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相当一部分读书人,比如徐继畲、郭嵩焘、曾纪泽、王韬、冯桂芬、马建忠、郑观应、张树声、薛福成、康有为、谭嗣同等人共识。他们认为,西方的力量不只“船坚炮利”,更主要的是通过政治创新实现了中国人的“三代”理想。
福建巡抚徐继畲,1843年,鸦片战争刚刚结束,他就写了《瀛寰志略》,致力于研究中国之外的世界。虽然没到过西方,但是凭借读到的翻译材料,他得出一个判断:美国实行的选举制度,符合三代的政治伦理。(“推举之法,几于天下为公,浸浸乎三代之遗志。”)林肯说的民有、民治、民享,近乎中国的三代之治。因此在他看来,这个国家真是人类的奇迹:“米利坚合众国以为国,幅员万里,不设王侯之号,不循世及之规,公器付之公论,创古今未有之局,一何奇也。”美国这个国家,联合众州成为一国,幅员和中国一样辽阔,却没有像一般国家那样设立国王进行治理,而是把权力交给民众代表组成的议会,创立古今未有的新局面,真是一件奇事!
保守派官员刘锡鸿出国前极力赞美中国“天下为家,政令统于一尊”,认为中国政治最好的地方是权力定于一尊,这样政权稳定,国家有秩序,而西方政治是一团混乱。然而他亲自到英国议政院旁听,看到“官绅士庶各出所见以议时政,辩论之久常自昼达夜、自夜达旦,务适于理、当于事而后已”。“每年度支出入,并列细数普示绅民,稍有虚滥,则人共诘驳之,……众耳众目,故人不敢欺;公用公销,故人不忍欺”。也就是说,议员们各抒己见,辩论经常从早到晚,一定要辩清楚为止。每年的财政收入与支出,都要详细公开,稍有不准确的地方,就会引起人们质疑。一切都在阳光之下,所以不敢欺骗公众。因此他不觉称赞说:“盖合众论以择其长,斯美无不备;顺众志以行以令,斯力无不殚也。”说这种体制能集合智慧,也能顺民心,让百姓心情舒畅,愿意为国尽力。言下之意,当时中国做不到这一点。
晚清那一代读书人对西方的观察是不全面的,他们对西方列强的描述过于理想化,对西方文化的一些负面因素关注得不够多。这主要是由于当时中西文明发展阶段不同,反差过大,乍一接触西方文化,他们被这种过于巨大的差距震撼到了,头晕目眩之下,只注意到了其中光明的部分,没有看到或者忽略了黑暗的一面。
事实上,西方到今天也没有达到儒家描述的“三代”那样的理想状态。另外,晚清中国知识分子把西方理想化的部分动机,和伏尔泰们当初把中国理想化、在欧洲掀起“中国热”的动机,也有类似之处,那就是借他处之长,来攻此地之短。他们在内心深处也许并不是百分之百地相信异邦文化如此完美,他们最终的目的,还是希望以此来触动自己的同胞,推动自己的父母之邦变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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