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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是温馨的港湾,村庄是港湾的围栏。像圆规定格的脚,任凭你的脚步迈多远,半径跨多大,她永远就在那里,成了风筝那端的线,成了人生永恒的坐标。我家的村庄就离江边不远,铜陵大桥北端,老洲的上游。
这个叫“程家墩”的村庄,我可能只有四五岁时就开始在心里反复默念了。这是父母教的(那时每家的父母都这样教刚会走路的孩子,有的还教孩子记住自己的名字),并且嘱咐我一定要记牢。大概怕我贪玩疯跑忘记了回家的路,这一记就记到现在。
自从有了私家车,我回程家墩的趟数也就渐渐多起来。清明端午,中秋冬至,过年就不用说的了。每次回家,我总是不急着回到村里,喜欢在红旗闸的拐弯处停一下,静静地站在江堤边向西眺望,望望我的程家墩,我的心里不知道是疼惜还是不舍。我的眼睛告诉自己,她到现在也没什么变化,依旧还是儿时印象中的模样:高大浓密的桦树,梓树,间或有一两棵梧桐,它们手搭着手,袖叠着袖将村里的房屋遮挡着,怕人见着笑话似的。
这些树木像村里老年人的衣着一样,有着明显的季节特征,春夏秋冬,叶枯叶荣,草落草长。
再远视或近视,看看其他村庄,也是差不多的模样,或长或圆,或点或线,颜色一致,似乎也没换什么新装。
风扯着我的衣襟,扯不住我的思绪。许多云水漂泊的往事仍不肯淡去,被时光定格成一幅幅淡淡的水墨烟雨,留在心底,风吹起,就会掀起一只角,似隐时现的是一些经年往事。
我的脚下本来有条路,像从江堤上斜斜落下的飘带,蛇般地游走在田野中间,如果不是庄稼的走向不一样,你都看不出来。从田野里出来再从村东边的坟堆之中穿过,就消失在村头的树荫下了。
路,虽然小,却是村里人上街,外出的必由之路,也留下我童年、青春的脚印。那年夕阳西下的时候,我背着圆鼓鼓沉重的蛇皮袋,走上那条小路,走上轮船,走到外面的世界。
忘不了童年的时光,那时我一家五口都挤在一栋叫“黑四间”的老屋里。墙是土坯砌、泥巴糊的,地坪是泥土夯实的,我们经常摔倒在地,大不了嘴巴里有泥沙,不会伤筋动骨,不会鲜血淋漓,这村庄里的土地啊也在护佑着我们的身心。
我也忘不了许多光着屁股时就在一起玩的小伙伴,讨猪菜,拾鸡粪,踢毽,跳绳,玩石子,好起来连着一根裤带;吵起来,大人的名字,祖宗能知道的名字被叫翻了天。
住在老屋的时候,门前的稻场很大,和叔叔家、小爹爹家连着的,像条长长的街道。每天傍晚,我们都要将门前的落叶,灰尘,还有鸡划的痕迹打扫得干干净净。到了夏天,为了防止扬尘,得先洒一遍水。黄梅过后有了一口晒酱的陶瓷大钵,不管风吹雨打从不肯离步。偶尔有点东西晒的母亲捡拾回家的零星的麦穗,稻穗,还有叭叭叭地连枷声。虽苦虽穷,到腊月时,门前还是晒些做米糖的饭坯,米面,花生,也有我们打闹地嘻嘻哈哈声。
童年的屋里盛满的是无虑和满足。
成年后,外出的几年时光里,有的老屋倒了,不知道是被风雨地侵蚀,还是遭岁月地遗弃,抑或是没人住居失去了人间烟火的气息,变成了耗子的安乐窝。
更多的老屋重建了,都是两层的楼房,外表也换了新装,白墙红瓦,窗户都是明晃晃的铝合金材质,但改变不了人去楼空的现实。
穿行在他乡连片的别墅间,整洁如画的村落里,感受他乡老人、小孩幸福满满的面容,我便想起我的程家墩,想象着她的未来。在铜陵郊区的规划图上,我看到程家墩的东方,紧邻铜陵大桥的西侧,又一条彩虹即将横跨长江,这是一座公铁两用桥,也是连接铜陵,枞阳,安庆的城际铁路桥;在程家墩的西边,一座现代化的深水港即将动工,去年的十二月二十八号,连接码头的货运铁路线在枞阳的钱铺点燃了奠基的礼炮,还有北边已经通车的G347……
程家墩连同那片沉寂了几百年的土地必将成为一片热土。
这两年我写了近百篇有关程家墩的“文章”,虽然没有深刻的文化底蕴,但还是记叙了村里许多的人和事风俗习惯,当那天村庄消失的时候,我的村庄连同圩区这个那个墩的也就真的留在记忆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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