柠檬

“那日的悲伤，与那日的痛苦，连同深爱着这一切的你，

化作了深深烙印在我心中的那苦涩柠檬的香气，

在雨过天晴前都无法归去的香气，时至今日，你仍是我的光芒。”

熟悉的旋律在窗外响了起来，魏依回过神来。天色渐暗，灯光摇晃，路上的人儿有单也成对，他们都有着各自的方向，有着自己的生活，魏依的视线模糊了起来，真羡慕啊。

又到翻身的时间了，走到病床前，先取出接尿瓶；再慢慢抽掉垫在她后背的枕头，用右手将她的左腿曲起来，左手慢慢托起她的左肩，右手挪移到臀部的位置，轻轻将她的身子翻至90度；而后用右手有节奏地轻微拍打，再用手心在后背上下搓几个来回。整理好尿垫，垫上枕头让她侧着身躺在枕头上，将曲着的左腿放下，以使更加舒服而调整好双腿位置，再将接尿瓶放在身下。小心翼翼地抬起她的颈部，放置好枕头，轻轻拿起被子再轻轻盖下...

然后按照规范反复几次吸痰，接着是喂水。魏依从楼道内的水房接了热水，从背包里取出了一片柠檬泡了进去。她是喜欢柠檬的，而他喜欢荔枝。那个时候两人总会依偎在一起，捧着好喝的饮料。但因为它们的颜色相同，魏依经常弄反，为此她喝着他喜欢的荔枝汁，而他喝着她喜欢的柠檬汁。

  “喂，你怎么每次都那么粗心啊。”娇嗔的话语犹在耳边缭绕，嘴角不由牵起了一抹弧度。升腾的热气熏着魏依的脸庞，将他从回忆中拉回。将水杯放在一旁，取出调羹放在嘴边吹拂，也在感受着温度，合适的时候再递到她的嘴边。即使她在这个状态下，水也不会留下一丝，不流出一点。

以前她常常调侃，“呀，我就被你的这柠檬汁骗到手了啊！”“怎么，难道你不喜欢么？”魏依往往会笑着回复。“喜欢喜欢，喜欢到一点点都不想剩下。”说着她会故意吸啜几下。

  “以前你总是说‘不要喂我，不要喂我，这样很做作。’这下子好了，你不能反抗了，得好好享受我的伺候了。”魏依一边喂着，一边柔声的说着话，“不过，这么长时间了，我可是都有点累了呢。你醒了后可一定要好好补偿啊，你也得天喂我吃的。”量是有规范的，将水杯挪开，擦擦她的嘴角，再擦擦自己的眼角，魏依也该离开了。

探着身子，在她的额上亲吻，看着她那甜甜的酒窝还有轻松的熟睡模样，魏依满意地走了出去。她的母亲在门口小憩，魏依叫醒了她：“阿姨，我先走了，你也注意身体，一会儿让护工过来吧。”

母亲的脸上布满了愁容，眼睛肿肿的，眸子里血丝斑驳，魏依心里一阵心疼。“行行，你放心吧，阿姨心里有数，你也要好好休息，路上小心。”魏依点点头，往医院外走去。

音乐仍在耳边响着，一阵风儿吹过，夹杂着好闻的花香，魏依紧紧衣服，沿着道路走动，回忆上那覆盖着的尘埃却被轻轻拂去...

魏依和雪惠是在大一认识的。那是在图书馆，魏依正捧书细读，这时一个细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瞬间正襟危坐，那声音宛若窜动的电流，消散后带来了沉沉的酥麻感。魏依微微偏头和她那好看的眸子相视后连忙收回了目光，心头却是紧张了起来，“好好看啊！”他如是想着，都没有听到少女的话语。

看着他那发红的耳根还有不闻不问的模样，雪惠觉得眼前这个男生很奇怪，但是看了看他手头里的那本书，咬咬嘴唇，又问了一遍，“您好，这位同学，能让我先看看你手里的那本《白夜行》么？我就差那么一点点就看完了，然后再给你，可以么？”她伸出一只手放在嘴边阻挡声音的扩散，那样子甚是可爱。

魏依一怔，“哦哦，好的好的。”说着，把书挪到了左边的位置上。

  “谢谢。”雪惠感谢，但看他却是一副完全没有听进去的样子，而且也没有再去拿书，而是在桌子上拨弄起了指头。心中诧异却也没有再说什么，赶紧看了起来，好早点还给人家。这样的要求是有点娇作的，但那书架是真的一本都不剩了，而她又非常期待最后的两章。垂头丧气，本是要离开的，偶然的一瞥看见了他，还有他手中的《白夜行》，所以产生了这样的念头。之后回想起来她都会说自己真是太幸运了，碰到了魏依这样的好人，要是别人她还真怕被议论。

魏依嘴角牵着笑意，双眸涣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时而抬起手来放在嘴边，一个人能笑出声来。身旁的雪惠不觉，她是那种做事心无旁骛的那种，这种声音很难打扰到她。但其他人可就不乐意了，对面的男生提醒了他一下。魏依满脸歉意，心中也在惊醒自己，“在想什么呢？！”

轻咳一声，目光往左边瞥着，见那葱白玉指停留在书页上，一段时间便很灵巧的拨起另一页来。她目光移动，忽见看向右边的眼角，魏依脑袋一正，心里紧张了起来。当察觉少女并未发现自己的窥视后，心里才松了口气。这样光坐着很怪异，似乎应该重新拿一本书的，但刚要起身，便会有椅子和地面摩擦的声音，这样会打扰到她的，索性放弃，就在座位上偷偷地观察她起来。

那是紧张和欣喜交杂的心绪，真的是前所未有的体验。这是一见钟情么？还是见色起意？他自我调侃着。但还是乐此不疲的沉溺在这种心绪中去。方才提醒魏依的那个男生看着他那患得患失的摸样，大感好笑，“兄弟，加油。”他往前探了下脑袋，一副不怕事大的摸样。魏依领会他那笑容的含义，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了，却在这时有着啜泣声响起。而那源头正是身旁的少女。只见她捂着嘴巴，纤长的睫毛上挂着水珠，这可把魏依给吓住了，发生了什么？他惶恐了起来，是因为自己么？她左边的女生递给了纸巾，“不好意思。”嘟囔不清，少女连忙往外走去。

魏依不知所措，“兄弟，快去啊！”对面的那哥们不停示意着。这里的动静影响了周围的几人，也是呆不下去了，鼓足勇气，魏依也跟了出去。她就蹲在走道的一角，“没事吧？”魏依小跑过去，踌躇了半天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没事的，就是看书觉得很气愤，然后就...丢人了。”她捂着脸庞。“哦哦，别太伤心了，故事而已。”魏依发现自己的嘴怎么这么笨，都不会安慰人。

两人无语，过了几分钟，雪惠舒缓了情绪站了起来，“谢谢你啊。”楚楚动人，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魏依看的入迷，忽见一律青丝粘在少女额前，左手抬起，那完全潜意识的想要去把那捋到耳后，然而半空中顿了下，接着放到了脑后，捎了捎自己的头发。“太轻浮了。”他暗骂自己。

两人又重新走了回去，雪惠把书递给了魏依，“我先走了。”“那个...那个，我也要走了。”魏依连忙将书放回了书架。两人并肩走了出去。“也到午饭时间了啊，就一起吃个饭吧，得表示感谢啊，方才的请求太冒然了。”雪惠看了眼手机，说道。而这是魏依想要说的话，可在嘴边就是很难吐出，却不想她主动提了出来。心中乐开了花，“没事的，好啊！”

一边走，一边聊着。也是相互得知了名字。“雪惠？”魏依震惊，“那不就是书中女主的名字么!”

  “不是的，书中的是叫雪穗（sui）。”她解释着。“哦，这样啊，我一直以为那个字念hui，太不细心了。”魏依讪讪地笑着。

就这样，两人成了朋友，而在之后的数次聊天和约会中，很自然的确认了关系。

这本是幸福的开始，他们对这段感情也都充满了期望，因为三观的契合，有着很多共同的话题，他们彼此欣赏着对方。

可是意外发生了，就在那个暑假，雪惠发生了车祸。经过了两次颅内修复手术，幸运的是并没有丧命，可是她陷入了沉睡，没有明确时限的沉睡。那时候魏依立刻赶到，但面对这个结果，看着病床上憔悴不醒的雪惠后浑身冰冷，回想着那时候两人对未来的规划，设想，期待，他的泪水止不住的流落。

那几天是怎么过的？混混噩噩。朋友见了也不知该说些什么，魏依找到对象这件事，他爸妈也是知道，当初还曾说过，寒假的时候会带她回家，却不想老天如此喜欢折磨凡人...

深深打个哈欠，魏依回身望了眼医院，低头坐了进去。“师傅，XX大学。”

今夜注定难眠，灯光晃荡，坐在电脑前，魏依写着稿子，明天的演讲用于。眼睛还是有点难受的，昨晚只睡了三个小时，不过还好赶了出来。当听到自己的名字，随着馆内的掌声，魏依走了上去。看着这么多人，说不紧张是不可能，但再看看手头稿子上的文字，心却不由自主的平静了下来。

  “很荣幸，能够参加这次的演讲，老实说，我觉得自己并没有这个资格的，但一想，可以重拾记忆，分享故事，便又恬不知耻的答应了。大家对于爱的理解是什么呢？所有爱的形式共有的是：关心，尊重，认识和担当。爱一个人不仅是某时某刻强烈的感情，更是一项决定，一个诺言，一种觉悟。大学，我们渴望着爱情，期盼着另一半的出现，可以看到很多相伴而来的男女，我希望我们能够一同回忆，当时你表白的时候，有过这种觉悟么？”

  “于此同时，我也开始讲述我和她的故事了。”魏依带着笑意，娓娓而述,快乐的地方他会笑出声，吵架的时刻他会充满懊悔，直到车祸，他整个人都显得沉重，“那个时间段，我是完全崩溃的，将近一个礼拜后，我才稍缓了过来。我该怎么办？这是使我窒息的一个问题，但我被很多人询问着，从而自我逼问。我知道我是该去医院照顾她的，可你知道么，当我想到，如果她一直不醒来，那种酸痛和恐惧让我无法忍受，于是我选择了逃避。原来我是那么的脆弱！朋友们会说,‘要不放弃吧，你也得对自己负责。没有人会嘲笑你的，大家也不是不能理解。’我的父母也是那个意思，我深切的知道，他们是希望我那样做的，但那个状态下，也不好再刺激我。可是，我却不断听闻着别人的指责，‘那是个渣男，抛弃了人家。’男男女女，最有意思的是女生会问身边的男生，‘如果我也那样了，你会抛弃我么？’男生斩钉截铁，笑着回答：‘不会’。有点可笑，因为根本不懂那种痛苦。

当然折磨我的不仅仅是未来的破碎，最要命的是自己对这份爱情的态度吧，她如果现在在我身边那样问，我也该那样毫不犹豫的那样回答吧，可是当时呢？我彷徨了，正是这份挣扎让我恶心自己，而那段时间，我更是与某个异性暧昧，试图逃脱心里的空虚，这种罪恶，让我深深对不起她。我每周都会去医院，去照顾她，从蹑手蹑脚到熟练如护工。我仅仅是通过这来弥补心中的亏欠。那样持续了两个月，在考试后我再次崩溃了。因为我的生活已经不成了样子。“放手吧。”“不可以。”就像是电视上的，脑袋旁边的恶魔和天使，两种念头混战。

那天晚上，我翻看我们的照片，泪眼婆娑，一个念头强烈，我开始寻找我们在一起的踪迹，我想要弥补我那说不清的心绪，我想她了，非常的迫切，非常的痛苦。合影，日记，情书，电影票，发过的说说，去过的地方，所有的一切。还有，我们一起埋下的时间胶囊。那是我们确定关系后买下的，我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挖了它们出来，就在我表白的地方，那个园子里。

我的手颤颤巍巍，黄绿色是她的，那是她喜欢的柠檬的颜色。我的是黑色。坐在石凳上，怀着怎样的心情？轻轻的叩开我的，那是一本书，《白夜行》，上面有我们两个人的签名，还夹着我们的合影。捧在手中，书页有点发潮，但还崭新。摸挲表面，那是我们第一相遇的触感。往事的一幕幕如瀑布席卷着我的脑海，挡无可挡。抹去泪水，我把她的胶囊捧在了怀中，我亲吻它。

慢慢的打开，从重量可感，会是个很小的东西。将目光探了进去，那里静静地躺着一张纸。拿手指夹出，看着那熟悉的娟秀字迹，闻着那经久不散的苦涩柠檬香气，我的泪水喷涌而出。”

说到这里，魏依已经哽咽，他试图说出里面的内容，可是泪水的重量让他不堪重负—— “如果会有那么一日，如果你已在其它地方，如果你取出它的时候，我不在你的身边，而你与我一样，还爱着彼此，会因为思念而寂寞痛苦，那么，就请将我的一切全部遗忘吧，这是我发自内心的祈愿。但你要知道，时至今日，你仍是我的光芒。”

这段话是一位主持小姐姐念的，她的声音充满了情绪，不仅她饱含泪水，台下的很多也已是泪人。魏依趴在讲台上，他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时至今日，你仍是我的光芒。”呢喃的这句话，让他无法自已。

  “弗洛姆说过，幼稚的爱是：因为我需要你，所以我爱你；成熟的爱是，因为我爱你，所以我需要你。看上去浅显易懂，可真正理解这句话需要多么痛苦的经历啊。”许久，魏依缓了过来，他继续着他的演讲，直到结束，“我希望大家能够尊重爱情，更希望能够珍惜彼此。十分感谢大家的倾听，谢谢！”魏依走上前鞠躬致意。不过在转身走了几步后，又突然走上前，“忘了说件事了，我和那位女生已经讲清楚了，并且向她抱歉，逃避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另外，明天是她的生日，我该送她什么好呢？大家能给点意见么？”魏依笑着问道，试图缓和场内凝重的气氛。

  “口红，熊，吻，好吃的...”各种各样的回答，“婚纱！”这是个突兀的男声，也因为他这一声，大家都安静了下来，接着是此起彼伏的附和，“婚纱！婚纱！婚纱！

魏依嘴角的弧度很大，“好，不过，婚纱是有点难的，但是，戒指总是可以的！”

  “哦哦哦”在大家的起哄中，魏依再次鞠躬后走下了台。在出学校的时候，有一位女生在那里等着什么，当注意到魏依后小跑了过来，“学长，你已经陪伴那位学姐几年了呢？”

  “三年。”

  “那么，你会一直陪伴她么？哪怕，她一直不会醒来。”她目光中充满了渴求，那是为了鼓励和希望。

魏依深吸了口气，一字一句地答道：“是的，我会，一直。”

  “谢谢您，祝福她早日醒来，您是个好人。”她也像是得到了力量，做出加油的姿势后跑着离开了这里。

魏依一笑离开了学院，一路上巡视着饰品店，在一家前停了下来，看看余额只剩三千多了，虽然不明确雪惠手指的号码，但还是能估摸出来的，转了一圈，最后选定了一枚，怀着喜悦又害怕的心情，和表白的时候相差无二。第二天一大早，魏依就赶到了医院。

  “阿姨，怎么样？一切还好吧。”今天的魏依一身正装，头发也梳理的一丝不苟，看上去英气十足，再加上手上捧着的花朵，一路上惹得不少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雪惠妈妈见了也是一阵愣神，“嗯，挺好的，不过，小魏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我想求婚，我想雪惠嫁给我。”魏依笑着道。

雪惠妈妈长叹口气，“小魏啊，你是个好孩子，我和她爸都看在眼里，你是真的爱她，我为雪惠感到高兴，也正因为这样，我们不能耽误你，雪惠这个情况...我想她也不希望困扰你一辈子啊。”

  “不，阿姨，我都晓得，这个问题我想了一年，然后用了两年的时间沉淀，实际上我心中已经有答案的，而就在昨天，我切实感受到了我的心声，还有它的催促，我很理智，我很爱她，我有那个觉悟，我也会担起所有的责任，我发誓。”魏依言辞恳切，雪惠妈妈还想再说什么，摇了摇头后走了出去。

魏依心喜，坐到了她的一旁。这个时候雪惠侧着身子，一双眼眸没有焦距，空洞而深邃。捋顺额前零落下的几根发丝，他缓缓告白：“三年了，真的好快啊。那年我们便说过，一毕业，我们就去领证，可是这都毕业半年了，这可不能全怪我不守承诺啊，你可是有很大责任的。当然我也有责任，因为，我忽视了自己该做的事。我早该做的，不过现在也不迟。”魏依将手中的花放在了床头柜的花瓶内。

  “先要说声抱歉，我偷悄悄看了你的时间胶囊了，‘将我的一切全部遗忘’，你真的太善良了啊。我可是记得你讨厌着雪穗，你恨她‘一次也没有回头’，她绝情，而我，怎么也能那样做呢？我怎么能让你生恨呢？我不会回头，因为我不会转过身啊，我会一直看着你。”

  “所以，嫁给我，好么？”魏依含情脉脉地盯着那双眸子，“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啊！哈哈，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同意的。”魏依强忍着哭腔，牵扯着嘴角，从怀中掏出戒指，接着把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握在了手中。门口，雪惠妈妈手在颤抖，看着这一切，还有身后的护士们，他们掏出手机，记录这感人的一幕。

魏依亲吻她的手背，右手拇指和食指夹着戒指慢慢伸入她左手的无名指去。“你老公很穷，你不要嫌弃好吧，等有钱了给你买更好的。”魏依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庞，感受着那挚爱的温度，视野模糊，右手擦去泪水时，却见不寻常的一幕。他震惊了，那种不确定的惶恐。他使劲地揉搓眼睛，直到确认。

她哭了！她的泪水在滴落着，从眼角到鼻翼，顺着脸庞，掉落在地。

  “来人啊，护士，医生，她哭了！！她醒了！！”魏依像是疯了似的乱喊着，他处于原地，颤抖地手摸着她那温润的脸庞，帮她抹着泪水，“雪惠，雪惠，你能听到我的声音么？你醒了么？雪惠！”另一边护士飞奔着，不一会儿七八个医生成群跑了过来，其后跟着推送的各种设备。

医生已经围了过来，先是把她的身子扶平，然后开始了各种检测，同时输上了液体。魏依站在一边不知所措，他凝视着雪惠，全身心在她的身上。她的嘴巴微微蠕动着，“是渴了么？”魏依跑到另一侧端起水杯，走到一半，又回身取了一片柠檬放了进去，吹气，试温，再递到她的嘴边。

  “先生，请你让开一点。”护士催促着，魏依不动，再喂了几口，直到她不再吞咽后，这才走开。雪惠被推入了另一个病房，“医生，怎么样，她醒了么？”看到医生走出，魏依和雪惠妈妈还有请假赶来的雪惠爸爸一同涌了上去。医生气定神闲的摘着口罩，而三人的心里确是在炸着锅。

医生环视三人，接着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恭喜，这是又一个奇迹！”

  “哦耶！”魏依就像孩子般跳了起来，雪惠的爸爸妈妈则是抱在了一起。“肃静，这里可是医院。”那医生拉下了脸训斥魏依，接着又露出了那笑容，“还楞什么呢，赶紧进去啊。”

  “是是是。”魏依当先冲了进去，带着无法言语的心绪。

病床露出了一角，接着看到了她的下半身，接着是上半身，接着是她的脸庞，还有她那灵动的眼睛。魏依停滞了，“嗨！”雪惠也挂起了笑意，声音虚弱，却婉转悠扬，“嗨！”

魏依飞奔过去，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嘴上。雪惠看着眼前的男人，三年未见的男人，更帅气了，也更成熟了，看着那棱角分明的脸庞，流下的滚烫泪水，多么想摸摸他啊，但她连这个力气都没有。“对不起，现在我才醒来。”她哭着，笑着。

 “没关系，实际上，我也刚睡醒！”他笑着，哭着。

那甘甜柠檬的香气，在他们接吻的刹那，从她到他，融在了两个人的身体里，经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