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不二亮
初遇
去泸沽湖纯属是在丽江古城耍得无聊,一个人在狮子山顶就着黄昏落日看完古城全景,孤独感由然而升,突然就想换个地方!
告诉自己说,我离开的人在身后挥手,我等的人在未知的未来,余生还有多长,是否有幸遇见都不重要,往前走才是当务之急,无论走得是快是慢,往前走不回头,就是了。
回头除了能见岸,还有物是人非的接待。
踏着青石板一步一步往客栈走,看到路口旅行社的揽客牌写着各种周边游路线,一眼就看到了蓝色粉笔写的泸沽湖,心下决定,明天就去那里。
小葱歪靠在大院的沙发里,小胖的身躯都快完全陷进去了。我告诉他说我明天要去泸沽湖,你帮我搞定拼车啊!明天,明天就走。
陪着我玩了几日,多少有些了解,随性得说风就是雨,笑着笑着就把自己笑哭,神神叨叨的疯颠女子做出这样的小决定真的只是件小事情,小葱已习惯。他看了看我问,那你还回来么咯?
不知道,我只知道明天要去泸沽湖。透过烟雾看向他,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我只知道他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找车。我知道,明天一早我就会离开。
天还未完全亮,我执意要带上我的小行李箱,不让小葱送,在他的房门前停了几秒钟,伸手轻拍了一下他房门,悄声离开。
打着手电拖着箱子,漆黑的石板台阶道上一个人都没有。走走停停,左手累了换右手,刚走完整个下坡路,手机响起来,陌生号码,应该是接我的人。
你某某是吧?到大水车了没有?一个男声透过听筒传来,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在周围吵杂的声音中显得有些不急不燥的轻缓。
没有,我刚下了坡,在四方街这里,过了酒吧街就到了。说完音都有点喘。
好,那你尽量快点!
我可能不太快得了,我拖着个箱子,走不了太快啊!麻烦等一下我!
你一个人啊?这么黑你也敢走啊?那你往前走,我往你的方向去,我去接你。
在黑暗又清冷的早晨,暖突然来得猝不及防。其实即使就在离汇合点500米的地方遇见他,我也会很高兴。我知道,前方有等待,而我也正好知道,那个人正在走向我。这是一件有希望有期待的事情啊!
听过一个人的声音后总会习惯性的去进行人物设定,有时候会跟想象中相仿,而这一次,完全不对。
高瘦的个子,麦色的皮肤一看就是受多了阳光的宠爱,一头长发随意的束在脑后,接过我箱子的时候扯了扯嘴角笑了笑,你是某某没错吧?走吧!
嗯……没等把我是说出来,他就已经转身走,断定我就是他未见我之前的人设模样。
看来,我对他的人设失败了,而他对我的,却没有!
静谥得蓝色醉人你好
上车后小背包往怀里一塞,倒头就睡,车子行走的摇晃就势当成了小孩儿的摇蓝节奏。不知睡了多久,睡梦中感觉有人把我推醒,睡开眼一脸茫然,车子不知道何时停下来了。
前面车辆限行了,你起来下车走走,吃点东西,一会才能走得了!
象征性地点了个头,示意我知道了。其实很想说,你真是幸运,在收敛了起床气这个毛病后才遇到你,你才能这么摇晃我!
下车后,才开始打量这个团体的人,三个中年男子一个女子为一小团,听口音像东北人;三个少女为一个小团,听口音是湖北人;一个女子为一个团,没听到过她说话,不知道哪人;嗯,还有一个我,抱着背包睡成一团,自成一团。
东北与湖北团不知何时已抱团,可能因为同是烟民的原因,他们已经围成一个圈在畅谈人生,吞云吐雾。
架上墨镜,独自绕行到一个土堆居高点,边喝水边放眼看周围。路已经不是柏油路,沿山道而修,一眼望去弯多折多,难怪睡梦中感觉头有点晕!
只知道从四川去属四川边缘的泸沽湖之路很不好走,没想到从丽江出发去属云南边缘的泸沽湖之路也这么不好走。已经中午,看这种情况到达应该要到傍晚去了!
长发男远远朝我的居高点走来,我就那么看着他,不说话,不微笑。风路过,吹起了我的裙角,扬起了他的嘴角与长发。突然有种分不太清年代的错觉!
他递过来一支烟,我摇了摇头说,没吃东西,饿着,不抽!
他转手就递来一大包盼盼小面包,先垫一垫,这情况我们到村子里怕是要三四点了。
你好,天亮!伸向他的手里有一支旺仔牛奶。
哈哈哈,你好,木桑。他笑着接过旺仔,整齐的牙在阳光下好耀眼。
我想,应该是他肤色趁托的原因,是水的原因,但肯定不是牙膏起的作用。
一针一线尽是岁月醉酒少年
再次启程后,木桑开始一路跟大家讲纳西族的文化,讲泸沽湖的传说,讲母系氏族的男不婚女不嫁的走婚。用透着乡音的话语故意抛出一些暖场气氛过重的冷幽默,不知道他这些话对着一群陌生人讲了少遍,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尽力了。
我能做的就是“捧哏”了,正好车窗外吹进来的风能吹淡车尾“东湖团”制造的烟雾,正好阳光照在木桑的左脸颊很好看,正好我睡醒了,正好我还不饿,就想帮着暖个场。
等他“演讲”完毕,我们也快到了,他坐在我旁边的位置轻声说,谢谢你!
不客气啊!你笑得很好看啊,讲得很认真啊!只是我想轻轻地问你下,车尾都要起火了你真的不管一管么?哈哈
看到了,提醒过了,有些时候不想太过于强势,来我们家乡的人我都想开心的接来然后高兴的送走。只要不是有人反对,也就没有强制他们了!他的声音很轻,语气中透着一种无奈。
还好,这一车人都是重轻度烟民,95年的湖北三少女年纪最轻却中烟毒最重。
一路走走停停,拍照撒尿一走一停的,摇晃到达村庄时已经三点半。食宿的大院里已经摆好了餐食,木桑提前打了电话让老板安排好,方便我们一到就撒开膀子开吃。
能让我记住的只有青稞饼与咣当酒了,曾有人问过我有没有一种食物让你吃了忘不了的,我想了想发现好像没有,走过一些地方,尝过好些当地食物,最多是一说起某地就想起某样有印象的吃食,唯独没有一种让我念念不忘。
青稞饼的粗糙在细嚼慢咽里能吃出青稞的独有香甜,咣当酒是由各种杂粮手工酿造而成,入喉轻柔,后劲却很猛。后劲猛,是听夜明珠说起过她们来时喝咣当酒的故事,关于我们露露喝大后的故事。
前车之鉴,不宜贪杯造作。
院子里人声鼎沸,老板娘忙前忙后的招呼,木桑一个一个的敬酒,从一开始的正常音量到后面的喊着对话,看来咣当酒后劲名不虚传。
吃好喝好后,开始在院子里东看西串,他们的房子都大大小小的木头建造而成,各种农具或挂或放地散在院子里的角落,门口的老奶奶坐在阳光下纺织,就那么让自己裸露在傍晚四点的阳光里,一点不躲闪。
背着阳光,坐在地上跟奶奶聊天,她跟我说了很多关于他们村里的事情,还问了我很多城市里的样子。尽管她的普通话听起来有些费劲,但还好不防碍交流。木桑路过我们去找厕所,指着我说,你不能走,我们要喝三杯。
木桑又喝多了。然后奶奶跟我讲起了木桑的事。木桑一岁半时母亲就因病去世,养育他的舅舅在他十三岁的时候也去世了,从十三岁开始就跟姐姐相依为命,读了两年书,就开始跟着村子里的人上山下湖走活生计。二十一岁时姐姐生了第一个孩子,日子更为紧张,村子里的管事人想办法让他跟着发往丽江的车子跑车,再后来成了村子里的第一个野生领队,现在是丽江某旅行社的挂名导游。
她说,木桑想走出村子,想去外面生活。木桑不想在这里,他想让自己的后代在城里读书成长。但他没有忘记自己的根本,对村子的旅游开发一直尽心尽力。木桑啊,是个有担当的好孩子!
只读了两年书,从小没怎么出过村子的少年,从说普通话开始,从识更多字开始,一步一步学着面对城市里的各种套路,见识来自四面八方的嘴脸,他比系统的领队或导游都走得艰辛,但他对家乡的抱负仍种在心中。
后来木桑让姐姐建起了院子,接待来访的客人,纺织的奶奶也在门口路边摆着小摊卖手工围巾。奶奶是他们的邻居,看着他们长大成年成家,或许是看多了木桑的哭笑,所以当木桑路过我们的时候,奶奶看他的眼神里满是疼爱,就像在看自家孩子。
木桑拉着东北大哥说完糊话后,晕乎乎地倒下了,夕阳正好洒落在他斜躺着的谷物袋子上,周身一片金黄。随手捡来旁边的帽子盖在他脸上,独自往湖边走去。
夕阳无限好,黄昏要珍重。
祈祷的仪式在心中,在祈福木牌下再见
晚上的篝火晚会时间,大家都玩嗨了,木桑才出现,一身酒气。冲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了一句我没听清的话,我冲他摇了摇头,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围成一圈的蹦哒着的人个个面若桃花,地上坐着的人儿脸颊也被燃起的火光照得通红,脱下防备面具的人们在火光下真是好看。
随着夜色入深,人们三三两两的踏着星光散去。总是习惯性喜欢最后离场,无论是登机还是上车,都喜欢等在后面。木桑陪着我挨近火堆取暖,安静地看着他们散去时的模样。
他跟我说起他的领队之路,讲起他的抱负,道出他的力不从心。更多时候都是我听他说,我知道他需要的是一个听众,而刚好我在,刚好我还愿意听他说。
最后,在火堆里的木头燃尽时,我跟他说,门口纺织的奶奶跟我讲了你的很多事情。我觉得,你很厉害,有目标有抱负,最重要的是不忘根啊!不要气馁啊,这两年的发展已经很好了。再过两年机场都要修好了,到时候,这里的孩子都可以去城市里读书,这里的人日子都会越来越好,我相信,你也会越来越好。
我能给他的只有这些旁人听上去无足轻重的“鸡汤”,我知道,我能做的少之又少,倾听与鼓励或许是当下对他最合适的小力量。
人都散去,火都熄灭,我们才打着灯光散场。我说,木桑 ,再见,明早再见!
好,再见。他手指上夹着的烟在星空下一闪一闪亮着红光,就像不远处我们能到达的标点。
清晨被同屋的妹子吵醒,她说要去湖边看日出,想去岛上为家人挂祈福木牌。日出我有兴趣,挂祈福木牌就随心了。简单洗漱后,把自己包得严实,4月的山中湖畔温度还是透着寒冷的。
船家的桨划开了清晨平静的湖水,一摇一晃的木船有节奏的荡开水面,几只鸽子在上空飞来飞去,盘旋着打量我们,我们的手里没有面包,飞转了几圈就都走了。伸手掬了一把水,很凉,有种透骨的冷凉
岛上寺庙的人不多,旁边的祈福木牌架子倒是立了很多架了。走过一个个木头架子,时不时伸手翻看木牌上的字,大部分写得歪歪扭扭,内容大都是写着祝福人的名字及祝福语,总之都是写尽了挂祈福牌人的真心实意。
风一吹,木牌与木牌间的撞击声很悦耳,仿佛祝福语随着风势就能吹进了被挂念的人心里。
面朝湖面,双手合十胸前,站在挂祈福木牌架子下,在心中摆开了祈祷的仪式,诚心地为我挂念的人儿祈祷,希望他们此生都好!
回程的船还没有靠岸,远远就看见木桑在湖边揉搓着他的头发。等船近了,他已经洗完头发,拿着块旧毛巾在擦头发。我问他这水这么冰,你难道不觉得凉吗?他告诉我说他已经习惯了这里的温度,太阳一晒就好。
我可以帮你梳一梳头发吗?
可以啊,你不嫌弃我没用洗发水的话随便梳啊!哈哈哈
拿起他的牛角梳就一点一点梳开,好些地方打着小结,木桑被我扯得一次次叫唤,轻度完美主义者哪里会理会他,硬是一梳子一梳子的“扯”着梳顺。原来他的头发比我的还长一点,细细软软的,有点泛着营养不良的黄。
我说,木桑啊,我采访你一下啊,你为什么留这么长的头发啊?
我从十三岁开始就只剪过一次头发,姐姐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剪过一次。木桑看着平静的湖面平静地说,没有更多的言语。
我知道,十三岁那年养育他的舅舅去世了。姐姐生孩子的那一年,他为人舅,他也开始肩负着养育的责任了。
木桑的长发随着轻风飘起一点,又飘起一点,随着阳光的照射,就着一阵阵轻风拂过,细细软软的发丝飞舞起来,少年木桑的长发散在泸沽湖畔。那一刻的木桑没有因长发而显阴柔,我觉得他英气逼人,阳当照在他身上霸气外露。
你好,再见,再也没见
木桑带着另外几人中午返回丽江,而我选择留下来多住一晚。
院子的路口,送他们走。木桑问我说,你怎么就想留下来多住一晚呢?
我说,就是想多看一个落日黄昏,就是想看一晚星空,睡一个好觉,我只是想慢慢走。
那我也采访你一个啊,你为什么会选择一个人出来啊?
因为,我在找自己啊!说完,冲他眨了眨眼睛。
木桑,你好。再见,好好的!我向他伸出手。
你还回丽江吗?你回的话打电话告诉我,一起吃饭啊!他紧紧的握住我的指尖。
好,再见,木桑。
那一年是2014年4月,三年半过去了,机场早已开通,我不知道当时的木桑少年现在过得怎么样。
昨晚朋友睡前欲言又止地问我,自某某后应该还有人走进过你的生活吧?看你的文字我觉得有些应该不是写的某某,我知道他还没有到那个点度。
我说,没有,我感觉好像很难啊!可是你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看你昨天发的那张图片配文,我是觉得这些年一个人行走的路上应该会遇到些有趣的人!
你说的配文是指“我不曾后悔与你相遇,但也不愿重来一遍” 是吧?哈哈,我指的相遇是指我所有相遇之人,有的有着好看的面容,有些有着有趣的灵魂。能让我记住的可能更多的是有力量的灵魂吧!
只是,在很多灯火辉煌的时候,我只想在自己的世界里安好,别人的热闹远远看着就好,再也没有那么多的热情去加入热闹。
嗯,也是,我们好像都开始这样了,越来越会独处。
黑暗中,脑子里开始回放,一个又一个身影走过,回放到云南泸沽湖时,想起了湖畔的木桑,想起他细软的长发,突然就想知道,他是否安好!
我希望,怎样都好,少年木桑会如我祝福中的那般安好!
我是天亮,开始回忆的南方姑娘,仍倔强地对墙漫谈流浪的梦想,嗯,我要去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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