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紫禁烟花一万重
文/慕凉卿卿
四月初九,正是丞相大人上官易的寿辰,这一大早全府上上下下就开始操办着,精心准备着这盛大的晚宴。
不觉已到酉时,天渐渐暗了下来,而相府内可是一片张灯结彩,笙歌聒耳的景象。正门上挑着大明角灯,两溜高照,各处皆有路灯。而正厅内的两边的大梁上,挂着一副对联,厅前一对琉璃芙蓉彩绘灯挂于两侧。厅内设两席宴席,屋外正厅所对着的楼台之上,樊苑国最有名的戏班子被上官语棠请来为他爹演出祝寿,而正厅与楼台之间的大园子也设满了酒席。每一席前树一柄漆干倒垂荷叶,叶上有烛信插着彩烛,这荷叶乃使用上好的錾珐琅雕琢出的,活烛信还可以扭动旋转,可谓巧夺天工。曲折的回廊,本就萦萦环绕,华美无比,而今,廊檐内外及两边游廊罩棚,将各戳纱、料丝,或绣,或画,或纸诸灯挂满,好不艳丽,显得分外妖娆。相府内上下人等锦绣盈眸,皆打扮的花团锦簇,一夜人声嘈杂,语笑喧阗,络绎不绝。
此时,门外响起一高声:“皇上驾到~”
顿时,府中安静了下来,待看到那一身明黄色的人进了园子,众人方一齐跪下,将五间大厅,三间抱厦,内外廊檐,阶上阶下两丹墀内,塞的无一隙空地。
来人是樊苑国当今圣上萧晟翰,凛声道:“爱卿都起身吧,今天是丞相的大寿之日,别扫了众卿家的雅兴,来,都上座吧。”随着一阵铿锵叮当,金铃玉珮微微摇曳之声,并起跪靴履飒沓之响。一时礼毕,各位大臣都已就座。就在这时,上官易已在锦瑛、翠芝和佩容等诸位夫人的陪同下,入了席,各位公子和小姐们也相继入席。管家崔嵘高声道:“寿庆正式开始!”
萧晟翰向身后一挥手,身后的随侍立刻呈上准备的拜寿礼品,崔嵘忙上前接过礼盒和一幅书画,走到上官易面前,打开礼盒给百官欣赏,一瞬间,相府内恍如白昼。
萧晟翰缓缓开口:“愿丞相日月同辉,春秋不老。这两颗是朝贡的南海夜明珠,朕还亲为丞相大人题字一幅,还请大人笑纳。”
上官易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忙道:“皇上折煞老臣,谢皇上!”说着便展开字画——鹤寿添寿,寿比松龄,松柏长青,日月长明。康乐宜年,寿富康宁,福寿绵长,贵寿无极。
卿儿不屑于这种君臣和谐的场面,径自一个人无聊地扇着风,嘴里念念有词,瞪着那桌上的美食,嘟嘟着嘴。无意中看过来的萧晟翰注意到她,嘴角勾起一丝嘲笑。
紧接着,当朝礼部侍郎起身,走向上官易:“下官祝丞相大人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啊。这是下官前日去往苏州静航寺请得道高僧为这尊前朝的观音神像开光,送予大人。”然后交予崔嵘,一番礼节性的寒暄,便退回座位去了。
然后,一个年轻有为、在外征战多年的少将军起身上前,说道:“小将展融,常年驻守边关之地,送平日所采的一支雪莲,留作大人补身之用。啊,在下还作了一诗想要送给大人!”
“展将军少年英才,老朽必当洗耳恭听,哈哈!”上官易笑道。
“常如作客,何问康宁。但使囊有余钱,瓮有余酿,釜有余粮。取数页赏心旧纸,放浪吟哦。兴要阔,皮要顽,五官灵动胜千官,过到五旬犹少; 定欲成仙,空生烦恼。只令耳无俗声,眼无俗物,胸无俗事。将几枝随意新花,纵横穿插。睡得迟,起得早,一日清闲似两日,算来百岁已多。”
“好诗!没想到展将军是能文能武啊。”上官易乐的简直是合不拢嘴。
“唉!这宴会究竟何时才结束,简直是,再听下去我都不知道我还有没有胃口吃这些山珍海味。”卿儿在一旁碎碎念。她周围的其他少爷小姐倒是有听见的,但碍于场面,只是狠瞪了她一眼。
可没曾想萧晟翰的声音幽幽的传入卿儿的耳朵里,“丞相大人,不知那坐于西北角上身着素色纱裙的小姐是……”听得她一震,猛地抬头,却发现众人的视线瞬间全都集中在她身上,暗自叹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走上前去。
卿儿微微福身,道:“民女上官卿儿,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萧晟翰微微眯眼,慵懒而又漠然道:“好似上官姑娘对刚才那位展将军所说,有所质疑。”
卿儿暗自叫苦:“回皇上,没有质疑。”随即将头低的更低,天,她一定要躲着皇上,按套路剧情发展,她要想长命就不能和皇室有瓜葛啊!
“回禀皇上,这是老臣的六女,冲撞了皇上,还请皇上恕罪。卿儿,你先退下!”上官易冷言一句。
卿儿急忙应道:“是,民女告退。”
萧晟翰抬手制止:“等一下。”
卿儿弱弱地,闻声转头:“皇上还有事?”
上官易不禁皱眉,众官员也面面相觑,不知那不问世事,沉默寡言的皇帝怎么会对相府小姐感兴趣,而上官易的脸色则是看不出阴晴。
“朕只是好奇小姐送与丞相大人什么生辰礼物?”萧晟翰似是无意地问道。
卿儿讪讪苦笑,道“嗯…我…民女…民女想一般之物父亲必然看不上,民女送父亲的是子女的爱。”这个答案该给满分吧?
萧晟翰一怔,道:“哦?这份爱不知是何物?”萧晟翰对卿儿似乎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卿儿顿了顿,道:“父慈子孝。”卿儿胆怯,她不知要怎么才能回到座位去,脑袋已经乱作一团。
萧晟翰继续问道:“那依小姐之言,应当如何实现这一理想呢?”萧晟翰有与卿儿玩下去的想法。
“那个…我…民女孝顺父母,其他兄弟姐妹也孝顺父母,天下所有的孩子都孝顺父母,谨庠序、申孝悌。”卿儿开始胡言乱语模式,她两眼紧盯当今圣上,望他快饶了自己。
“你是在说天下民生之事?”萧晟翰轻挑眉,“果然名门之后,那小姐对于民生之事有何见解?”
民生?她开始搜索脑存储量,以前学过的,“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数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加上官员爱护百姓,朝廷少些贪官污吏、鱼肉百姓之人,减少赋税徭役,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萧晟翰被她的回答弄得一震,心想这丫头也太胆大了,她难道不知道,这朝中上上下下的权力都在她那个父亲大人手里。
上官易也被卿儿的话语惊了一下,碍于场面,只能压住火气,沉声道:“可朝廷即使做到了这些,那些百姓也不会心满意足感谢朝廷,他们只会胡搅蛮缠,埋怨朝廷。再者说,朝廷吃什么?难道为了那些贱民,要空了国库吗?你这乳臭未干的丫头,懂什么?”
被这么一吼,卿儿更懵,下意识急于解释自己:“那些百姓胡搅蛮缠,可那些公开买官、卖官人就对了么?是,几百两才买个小县官,为朝廷增加了收入,是我们赚了。可县官、知府可是当地百姓的父母官,那群人表面打着扩充国库的幌子,买官只为财,卖官也只为财。可财从哪来?只能是刮地三尺!到头来,谁是盗?谁又是民?一直探究延伸下去,竟是盗是民,官害民,民已不为民,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么?”
“放肆!”上官易一时气急,竟没有话可以反驳卿儿。
一时间整个相府鸦雀无声,众人一时间也都不知所措。此时,佩容更是紧张的觉得心快要蹦出来了,手不断的揉着手帕。而萧晟翰却是仿若置身事外般,随意打量着上官卿儿与上官易,揣测着这对父女接下来的举动。上官易当然也没闲着,他甚是好奇这丫头今天到底这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一向软弱的皇帝今天为何搞出这般事宜,如今闹成这样,该如何收手?卿儿自然也不好过,心下已经将那挨千杀的皇帝骂了无数遍,也恨不得咬断了自己那惹事的舌头,低头默默祈祷今晚一定要平安度过。
许久,上官语棠走上前来,拉住卿儿的手,卿儿一惊,忙抬头望去,见得语棠满眼温柔的笑意,心觉一暖,“二哥。”
上官语棠拉住卿儿朝着皇上和上官易跪了下去,“请皇上和爹恕罪,妹妹年纪尚小,不谙世事,若因此冒犯了皇上和爹,语棠替妹妹道歉,请皇上和爹责罚,草民愿替妹妹受过。”
看到此处,萧晟翰只得拍手,“好好,兄妹情深、父慈子孝,家中一派祥和,这不就是小姐所求吗,丞相大人?”
卿儿点头如捣蒜,心道:尼玛,绕了一大圈,又绕回来了!
当然上官易也不是傻瓜,见皇帝都这样说了,自然是就坡下驴,忙道:“皇上所言甚是,你们俩还不赶快谢恩。”
“谢皇上。”卿儿起身后对上官语棠甜甜一笑,调皮的吐了一下舌头。二人便回到各自座位上坐好。
佩容见卿儿终于没事了,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晚宴在这一段小插曲之后也继续进行了。
今夜相府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然而整夜发生的一切在不知不觉中已被身着夜行衣藏于相府正厅屋顶之上意图窥探樊苑国实力的二人看的一清二楚,不仅了解到樊苑国当今圣上的软弱,当朝丞相的权力、党羽势力,还心下暗暗记住对民生有着独到见解的那抹似与喜庆的气氛不和素色的倩影。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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