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你看见斜对面刘家院子新升起的佑旗了吗?”店主一手用抹布擦着陈旧的桌子,一手端起我面前的茶壶,头也不抬的问了我一句。
此刻我正坐在一家小店的八仙桌上喝茶,店家正收拾着准备打烊。笨重的条凳一经拖拽,发出沉闷的响声,然后被店家倒过来放在擦好的桌子上。他之所以如此的不避嫌我,是因为,我已经在这儿住了一个月了。
这家店是二层的小木楼,楼下大堂一共只有四张笨重的八仙桌,楼上有几间并不十分宽敞的客房。房子,甚至装潢,都透着古色古香的意味,木质雕花的窗柩,咿咿呀呀的窄梯,几扇高阔的门板,宽宽大大的八仙桌,都仿佛旧时的客栈。
平日里我也四处走走,但就这么一个落单的小镇,少有人来。唯一的一间客栈和饭堂,老板也终日苦着脸勉强糊口。遇见我这么长住的客人,他的脸上似开了一朵花,有问必答,处处殷勤。
初来时,我看见街头挂着一旗,人形的样子,有一双干瘪骇人的眼睛,一张风中招摇摆动的皮。我心头一凛,莫非是警告我生人勿进?待入了镇子,才发现几乎每家每户都张着这么一面人形旗,周围的村落,莫不如此。人形旗有高有低,有的精致完整,有的粗鄙破损,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起初我很害怕,可又不知往回走能去哪里,我已在荒野里蹒跚着走了很久,终于裹挟着风雪硬着头皮闯入了镇子,住进了店里。我也不知为何会来到这里,不断回溯,记忆的源头只有在荒野里踉跄奔袭的身影。
店主忙完了,也沏了一杯茶,坐在我的面前自顾自地说着见闻:这个老刘家呀,家境也算殷实,只这一间院子三进三出,在我们这儿也是为数不多能上得了排面儿的。一门四子三女,也都各有千秋。可惜老爷子重病卧床数年,子女们都出门在外,顶多偶尔托一二乡邻送些散碎银钱几株草药来,聊表心意。
听闻刘老爷子日渐枯槁,也曾鸿雁往来快马加鞭地催促子女返乡,终究还是落寞地去了。这些子女些终于尽数归来,冷清的大门口难得热闹了几天。只是印象里华贵的院子,已经破败不堪,又是冬日,放眼望去看不见任何活物的肃杀,只有子女们请的外地的锣鼓吹吹打打,孝子贤孙们四处穿梭。
到底是大户人家,这些在外有功名有家财的子女们,大宴乡邻,无论富贵贫穷,七天流水席尽管敞开肚皮吃,说要把他热热闹闹地送到天国。啊呀,你可来晚了个把月,那时候叫一个热闹:外地的锣鼓声音震天,最好的楠木棺材高大雄壮,还有外地的厨师队忙个不停,好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美味珍馐,你可错过了呢。
“可是,为什么要将逝去的人做成人皮旗呢?”我忍不住好奇道。
我不是跟你说过嘛,看你又忘记了。好好的一年轻人,画画给画傻了。
对,我来到这儿心里有万千疑惑,可又无从排遣,只是徒劳地作画。好在这儿风景不错,沿着河流布局的小镇,有古树,有石桥,有青砖黛瓦,有绿野炊烟,有清雅美人,也有稚子顽童,有人浆洗衣裳,还有人叫卖梅花……一张又一张的美景自笔下倾泻而出,从未如现在般灵感不绝。专注于绘制新画,随处可见的人皮旗也就没那么害怕了,我又带着近视眼镜,索性将它们想象成店家招徕客人的酒幡,又增添了几分别样的美感。
那叫佑旗,保佑后人的意思。只有家族里最德高望重的长者才有资格成为旗呢,店主郑重其事地接着说。死人的坟茔都要好好看风水,这个大家都知道,为的是福荫后人。你看有些人运程好,别人就说是因为他祖坟埋的好哩。这佑旗的意思也和入坟差不多同理。只是这地里的坟茔只能管三代,这天上飘的佑旗可就高出不少了。整整九代人呢,店主张大了嘴巴,露出一个夸张的表情。
一个天一个地,不是有个词叫什么天壤之别?差不多就是这意思。这天上飘的主方向,眼观四路耳听八方,选择最好的路子给你;这地里埋的管行走,一步一步稳扎稳打,朝着目标前进。这要是方向错了,走得越卖力错的越离谱。所以呀,这佑旗要挑选族里最德高望重充满智慧的人来,成为佑旗,是生而为人最高的荣誉。
当然啦,这可不能轻易告诉外人,免得他们效仿分走了灵力。我们祖上立了大功才得到的天机,因此我们世代住在这深山里。年轻人到了岁数外出打拼,都说他们来于偏僻乡野,绝口不提我们旗镇一星半点儿,到了岁数又荣归故里。别说,我们镇可劲儿出人才。不说别的,那老刘家的院子,在城里不得是个大员外才盖得起。我家,若不是指靠着城里经商的儿子,就经营这个破店,早喝西北风啦。也是看着镇上没有饭堂和旅店,你们这样偶尔来的客人总不至于乞讨吧,我就是心善。
店主还在喋喋不休,我已经神游天外。门板外清冷的石板街上,偶尔有车轱辘压过的声音,一两个夜归人急促的脚步声,甚至听见过“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敲更声。也是,春节一天天临近,四处都是置办年货的热闹情形,可以想见,一排排新挂的红灯笼在清寒的空气中,望着对联畏畏缩缩地哈着热气,散着光热。心里默默感慨,这才是古镇应有的样子,洋溢着浓郁的生活气息,而不是充斥着义乌批发市场廉价的民族饰品,以及人潮涌动兜售零嘴的商业嘈杂。
……前面说到那个老刘家的孝子贤孙,后面可是有不少风言风语哩。受雇担菜进去的朱三哥说,其实老大老二个都偷偷回来过,逼着老爷子签了遗嘱把城里的两处门面留给他们,日期正是临近去世。帮忙刷碗的杨大婶说,几个女儿也偷偷回来过,可带走了不少古董珠宝。镇上最好的贾大夫说老爷子有一天突然身体虚弱无比,仿佛拖着重病匆忙赶了远路,又有人说那是因为儿子逼着他去把房契易了主。敲更的平安说曾经撞见过最小的儿子从家里悄悄溜出去……
我开始头痛,头痛欲裂,脑内的神经仿佛服了剧毒的小兽,上窜下跳东奔西走。视线开始模糊,店家的声音也混沌不清。仿佛随着店家的讲述,我看见老刘家的人旗几升几落,又分成几支终于不再升起。我看见及笄少女转瞬大着肚皮,又牵了幼童,从房门左侧走到右侧竟已发丝渐白衰成老妪;我看见垂髫少年如拔节的秀竹,迅速变高变大背了包袱出门闯荡,不一会儿又拄着拐杖荣归故里;我看见其余的人旗随着老刘家的大潮有升有落,终究落比升多,有的倒伏一双眼睛扎入苍茫大地,有的平躺无声注视着无尽天空。我看见人来人往衣服花花绿绿,我看见旗杆横七竖八有倒有折,我看见这个小镇从繁华走向衰败、没落,最终湮灭。潮水般涌入的记忆碎片,像是点了快速播放键,许许多多的人物、声音、场景,走马灯式地粉墨登场,然后又匆匆落下帷幕。
那跟我说话的是谁呢?不是店主,店主怎么如此长寿,知晓如此众多?不是店主,店主家人旗已落旗杆已折,只剩下半截斜着从二楼插入天空;不是店主,这桌凳已经落满尘灰久无人扫,角落里蜘蛛正在悠闲地结着网。
我看见这里走向了消亡,只剩下风儿带着野草的种子来造访,只剩下田鼠拖家带口来安家,只剩下鸟儿携着家眷来筑巢,只剩下古树的落叶一层一层,轻轻地为小镇的坟茔盖上土。
最后的朦胧中,我仿佛看见一行人背着厚厚的登山包,像我一样冒失地闯入了镇子,然后,厚重的眼睑迫使我闭上了眼睛。
(下)
“他醒了,他醒啦”。我听见一个小伙子的声音,火急火燎地冲入耳膜。好不容易抬起沉重的眼皮,却见强光一闪又刺的我紧闭双目。又过了几秒,我重新睁开眼睛细细打量,这应该是一顶蓝色的双人帐篷,我正躺在帐篷一侧,另外一边挤挤挨挨地堆放着几个登山包。杂沓的脚步声响起,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掀开帐篷门,猫腰探了头进来。后面就是那个熟悉的叽叽喳喳的声音。
“我认识你”。我的第一句话吓了自己一大跳,在他还未来得及问询我的身体状况之前冲口而出。“大概三十年前,我遇见你,你也如现在一般,背着沉重的大包路过,同行的还有一个女子”。这句话还未讲完,自己首先觉得十分诡异,面前两双眼睛更是惊疑地盯着我,好半天才见面前这个男人抽了抽嘴角说:且不说你看起来年纪轻轻,反正我才二十五岁,更不用说什么三十年前,还背着大包路过。你,还是好好休息吧”。
我也心生疑窦,其实我也仅21岁。可是为什么刚才自己说出那话,就像问朋友昨晚吃了什么一样自然而然?难道真是睡了一阵糊涂了?
我又歇了一阵,起来四处走走。闲聊得知他们是地质学院的研究生,趁着春日晴朗,由导师带着出来勘探呢,顺便看看祖国河山春日好风光。最初发现我醒来的男生姓石,后来的那个姓沈。
春天?不是寒冬风雪天么?那店家的柜台上还插着一枝腊梅?那街上一副喜迎新年的热闹气氛总不是假的吧?
“你们是否路过一个小镇,那里好奇怪,他们为了祈福将人皮作旗扬在风里,而且只有最德高望重的人才能作成旗。那里只有唯一一家旅店,我就住在那里。诶,那你们是在哪里发现我的?这又是哪里?”
两个年轻人像盯着不知是疯子还是傻子的眼神,死死的盯着我,就像是看着一个怪物。喂到嘴里的食物都忘了咀嚼吞咽,小沈试着伸出一只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没烧啊”。他两看着我的眼神让我直发毛,难道我说错了吗?虽然我也觉得那个小镇奇怪,可到底我不至于如此让人震骇啊?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读书读太多,读傻了。
诶?我明明比他们还小啊,为何语气如此沧桑?只见他两终于不再盯着我,面面相觑,复又嘀嘀咕咕:“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不是背着一个画架昏倒在路旁吗?何来什么人旗?什么旅店?”“对呀,对呀,看着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年轻画者,没想到脑子不正常,难怪一个人跑到这荒郊野外来……”
画?对啊,我是画者。我急匆匆起身,回到帐篷翻找我的包裹,我有画可以作证,确实没有说假话。一副副乡村图景,山野风貌呈现在我眼前。幸亏画还在,画还没变奇怪,我像抓着救命稻草似的搂着厚厚一沓画稿,匆匆奔到他们面前抢白:我有画,我是学画的,我的画可以作证,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们错愕地抬起头望着我,不信任般接过了我手里的画稿,开始粗略翻看起来。没翻几张,就见后来的小沈刷地一下将画稿扔开,愤愤然地说: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且胡言乱语之人!诚然,你的画作不错,风景优美,笔法娴熟流畅,透着一股世外桃源的灵秀美。可是,你要撒谎也请选择好一点的理由,1524年,1679年!你是穿越了吗?还是可以随便穿的那种?不然落款日期怎么相差百年之久?看你一表人才,没想到是个玛丽苏小说看多了的无知之徒。更别提这画虽是古镇乡村,却透着些西洋技法!这是古董?还是你在故弄玄虚?我虽不懂画,是个糙老爷们,可我的女朋友是学美术的,这点障眼法还唬弄不了我!
我惊愕地看着画,风景还是熟悉的风景,小桥还是那小石桥,流水也还是那浆洗的溪流,只是日期却署着些奇怪的数字。明明是细细白描的工笔画,此刻看来却是匆匆忙忙地速写。我气的手直发抖,却被堵的哑口无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沈,你看他的这些画,不看建筑与日期,这地形起伏,是否与我们发现他的地方有几分相似?”小石还在翻着厚厚的画稿,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小沈狐疑的目光又深深地剜了我一眼,竭力用自身的涵养压抑住内心的愤懑,勉强又去看了看画稿。厚厚的画稿又重新翻了大半本,小沈的目光也越来越惊讶。
不愧是学勘探的,能够轻易从画稿中分离出地形图来。厚厚的一叠画稿中,虽然风景人物一直在发生变化,可基本的地形倒是如出一辙。
正说着,一声儒雅而又洪亮的“我回来了”悠然传入耳际。只见一个带着金边眼镜,背着采样小包的中年男人出现在视野里,越来越近。
我仔细地望了望他,又望了望小沈,两张脸几乎重合在一起。“沈教授”,“爸爸”。原来这是老沈,是地质学院的王牌教授,这次带着自己最得意的门生和儿子,外出勘探。
我看看沈教授,又望望小沈,对沈教授说:我见到的是你。三十年前,你们一行十七人也是出来勘探,只有一个女孩子。开始我误以为见到的是小沈,可你眼角下方有一颗痣,我是不会记错的。
小沈与小石已经习惯了我的疯言疯语,不再搭理我。沈教授看着我年轻的脸,微蹙眉头,一双平和睿智的眼睛像平静的深湖,我沉了下去。心里还在想着沈教授应该符合人旗的条件,可惜旗镇已经随着疾病,早夭,犯罪,外出不归,天灾人祸等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沈教授扶了扶金框眼镜,不解地说:三十年前,我确实跟随导师来过这里勘察,也确实是十七人。唯一的女孩子几年后成为了我的妻子,并生育了小沈,这次我就是来复勘一些细节的。可是,你看着如此年轻,又是如何得知三十年前的事?这里如此荒凉,你又为何在此地?
“啊~”小石和小沈惊呼出声。“他说的是真的?”小沈一脸大写的不信任,与小石同时望向沈教授的侧脸,那里明白无误的有一颗浅褐色的痣。
沈教授燃起一支烟,静静地听两个年轻人惊骇地说完了来龙去脉。他们也终于不再只将我当作胡言乱语的疯子,可是依旧不解,眼神里写满了问号。
烟烧过屁股了,沈教授烫手似的丢到地上,用鞋子蹭了几下轻轻踩灭,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开口道:我年轻的时候,因为选了这个专业,看了不少野外的动植物的书,怕的是划伤或者误食中毒,偶尔也可以解渴裹腹。有一次无意中翻到了一本志异,其中有一篇记载:东方有佳木,号繁荫。寿八百,荫百里。濒死开红花,结异果。鸟兽误食之,可承其忆。我看你像是拥有了大量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跟这个情况有些类似。不知你是否食用过些什么野果?
野果?我细细回想,好像是吃过几个。当时我跟朋友约好,一起外出写生,背着画架与登山包,打算好好趁着这春日多呆几天,画点特别的山水风光。谁知后来我一副落日画完,就与他走散了。我在月光下跌跌撞撞地在荒野里走了很久,又惊又怕,又累又饿。周围的山,树,草,它们的影子随风而动隐隐绰绰,像是张开大嘴露着獠牙的黑魔,特别吓人。看见路边矮棘里有几个红色的小果子,红彤彤的像樱桃,我又渴又饿,就捡起来吃了。真的如同樱桃般鲜嫩多汁,然后醒来就在你们的帐篷里了。
“哦?那明日一早我们去发现你的地方看看,也不远,说不定能有所发现”。沈教授淡定地说,两个年轻人也附和,毕竟没有更好的法子。小石还打趣了一句,“你们学艺术的,想象力就是丰富。我们经常在外面露营勘察,只是看山还是山,看水也还是水,倒也不觉得害怕”。
两个年轻人虽然理解了几分我的处境,但依然谜团丛丛不愿意和我一起睡。吃罢晚饭,我和沈教授在一个帐篷内相邻而睡,一夜无话,我却彻夜未眠。关于旗镇那么清晰的印象,还有画,竟然只是我无意中盗取了他人的记忆么?真的有如此奇异的树与果实?我可是学马列主义长大的,这又算什么?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匆匆来到发现我的小径旁。荆棘倒是有几丛,哪里来繁华小镇的影子,有的只是荒草萋萋,野狐田鼠嬉戏的乐园。细细看去,举目四望皆是一个个矮小的土堆,竟是满目层层叠叠的坟茔。无人照看打理,化作野草的沃土,掩藏于岁月的缝隙。
风儿在吹,鸟儿在唱,我们一早匆匆到来打搅了不少野狐野鸡黄鼠狼的悠闲,惊叫着一头扎进了野草后,藏进洞穴里,扑棱棱又打落满草的露珠,惊飞几只觅食的麻雀。
“诶?你说镇子入口处看见的旗,不会是这个吧?”小石表情怪异地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条状东西。走近一看,那是一新入土的清明灯,彩色的长尾巴在风里轻轻招摇。不知是谁,离清明还有半个月呢,急匆匆就给先祖插上了灯,不知是贤孝呢,还是急于外出家中无人。莫名想到一句话:茫茫幽冥界,尽是苦命人。清明灯一盏,指引前方路。
原来这一片坟茔也曾多人祭拜热闹过,细细辨认可以看出不少香烛纸钱燃烧过留下的痕迹,还有许多插清明灯旗的小杆,只是此刻已经东倒西歪横七竖八,有折有损,灯旗落在地上的残迹也尚可简窥一二,像极了旗镇最后没落的情形。
“呀!这里有一个很大很大的树桩!”小沈高呼。我们听后立即聚到那里,果然,是一个巨大的树桩。此时,树已经完全死去,没有一枝新芽,一片绿叶,只有巨大的被砍斫后的年轮,像独眼,无声的注视着天空。那周围一圈环绕的野草,竟有几分像翕动的睫毛。
“是哦,记得上次路过这儿确实有一棵大树,我还在那树下歇过脚”,老沈自言自语地说道。“可惜了呢,这么大一棵树,这么特别的树!”
我站在树桩上,俯视着一圈圈环绕的年轮,是啊,比旗镇看见的古树还要大上许多。此刻,我终于想起来,那店主,姓时名间。那店名,叫再回不来。
完。
网友评论
有一次我去一个古镇玩,正好看到很多人支个画架在写生,古镇有一条环绕其中的暗渠,青石的过道,有人家门口挂着红灯笼。至少两米高的围墙上青苔一直往上长,路边还有几棵盛开的桃花树~
然后有一间杂货铺,卖的东西感觉都是好几十年前的~千啊~吓死宝宝了,不能再想了😱😱😱
爱素白,谢谢素白写这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