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八十年代初搬出老院住进山湾新房,蛇就成了我家常客。虽不是家养,却让我们记忆深刻,要写当年故事,怎么也避不开它。
我家建新房时,母亲为方便喂养鸡鸭,将宅基选在了离老院一百多米的山湾里。清静倒是清静,却非但与老院隔了一片坟地,就是屋后、屋侧也有大片山林。和住在老院相比,确实少了很多家长里短,口角是非,但与蛇这样的野物遭遇也就难免。
第一次遇蛇,并不在家里,我也没亲眼见到蛇的样子。
父亲早早外出寻找挣钱的门路,母亲在家除了带我和妹妹,还要种四口人的庄稼地。那时我才刚小学,妹妹不过三四岁。地里麦子熟了,必须及时抢收,否则一下雨就会发芽霉变。家里缺少劳力,我放学回来也和母亲加班收割。五月晴朗的夜晚,月光如水,麦田微浪,暖风拂面,草木清香。如诗的画面却谁也没有心情赏玩,只想早点收完回家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山村一片寂静,跟着我们在地头玩的妹妹早已睡着,我也困得倚着麦捆打盹,只母亲还在挥镰抢收。突然一声尖叫把我惊醒,我迷迷糊糊问母亲怎么了,母亲不答话,快步过来收拾麦捆背上,催我背上妹妹,借着月光一起回家。到家母亲才说,她割麦时抓到一条蛇,吓得连镰刀也一起扔了,好在扔得及时,才没被伤到。想起虽然后怕,但晚上下地干活的事仍然难免。
又一回,赶完农活吃过饭已经很晚,我掌着煤油灯陪母亲去喂猪。走到猪圈门口,她突然停下,慢慢后退,我赶紧跟着退,连退好几步,母亲才悄悄说:“把锄头拿来!”我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心里紧张得透不过气来。取了锄头递给母亲,她站住稳了稳神,才提着锄头向前走。我看她镇定的样子,心里也踏实很多,仍然掌着灯跟在她身旁。这次终于看清,猪圈门口盘着好大一条菜花蛇!
母亲并没用锄头砸它,只是手持锄头,用刃口朝它逼去。看着它吐着红信的可怖样子,我生怕它会暴起咬人。还好,它终究不敢与那雪亮的锄刃较量,缓缓从墙角一个老鼠洞游走了。母亲没敢松懈,赶紧找来碎石,连夜把各个房间的老鼠洞找出来一一堵上。一切做完,天都快亮了,那时我才知道,其实母亲更怕蛇。
随着村里通了电,家里装了电灯,这样的惊吓少了很多。我上初中、高中,开始住校,对于蛇的印象更淡了些。又一次听母亲说起,却是妹妹与蛇的故事。
一天晚上,母亲身体不舒服先上床休息,妹妹就在床前桌子上做作业。突然有灰尘落在妹妹的作业本上,她抬头望望,就看见青色的瓦缝里有一缕白色在缓缓移动。妹妹知道那是蛇腹,看看躺在床上的母亲,她没有声张。悄悄起身,去外屋取了镰刀,又找了一根长竹竿,将镰刀柄绑缚在竹竿上。回屋,抬头望,那缕白色还在。她举起竹竿,用镰刀去够那条蛇,短一截。又轻轻挪动椅子,站上去,再够,勾住了。她使劲往下拉,那蛇就向上走;镰刀往上移,再拉,蛇继续向上走。
椅子摇晃的动静惊醒了母亲,她翻身坐起,问:“又有蛇啊?”妹妹不答话,继续和蛇较劲。镰刀太钝,没对那蛇造成多大伤害,终究被它从瓦缝钻出去。妹妹才安慰了母亲,继续坐下做作业。那时,她才刚上初中。
在老家屋子里,我们前前后后见过五六次蛇,虽有惊吓,好在一直相安无事。二三十年过去,农村环境已好很多,农民的日子也不再像当年那样艰难。很多人常有田园之思,于我,虽不至于抵触,却也难得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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