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贵最近没事干,天天在村里走门串户打发时间,可是去了十家有八家都是老弱妇孺,各家的青壮年都去了外地,他没找到几个能一起闲谈的人,又待在家里闲着发慌,决定顶着大太阳去自个儿田地里看看。
六月的天气,热的人烦闷,王大贵出发时顺手拿了把铁锹扛在肩上,沿着小山路边走边看。山路两边荒草丛生,将原本就不宽敞的山路挤压得更加窄小,沿路有大片的田地都荒芜了,有的杂草已没过了膝盖。
到了自家田地,王大贵已经挂了一身汗,他扶着铁锹看着一地的荒草发愣,印象中这片地很大,干活时陷在里面怎么也到不了头,是家里为数不多的几块好地。
可眼前这片不大的地就像虚弱的老人,感觉生命力随着岁月逐渐消失,当年这片田地可是威风凛凛,每到这时候满地的麦穗高傲地矗立着,就像一个个随时准备冲锋的士兵。
汗水侵入了眼睛,视线一片模糊,王大贵才惊觉已到中午,他最后不舍的忘了一眼田地,失落地拿起铁锹重新扛在背上,其实拿着它啥也没干,只是习惯了手里带着农具去地里。
回程的路上,稀稀拉拉碰见几个老人下地回家。其中一个是他的堂叔,王大贵老远扯着嗓子喊:“六叔,去哪块地干活了?”
老人越走越近,走到近前眯着眼睛打量着说道:“是大贵啊,你不是一直在新疆吗?怎么回来了,这是刚去地里了?”
“回来半个月了,腿受了点伤,干不了重活就先回家看看”,王大贵伸手在脸上抹了把汗又说道:“闲在家里没事干,就上地里看看。您身体怎么样,硬朗着吧?”
“身体还好,趁能干的动就动弹着,要不这大太阳晒上,闲着怎么待的住,眼看要收麦子了,田里没苗,人还不得饿死。”老人掂了掂手里的镰刀,边走边说:“浩浩他妈呢,都一起回来了?”
“孙女上幼儿园了,他妈帮着接送孩子呢,我在那儿住不习惯,就一个人回来了。”
在这弯弯曲曲的山路上,两个背影渐渐远去。
夜晚村里静悄悄的,王大贵一人躺在家里却怎么也睡不着,心里就像压了一口锅,沉甸甸的。他年轻时天天种地,学的本事自然都是和庄稼打交道,后来孩子大了花费也大,没办法,就扛着包袱去外面闯荡,凭着一身力气,过了十多年。
今年他已经六十岁了,受了点伤,力气活也快干不动了。这次回家前就和儿子商量,他要回老家种地去,儿子不赞同,想让他在家休息,他知道是儿子的一片孝心,却住不惯楼房,天天闷在家里,心里不敞亮,他只好给家人说回老家看看,顺便散散心。
几年没回老家,村子里变化很大,以前有八百个人头的大村,如今不到二百,年轻人结完婚都搬去城里住了,村里留守最多的还是老人。
王大贵无数次的回想起当年,村里家家户户都种地,一到六月收麦子,田野里金灿灿的一片接一片望不到尽头,山路上人员络绎不绝,互相招呼声,吆喝声,热闹非凡。虽然劳累,却实实在在的开心着……
王大贵睡着了,梦里春光明媚,绿油油的山坡和田野,他健步如飞地赶着自家老黄牛在犁地,偶尔抬头一看,田野里竟然好多熟人,他们也赶着自家牲口来回穿梭在田地里。
第二天醒来,王大贵一大早就扛着铁锹出门了,他打算开垦荒地。
一个月过去了,他已经晒成黑炭,还是成天的去开垦,他想,只要再坚持几天,自家的所有荒地就开垦完了。
这天王大贵干完活回家吃饭,到了家门口就看见老村长坐在大门对面的石头上,看见他回来了就站起来说道:“大贵,正等你呢,我听人说你最近开垦了好多荒地啊?”
“村长,快进屋里来。我是开垦了好多荒地,准备种庄稼。”
王大贵打开大门请村长进了屋坐好,接着说道:“您问这地是有啥事吗?”
村长坐在椅子上娓娓道来:“是有个事要和你商量,最近咱们乡镇下放了个好政策,就是需要地,这不我就找上门来了嘛。你也知道现在村里有很多荒地,荒着不就是浪费土地资源了,上面领导根据咱们的土质,研究出几种药材很适合咱们本地种植。村里的意思,想和你商量一下,如果你同意,今年就用你这地先搞个试验点,看看种植效果,如果长出的药材好,咱们明年就集中劳力,请机器把所有荒地都开垦了种药材。家里没人的地,咱们到时候统一给租金,大家伙也多一份收入。大贵,你啥想法?”
“村长,这是大好事啊,当然同意了,我加把劲,再有个两天就开垦完了,药什么时候种,到时候我去种。”王大贵激动地说道。
两人相谈甚欢,村长走了好久,王大贵还沉浸在喜悦中。
两年后。王大贵看着这些他深爱的土地,脚下仿佛⽣了风,身体里有使不完的劲,心里畅快极了。
一望无垠的田野里都是绿油油的幼苗,就像刚出生的婴儿一样充满了希望。乡邻们带着轻快的步伐,在一片片药田里忙碌,偶尔顺着风声听见几声爽朗的笑声。
王大贵很感叹,两年前觉得这个快速发展的时代抛弃了他,没有了方向,如今虽然早出晚归,心里却从未如此踏实满足。他心想“我这一辈子就适合种地。”
王大贵挺拔着身姿,健步迈向了一望无垠的田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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