑子一片混乱,迷迷糊糊的跟着夏淳回了清心院。
次日,她在房中收拾衣物。作为丞相的贴身丫鬟,于规矩,她是得要住在清心院。
绿施帮她收拾东西,感叹同人不同命,怎么这小呆子就如此好命,竟能得丞相大人垂青。
莘奴只是傻笑,绿施拍拍她的头,笑骂一声“呆子。”
末了,绿施又拉着莘奴的衣袖,可怜巴巴的问她:“莘奴,我今后可不可以去清心院找你呢?”
“该是可以的吧,管家大伯也没说不行。”
绿施高兴得要飘起来,在莘奴脸上“啵”的亲了一口。
莘奴隐约觉得这丫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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