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火星子
纸是包不住火的。大火，小火，火星子，统统包不住。
更何况，那是肚皮下的一条生命，一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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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后第三天，琵琶的父亲，段闫坤偶然的发现，在饭桌上，一向喜欢吃肉食的女儿，筷子碰都没碰到那盘子肉。
他从市区开车回家，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看到路边有烤鸭店，想到女儿喜爱吃肉类食物，开车过去，买了三斤熟鸭肉。
段闫坤向来就是，女儿要多少钱，就会给她多少钱。两个人吃饭的时间，偶尔是他回家之后，往往会去饭店、餐馆。
他外出工作时间越来越多。琵琶不记得一年中两个人在家中饭桌上吃饭的次数，少得可怜。
“思思，你为什么不吃烤鸭，爸爸专门给你买回来的。你考试这两天你……”
话还没说完，琵琶扔下筷子，还没跑到门外，段闫坤就听见她在干呕后，在呕吐的声音。
“你这是？”他匆匆走到琵琶的身边，想伸手扶一下微微弯腰的女儿。
琵琶稳了稳身子，几秒之后，像是下定了决心，转过头，微红的眼眶，里面盛满了怯懦，“爸爸，我怀孕了。”
*
那是琵琶记忆里面段闫坤发火最厉害的一次。
他怒气冲冲的拽了她上车，开车到医院检查。检查结果就是，琵琶腹中的孩子一切正常，只是母亲需要多多补充一些膳食，多吃点。
段闫坤从看到报告之后就阴沉下脸，琵琶不知道原来自己父亲在黑市混迹的样子如此可怖。
琵琶的长相与段闫坤相似的地方确实不多，唯一最像的是那双眼睛。
他的双眼，早已揭去了原本的慈爱，满目凶气，怒气冲冲。身体有些不稳的往后后退几步。
他开车开的飞快，到了家中，将家中的一些物件都摔的七七八八。琵琶的房间难以幸免。他又后悔自己缺少对女儿的关爱，更觉得缺少关爱的女儿丧失了自爱能力。
琵琶眼见着生活的“家”变成破乱的“家”，一开始的胆怯也变得有些麻木，她躺在房间的勉强能歇下的床铺，进入梦乡。
段闫坤抽了一支又一支的烟。从天黑坐到了天明。
这一生，错误的地方，真是太多太多了。
*
“这个孩子，我想生下来。”
“嗯，可以，生下来我养着。你去上学就上学，上班我给你找个工作。”
“我想像个妈妈一个。不对，我就是个妈妈。我要把他照顾好，把他养大。”
听到女儿讲“妈妈”，段闫坤的心还是被刺痛了一下。
这么多年，事事都顺着唯一的这个女儿了，那这次难道让她伤心吗？
不会的。
“好，那就这样吧。”
（41）火星子
唐皓没想到会再见到琵琶的爸爸。
童年时期，小孩子对于大人的印象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留下为数不多的形容词。
琵琶的父亲，就唐皓看来，是个混混。不学无术，身材像是村子里大多数男人那样的衣着，常年不做什么体力活，身材有些微胖。
在村子里会和结婚的女人开玩笑，偶尔听琵琶说他出去几天，有时候是一个月不回家。
他的长相，唐皓早已忘记。
班级的聚会，也恰好是班级里一名女生过生日。这次聚会班级上的同学都到了。
“哎呀，蛋糕就在楼下啦，我们都因为知道是你生日也没见得有什么生日蛋糕的惊喜啦！”一个男生起哄的说，“那就我们寿星说说，让谁去为您取蛋糕呗。”
班级里都是学霸，但学霸也是食人间烟火的学霸，抛开高考的束缚，压抑不住活泼的本性流露出来。
女生一下红了脸，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像是夏日热风里，一株柔韧的茉莉花。秀美的脸庞上两抹红晕，更是引来其他人的起哄。
“害什么羞啊，快点名，班花。”男生的怂恿。
“把握机会啊，勇敢点。”来自她身边女同学的鼓励。
她在这片嬉笑中轻轻的站起身，慢慢走到唐皓身边，害羞又坚定的看着他，“唐皓，你能和我去拿蛋糕吗？”
唐皓在座位上本来好好的坐着，置身事外的坐着。忽然班花走到他身边，他微微愣了一下，他并非情窦初开，看懂了少女眼神中的情谊。
这样的目光并不少见，更何况，有个人曾这样看着他无数次。
这样场合下，他更是不会主动让女生难堪。
在哄笑声里站起身，两个人走出门外，唐皓尽量的忽视身后门内的起哄。
走过窄窄的走廊，“他们只是爱瞎起哄，没事的，祝你生日快乐。”唐皓说着先一步迈向楼梯。
“唐皓……”女生甜美的声线，焦急的纠正，“那不是瞎起哄，我是真的喜欢……。”
“唐皓？”段闫坤站在楼梯最下面的扶手边你，抬头看着楼梯上男生女生的互动。“你是叫唐皓是吗？”
“是。”唐皓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墨镜，白色的衬衣，西装裤，皮鞋。陌生的面孔。
“下楼吧，我女儿叫段行思。”他说着摘下眼镜，露出了那双和琵琶一样的眼睛，不同于琵琶的明亮如秋水。
而是，满眼的不屑与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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