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黑跌下悬崖,小白连续数日不吃不喝,加之自己也受了伤,眼见着只剩下半口气可活。我用尽办法,皆不凑效。
本想厚着脸皮向穆卡求助,可他却故意躲我似的,了无踪迹。无计可施的我到最后只能抱着小白默默掉泪。
然而,就在第四天清晨,穆卡再次出现在树屋,怀里抱着一团黑黑的东西。躺在我怀中的小白似觉察到什么,努力扬起头朝穆卡怀中之物不住地嚎叫。
我霎时瞪大眼睛,惊呼,“小黑!”
穆卡小心翼翼将小黑放在它与小白的小窝里,声音显得有些虚弱,“它大约是被树枝钩住,才捡回一条命,不过还是断了几根肋骨,得多修养些日子才能恢复。”
我心痛地抚摸着尚处于昏迷中的小黑,小白也挣扎着爬到小黑身边,伸出小小的舌头不住地为它舔舐全身遍布的伤口。
“你得养好身体才有力气照顾小黑啊。”
小白似乎听懂我的话,不再拒绝我端给它的食物。我的心方才踏实下来。
这时我才猛然意识到,原来穆卡失踪多日,全为寻找小黑。那悬崖深不见底,他如何下到崖底又带回小黑,其中艰辛难以想象。
其实,他完全不必理会这一切,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做了,就如那夜他舍命救我一般。
我脑海中不断重复他曾对我说过的话,“既然你成为我的妻子,我定会护你周全。”
回忆这些日子的点滴,穆卡虽不常说话,却总是或近或远守在我身边。因知有他陪伴,夜晚那些狼嚎从未妨碍我安眠。
他对我的体贴,由如清澈的山泉水,润物无声,悠远绵长。
正如今天,在我照料小黑时,他早已默默离开。
心仿佛被什么触动,怦怦直跳。
我不断提醒自己,他是狼人,可我再也不能像恨别的狼人一样恨他。
的确,他同它们,不一样。
我寻到穆卡时,他正在碧潭内沐浴,一身的风尘被流水涤净,露出雪白的轮廓分明的肌肤。
这诱人的画面让我情不自禁的心潮澎湃,一时间竟忘了此趟的目的。
回神,恰巧遇上穆卡投来的视线,那碧绿的眸子,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吸去。
该死,他能不能不要长得如此不可方物!
“有事么?”
听见他低沉的声音我连忙整理思绪,“呃…谢谢你,救了我还有小黑、小白。”
他迅速打断我,语气很淡, “回去吧,你不必同我讲这些话。”
我尴尬地撅了撅嘴,对此种情景也不是没有心理准备。他完全有理由跟我怄气,毕竟我再次逃走的确很伤害他的感情。
我无比诚恳地看着他呈发誓状, “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逃了。”
“这样最好。”
穆卡背过身,一言不发继续他的洗澡大业,赶我走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然我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识时务和脸皮厚。
说不再逃走,并非欺骗,因我已深刻认识到,自己根本没本事逃,更何况穆卡用性命为我担保,我还不至于拿他的命冒险。留下来,也并非认命,待我绘出大仓山地形图交与姥姥,部落的勇士一定能带我回家。
这段时间,想必是要向穆卡蹭吃蹭住蹭保护,最好与他搞好关系为妙。
到底该如何讨他原谅呢?
我忽然想到,过去小黑同小白闹脾气,小白总是用最大的肉骨头,讨回它的心;颂赞求我帮忙,也总是靠一顿美食来笼络我的感情。
所谓,收买一个人,就先收买他的胃。希望这招能跨越种族的适用。
我见潭水中游弋着不少青根鱼,愉快地决定今天的晚餐就是它们,于是捡起一根树枝作鱼叉,挽起裤腿就往潭中趟。
此潭是由山顶的融雪汇聚而成,潭水冰凉刺骨。我一边呲牙咧嘴地叫唤,一边向水中乱戳一气。结果我累的半死,鱼却都吓走了。
我沮丧地一跺脚,忽感到脚踝处一阵刺痛,接着腿一软,身子不受控地向一边斜去。
“哎呀。”
话音刚落,穆卡已然冲到我身边将我接住。我靠着他尚且挂着水珠的胸膛,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为了掩饰内心的羞涩,我小声嘟囔,“这鱼怎么还会咬人呀。”
“不是鱼,是蛇。”
我啊了一声,视线越过穆卡的肩头,果然看见距我不远处盘踞着一条赤中带金的蛇,正守着一窝蛇蛋,森森朝我吐着信子。想必是我刚才的行为激怒了它。
“这蛇有毒么?”我哭丧着脸问。
其实这个问题根本没有必要,从穆卡严肃的表情和我渐渐失去知觉的腿来判断,答案是肯定的。
我悲催地望天,怎么叉鱼还能叉出条毒蛇来。
穆卡迅速将我抱上岸,毫不犹豫用嘴吸出我伤口中的毒血。虽然感觉不到他那贴在我肌肤上的柔软唇瓣,光看到这幅画面,足以令我整个人从头到脚红得通透。我保持着僵直的姿势,每一寸肌肤都烧得滚烫。
穆卡处理完伤口,又从我裤腿上扯下一块碎布扎住小腿,这才抬头仔细问道,“感觉怎么样?”
我摇摇头,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好。”
穆卡伸手摸摸我的额头,眉宇间染上一抹凝重,“怎么发烧了。”
我万分无奈且无辜地望着他,不知该怎么解释。
他轻轻叹口气,柔声安慰,“不用紧张,这蛇毒并不致命,只会令人身体麻痹。休息几天,毒素散去,就可以恢复。”
顿了顿他又说,“亏你还长在海边,连叉鱼都不会。以后想吃鱼,我帮你捉就好。”
我点点头,冲他挤出一抹微笑。
回树屋的路上,穆卡背着我,我提溜着鱼。金色的阳光铺满林间的小路,我不由回忆起小时候父亲带着我和姐姐出海玩,回家时他也是这样背着我,宽厚地肩膀让人感觉无比踏实。
想着想着,眼眶就有些湿润,如果不是狼人,我依然能拥有一个完整的家。
“穆卡,你不是狼人该多好。”
这句话不经意地从嘴里钻出,我自己都有些惊讶。其实这一路上我一直在想,穆卡若只是普通的人类,这样的他该多么美好。
短暂的沉默,穆卡简短而坚定地说, “苏拉,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我点点头,深吸一口气, “我相信你。之前两次不辞而别是我不对,请你不要再生我的气。”
穆卡忽地回头,柔软的唇恰好从我唇边擦过,我俩都有些尴尬地转过头。
随即耳边传来穆卡清澈的声音,“我并没有生气,只是自责没保护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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