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臨硯·春怨 ·唐·金昌緒
打起黃鶯兒，莫教枝上啼。啼時驚妾夢，不得到遼西。
| 譯文·註釋
我敲打樹枝，趕走樹上的黃鶯，不讓它在樹上亂叫。
它清脆的叫聲，驚醒了我的夢，害得我在夢中不能趕到遼西，與戍守邊關的親人相見。
（1）遼西：古郡名，在今遼寧省遼河以西地方。
（2）妾：女子的自稱。
（3）莫：不。
| 賞析
這首詩，語言生動活潑，具有民歌色彩，而且在章法上還有其與眾不同的特點：它通篇詞意聯屬，句句相承，環環相扣，四句詩形成了壹個不可分割的整體，達到了王夫之在《夕堂永日緒論》中為五言絕句提出的“就壹意圓凈成章”的要求。這壹特點，人所共稱。謝榛在《四溟詩話》中曾把詩的寫法分為兩種：壹種是“壹句壹意”，“摘壹句亦成詩”，如杜甫詩“日出籬東水，雲生舍北泥。竹高鳴翡翠，沙僻舞鹍雞”（《絕句六首》之壹），屬於此類；另壹種是“壹篇壹意”，“摘壹句不成詩”，這首《春怨》詩就是壹個典型的例子。王世貞在《藝苑卮言》中更贊美這首詩的“篇法圓緊，中間增壹字不得，著壹意不得”。沈德潛在《唐詩別裁》中也說：“壹氣蟬聯而下者，以此為法。”
但這些評論只道出了這首詩的壹個方面的特點，還應當看到的另壹特點是：它雖然通篇只說壹事，四句只有壹意，卻不是壹語道破，壹目了然，而是層次重疊，極盡曲析之妙，好似抽蕉剝筍，剝去壹層，還有壹層。它總共只有四句詩，卻是每壹句都令人產生壹個疑問，下壹句解答了這個疑問，而又令人產生壹個新的疑問。這在詩詞藝術手法上是所謂“掃處還生”。
詩的首句似平地奇峰，突然而起。照說,黃鶯是討人歡喜的鳥。而詩中的女主角為什麽卻要“打起黃鶯兒”呢?人們看了這句詩會茫然不知詩意所在，不能不產生疑問，不能不急於從下句尋求答案。第二句詩果然對第壹句作了解釋，使人們知道，原來“打起黃鶯兒”的目的是“莫教枝上啼”。但鳥語與花香本都是春天的美好事物，而在鳥語中，黃鶯的啼聲又是特別清脆動聽的。人們不禁還要追問：又為什麽不讓鶯啼呢?第三句詩說明了“莫教啼”的原因是怕“啼時驚妾夢”。但人們仍不會滿足於這壹解釋，因為黃鶯啼曉，說明本該是夢醒的時候了。那麽，詩中的女主角為什麽這樣怕驚醒她的夢呢?她做的是什麽夢呢?最後壹句詩的答復是：這位詩中人怕驚破的不是壹般的夢，而是去遼西的夢，是惟恐夢中“不得到遼西”。
到此，讀者才知道，這首詩原來采用的是層層倒敘的手法。本是為怕驚夢而不教鶯啼，為不教鶯啼而要把鶯打起，而詩人卻倒過來寫，最後才揭開了謎底，說出了答案。但是，這最後的答案仍然含意未伸。這裏，還留下了壹連串問號，例如：壹位閨中少女為什麽做到遼西的夢?她有什麽親人在遼西?此人為什麽離鄉背井，遠去遼西?這首詩的題目是《春怨》，詩中人到底怨的是什麽?難道怨的只是黃鶯，只怨鶯啼驚破了她的曉夢嗎?這些，不必壹壹說破，而又可以不言而喻，不妨留待讀者去想象、去思索。這樣，這首小詩就不僅在篇內見曲折，而且還在篇外見深度了。
如果從思想意義去看，它看來只是壹首抒寫兒女之情的小詩，卻有深刻的時代內容。它是壹首懷念征人的詩，反映了當時兵役制下廣大人民所承受的痛苦。
| 作者
生卒年不詳。唐朝余杭（錢塘）（今浙江杭州市）人，身世不可考，詩傳於世僅《春怨》壹首。
註明：原文、賞析、背景等均轉載於古詩文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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