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娘家所在的村子名叫环池村,因为它南邻盐池,可远望中条山美景,近观盐湖风光。
听去世的奶奶说,这里原来是没有村子的。原来这里就是一个大坡,长满野草。人们走过这里,去盐池里捞盐晒盐,以劳动换取钱财。
还是在旧社会的时候,人们逃荒躲难,陆陆续续来到了运城这个地方,都寄居在周边的村里,有一个特殊的身份——外乡人。那时候村子里一有需要派送的活,或者抓壮丁什么的,村里次次都选送外乡人。人们不堪欺压,索性再一次逃离。看到盐池边上有空地方,又离干活地方近,索性胡乱搭个棚就住下了。一个人这样做,其他的外乡人看到挺好,也都陆陆续续搬了过来。
在这里,大家都是逃难来的。山东的,河南的,河北的等等来自四面八方,大家起点相同,没有本地人外地人之分,惺惺相惜,互相抱团,倒也平安无事。解放后,这里建立了行政村,起名环池。
大家初到这里,又没有什么家族亲戚,过年就只能互相拜年。慢慢这里就形成了一个特殊的习俗——全村大拜年。
我小的时候,每每临近过年,扫院子是我们姐弟三人的任务,奶奶是总指挥,院子年前至少扫两边。我们都打扫得很卖力,奶奶指到的地方,都让我们扫的一尘不染。等大些的时候,擦玻璃的活儿也归我们承包了。每次看着干净的院子,透明的玻璃,心中满是劳动的喜悦。
等到春节那一天,吃过饺子,家里有老人的,就会把大门敞开,然后老人穿戴整齐,端坐在家里正堂,正堂中间的八仙桌上摆满各种各样的吃食。
村里的年轻人就领着小孩出门,相互招呼着,大家三三两两,你们一群他们一伙,挨家挨户拜年。一进门,见到老人,两手作揖鞠躬,异口同声:“大妈(大叔,爷爷,奶奶)。我们给您拜年了。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来,抓把瓜子,吃块糖”,老人高兴得合不拢嘴,手从果盘里抓一把,塞到小孩子新衣服的兜里。大家又问问老人的其他情况,起身告辞。老人一直送我们出了大门。
路上会遇到另一群,会问“转了几家了”,“xxx家去了吗”。如果一方去过了,另一方没有去,就道一声过年好,相约拜完年打麻将什么的,然后各走各的。如果都没有去,就同行。一路上说说话。话题很广,这一年的收成怎样,挣钱怎样,村里的某些事都有涉及。这样队伍就越来越大。
到后来,一进屋,我才迈进门槛,就进不去了。大家鞠躬问好,那声音也有波涛汹涌的气势。我看到满屋头齐齐低下,也赶紧低头拜年。听到老人说让抓瓜子,就从人缝里挤进去,抓一把塞到兜里。
就这样全村转完也就到了中午,大家各自回家吃饭。下午就各自活动了。
小时候,我们是随着爸妈去拜年的。有一年,我玩性起,不想跟着爸妈了。妈妈便让我领着弟弟妹妹去拜年,还告诉我先去谁家,都要去谁家。我一一记住,就跑出去了。到了一家,我们走进院子,直直走向正房。掀开门帘进去,站定,我说:“爷爷奶奶——”“过年好——”弟弟妹妹紧跟着说。说着就一起鞠躬。爷爷奶奶说:“这是xxx家的孩子,真是懂事。”让我们抓吃的,我们摇摇头,“不用了,才吃过饭。”一转身就跑了。路上遇到其他孩子,见我们单独行动,也跟着我们跑了。那一年,我们这群孩子也开始自己拜年了。
还有那么几年,我们去村里一个承包纸袋厂的家里拜年。可能是那几年生意好,拜年的时候,那位奶奶会给我们每个孩子一块钱,大人议论纷纷,说他今年肯定发财了。我们小孩才不管那些,转身就送给了小卖部。崭新的一块钱,拿到手里,硬硬的。我不舍得花,一直捏在手里,回到家赶紧压在床底下。要知道,那是八十年代后期,爸妈给的压岁钱一般也就是一两块钱。
长大后出去工作,说起过年趣事,我就会讲我们村的全村大拜年。同事们听了都赞叹不已。是的,是大拜年,沟通了全村人的情感,让大家虽背井离乡,可依然不缺亲情。是大拜年,教育我们要尊老爱幼,是大拜年,让我们村这些年虽风风雨雨,依然亲情永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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