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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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渐渐走向昏暗，我坐在电脑桌前玩了一整天的游戏。手机里时不时弹出一两条消息出来，我知道是谁，但我却一点儿也不想拿起手机来看。

等到我意识到家里已经黑得看不见时，我才慢悠悠地关上电脑，打开灯，拿起手机，看着32条微信消息浮现在我眼前。无非是今天吃了什么，又去了哪玩，化了多美的妆，我感到厌烦，于是回了一个表情包便关上手机洗澡去了。

我看了一眼窗外，夜幕好像并不是黑色的，路灯淡黄色的剪影轻轻贴在天空上，你若不抬头看，还以为是晚霞。

我转过头，走进浴室，回想起曾经的种种，但心中的那份热情却已经消失殆尽，更多的是厌倦。我想，是时候分手了吧，一天下来也不过只是发了32条消息罢了，若是以前怕是会急得给我打几十个电话吧。其实她也一样，不是吗？

家里的浴室是干湿分离的，洗漱台上放着两个杯子，一个是我的，一个是她的。上面印着可爱的卡通熊图案，一个是棕色的，一个是粉色的。我抬起头看向镜子，一张憔悴的脸浮现在我眼前，黑眼圈很重，头发也乱蓬蓬的，牙齿被烟熏得黑黄。我想，我这个样子也不值得被人喜欢。想起前不久她的父亲就这样站在我面前，递给我一支烟，他对我说：抽完这根就离开吧。我对着镜子自嘲地笑了笑，转身洗澡去了。

十几分钟后，我从浴室走出来，身上冒着腾腾的热气，我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拿起手机，她又发了一条消息：明天出来吃饭吧，好久没见面了。我有些抗拒，但转念一想，不如明天就跟她说清楚吧，于是答应了下来。

晚上我有些睡不着，爬起来点了一根烟。她是从什么时候搬出去的呢？我都快忘了，好像很久了，又好像是在昨天。那天她从娘家回来后便一言不发，我坐在沙发上抽烟，她突然很生气地指责我，说不喜欢我抽烟，还威胁说再抽一根就滚出去。我对她的暴躁有些诧异，但也隐约猜到了一些，我也没说什么，把烟掐灭了就坐在电脑桌前玩游戏去了。但她依然不肯放过我，又指责我不上进，威胁我说再玩她就滚出去。我有些生气，吼了她一句，没想到她的反应很激烈，当场哭了出来。她说，她的家人从来没有这样吼过她。听完我更生气了，和她大吵了一架。当天晚上她便出去了，再也没回来，走时什么也没带，我也没有拦着。

想到这里，我感觉嘴唇有些烫，烧成乳白色的烟灰已经凝结，到这里，一根烟燃尽了它最后的生命，我把它从嘴里拿下来，烟灰却掉在了我的床上。我很烦躁，随意拍了拍，便盖上被子睡觉了。我尽量不去想她，但想到明天和她的约会，我便控制不住自己，我也不再反抗自己的潜意识，任其在我的脑海里转悠，等到什么时候我晕了，我便睡着了。

第二天的天气很好，我在家里一直等到晚上，也没有出门，只是坐在阳台抽着烟看着流云。手边有一本《飞鸟集》，我随意翻了一页，上面写着短短长长的诗句，有一句特别应景：“鸟儿愿为一朵云，云儿愿为一只鸟。”

我记得我很喜欢这首诗，因为我给她写过，但现在再看起来却觉得烦躁。她收到这首诗的时候很开心，问我是什么意思，其实我也未曾完全弄明白，于是我说：我是鸟儿，你是云儿，我的翅膀轻轻划过你的肩膀，柔软的青丝撩拨我的心，一阵悸动过后，我便喜欢上了你。她又问我后面那句话的意思，我扭捏着说：你猜。她笑了笑没有多问，其实是我懒得编了。后来仔细想想这句话的意思，好像是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天空总是在我不曾注意到的某一刻变换它的颜色，我记得刚刚还是一片蔚蓝，但现在却是一片漆黑。我看了看手机，距离约会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洗了把脸准备出门。临走时我看了一眼镜子，犹豫着要不要挂一下胡子，但最后还是作罢，套了件外套出门了。

到了饭店她已经坐在那里了，看起来好像等了很久。我到时她正把筷子放在嘴里发呆，看到我后她的眼睛先是一亮，但很快又暗淡下来，招呼我过去坐。

菜上得比平时要快很多，我这下已经确定她已经来了很久了。一锅鸡肉，一盘土豆丝，一盘青椒炒肉，还有两碗汤，不腻不淡，可以说是刚刚好。她给我夹了很多菜，一边夹着，一边说话。她问了我很多问题，比如还记不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啊，还记不记得第一次陪我过生日的时候啊，还记不记得第一次过情人节啊，还记不记得第一次一起吃饭啊………

她问了很多第一次，我只是说着记得记得，但她却把每一个第一次的回忆都说给我听，我隐约感觉她在向我表达什么。但我只问了她一句还记不记得第一次见她父母，她便不说话了。饭局的最后在沉默中度过，我也没有在这一刻提分手的想法。

吃完饭我和她走在路上，那是一条我们常常一起走回家的路。灯光有些昏暗，跟月亮似的，路边的人很少，只有少数几家商店还亮着灯，其他的屋子都乌压压的，我想，莫非他们的房子都开了顶不成？

走在路上时我们也很沉默，我突然很想抽烟，我摸了摸口袋，发现烟和打火机是一样也没带出来。她不喜欢我在她面前抽烟，所以每次和她出门我都不会带这两样东西。可不知为何，今天的烟瘾格外的大，我甚至能感觉到脖子后面有蚂蚁在爬。我对她说我现在真的很想抽烟，她先是很快地抬起头，好像要说些什么，但又很快将头低了下去。她说：我跟你一起去买。

我和她来到商店。看着橱柜里琳琅满目的香烟，我觉得烟瘾好像更大了，如果非要形容的话，那就是再不抽我可能会自残。

我说：“老板，一包烟，一个打火机。”

老板很熟练地拿出这两样东西摆在我面前，我刚拿出手机准备付钱，她却在这时把打火机递给老板，她说：“就一包烟，不要打火机。”

我对着老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别听她的，打火机还是要的，一共多少钱？”

老板乐得赚钱，还是将打火机卖给了我。走出商店，我迫不及待地吸了一口，顿时觉得身心舒畅。

她问我：“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要你买打火机吗？”

我点了点头：“知道。”

她小声嘀咕了一句：“你以前可不这样。”

我假装没有听到，然后和她继续走在路上。这条路有个特点，那便是路边的树很高，枝叶也很茂盛，路灯的光影被阻隔了大半部分，所以路上很黑，黑到即使她走在我旁边，我也看不清她的脸。我隐约觉得，她在哭，但我却没有出口安慰。

回去后她给我发微信说了分手，我答应了。照我的习惯，我会删掉与她有关的一切，照片，联系方式什么的。我麻木地在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这才发现原来照片有这么多。我看着照片里她在笑，很甜，很美，她已经很久没有在我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了。

做完这一切，我便关上手机去洗澡。我又看到了洗漱台上的两个印着卡通熊的杯子，我抬起头看了一眼镜子，却发现我已经泪流满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