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书目录 下一章
天空显得异常的平静。这是这几天来唯一一次天空最为平静的时刻。
在我亲见几个魔王战死之后，我知道，战争就要结束了。
这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只是没有想到，它会结束得这么快。或许再过二十四个时辰我们就能启程向西。只是我再也没有人能在我的面前向牛魔王一样信心勃勃给我讲述他的理想。后面的路程只是依旧的行尸走肉罢了。
此刻我很想回到高老庄去看看，我想见阿莲的最后一面——假如她还活着的话。我多么想回到她的身边，看看她现在是个什么模样。或许她已经重新结婚了，有了小孩，算算年头，孩子也该十多岁了吧。
虽然四周是一片黑暗，我想我还是能认得回去的路。
我必须要回去看看她。成佛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依旧还是前面的疑问。
我们为什么要去成佛？
成佛之后又能如何呢？
都说西行是要解救所有人出苦海，可是现在老百姓的生活陷入一面黑暗，这正是前所未有的苦海，佛在哪里？
他为什么不出来保护这些生灵？
我回头看了看师父和悟净，他们都在帐篷中打着盹，离醒来可能还要几个时辰，我想现在就走吧。
回来的时候正是他们醒来的时候，或许那个时候天空已经开始重现光明，悟空那个时候就会回来，我们会再次上路，他一定会带给我们很多故事，当然，他也一定会把自己吹到天花乱坠。这只猴子可是最爱慕虚荣的。
我腾身起飞，一直向东方飞去。我尽量的飞得高一些，越是靠近地面，黑暗中的悲惨画面我就越是不忍目睹。
高老庄于我而言太熟悉了，我多少次在梦中梦见到。当时我想我闭着眼睛都能飞回去。可不曾想，这一天终于来了，我睁着眼，眼前一片黑暗，这也相当于闭着眼睛飞回去。
我不知道过了很久，我想我有必要下去了，因为我感受到阿莲的呼唤，我总能感受到我们之间心有灵犀。我想我降落的地方该就是高老庄吧。
我所降落的地方，是一片荒原，没有什么人烟，视力穷极的远处虽然有零星的火把，但是我不觉得那里就聚集着人群。我想，在这种混乱的局面之下，光明却是一种危险，只有堕入真正的黑暗，可能才会安全一些。
“天蓬。”
“天蓬。我是阿莲……”
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我，我循着声音往前面走，不远处燃起一只火把，我冲过去，火把燃起的地方是一个山洞，这里太熟悉了，正是我居住了十多年的云栈洞。
我走进洞中，在火把的光亮下，看见了一个老妇人坐在地上，但我还是能分辨出，她就是我朝思暮想的阿莲。
“天蓬，是你吗？”阿莲用脆弱的声音喊道。
“是我。”我过去抱住了她，“阿莲啊，才十多年不见，你为何变得这么苍老。”
“我是凡人，终究会死的，想不到临死，还能见你最后一面……”阿莲已经泣不成声。
但她的声音并不显苍老，依旧是当年那样的声音。
我说：“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你才……你才三十多岁……怎么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呢？”
“你走之后，日夜思念，度日如年，就变老了。”阿莲哭泣说，“我说过我要为你终身不嫁，独自终老的，我说过的话，就会做到，我今天终于等到你回来了，我知道你会回来看我的……但是我不会拖累你，你成你的佛去吧，见到你，我也能瞑目了……”
我已经忍不住眼泪往外涌，内心针刺一般的痛。
我说：“阿莲，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你的父亲呢，还有，你怎么会在这里。”
“父亲三年前就去世了，所有的财产留给了我，期间不少人垂涎高家的财产，幸亏这里的县官老爷保护我，我一个人才得以平安生活……天黑的第一天，高老庄陷入混乱，高家大宅子就被一伙贼人给抢了，我被他们赶了出来，他们给我喂了毒药，我就一下子变成现在这个苍老的模样了。我别无去处，在我最痛苦的时候，我知道你一定能感受到，我知道你会回来找我，我就来到这里等你……”阿莲已经无力说话了。
我说：“县官老爷呢，他不是一直在保护你吗？”
“天黑的第二天，县衙也被抢劫了，所有官差都被杀了，县官老爷也在这之中……”
我紧紧地抱住阿莲，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说：“阿莲，你知道吗？这一路我们经历了多少磨难，可是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这一路上，每个日夜的梦中，都是你的模样，我多么希望回来见你。但是，我不敢，我害怕，我害怕受到惩罚，观音对我说，我要修成正果，我要成佛，我要追求我的信仰。但是，你知道吗，这些都不是我的本意。我是被逼迫的。我只想和你在一些，今天才发现，你就是我的信仰。你死了，我也不会活，让这些仙佛全部见鬼去吧，我要带你走，我不会让你死，我要救活你，你相信，我们生生世世都会在一起……”
“天蓬，别傻了，我今天见到你我已经满足了，能得到你的爱，我死而无怨，你快走吧，去保护你的师父，他需要你，不要在乎我这个老太婆，多年之后，你会发现你的选择是正确的。”
“不要跟我说这些，我现在只要你活着，”我突然感觉心口一阵剧痛，“阿莲，我现在就带你走，你相信我，坚持一下，我不会让你死的……”
“不要这样，你快回去吧。我们做过一夜夫妻，就已足够。你不是只为我一个人活着的。你快回去吧，在动真心，你会受到闪电雷劈的……我不想看到你受伤，今天见到你，我已经能瞑目了，天蓬，求求你，不要管我，快回去吧……”
我说：“天上神佛自己都顾不了自己，那有时间管我。我现在就带你走。我说过，六道轮回，我也会爱你的……我带你走……”
“不要……”阿莲已经无力挣扎。
我背起阿莲，走出云栈洞，奋力向西飞去。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