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捷有你（31）

若捷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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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思考着该怎么从方嵊口中套出话来，房间门被推开了。来人正是陆羽的妈妈。似乎感觉到房间里微妙的气氛，她略带歉意地解释说平时进陆羽房间习惯直接推门进去，所以一时忘记敲门。她本是这间房子的主人，这样反客为主，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没打扰到你休息吧，若捷！”女主人露出十分得体的笑容。

“我没关系的，阿姨。”

“若捷啊，我有件事想和跟你商量……”女主人走近我，突然亲昵地拉起我的手。她过份的热情，让我有些胆怯起来。

“方先生不用回避，这件事情也需要你帮若捷参谋参谋。”她拉着我的手走到床沿边上坐下，转而叫住准备推门出去的方嵊。

“真的要谢谢你上次给我们家小羽输那么多血。你啊，真是一个善良的好姑娘……”女主人轻轻拍着我的手背，慈爱地看着我“我就小羽这么一个儿子，从小呢他就嚷嚷着想要一个姐姐。我看小羽这孩子跟你也投缘，所以，我想认你作我的干女儿……”

这就是方嵊配合陆羽瞒着我的事情？我身子一怔，想起方嵊欲言又止的样子，如果只是为了瞒我这个，大可不必那么小心翼翼的，无法就是一句话的事嘛——同意或者不同意。

“你也不用急着回答我。你可以回去慢慢考虑！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答应我，若捷不会让小羽失望的，对吧?”说完，她站起来，示意我好好休息。

“方先生也帮我做做若睫的工作咯！”开门前她转过身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方嵊。

女主人离开了，整个房间又陷入到一片寂静中。我瞪了一眼方嵊，躺倒在床上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脑子里还回荡着陆羽妈妈的话。总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想我大概是被“套路”了。天花板盯了很久依然没有理出任何思绪来，眼睛却有些发酸。我想起方嵊还在房间里，转过视线看他时，才发现他一直在盯着他面前的某一个点兀自出神。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在他的正前方靠墙的位置摆着一张条桌，桌上放了一只小茶壶和几只杯子，离杯子20公分远的地方竖立着一个相框。那大概是陆羽的全家福。我记得我刚进房间的时候好像没看到这幅相框的……哎，最近记忆力真是每况愈下！我默默叹了口气，走近条桌拿起相框细细端详。我想看看，究竟是怎样一张全家福吸引了方嵊的目光，以至他陷入沉思。

照片里一脸稚嫩的陆羽看上去只有16、17岁的样子。他穿一件宽松的白T恤和一条沙滩裤，脚埋在海滩边的沙子里，满眼笑意的对着镜头比着剪刀手。陆羽的右手边是他的妈妈，镜头里她双手紧搂着陆羽的肩膀，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陆羽的左手边站着的中年男子，一手叉着腰，一手撑在陆羽的左肩上，不用猜也知道他是陆羽的父亲。

这样一张温馨的全家福，确实很温暖，却也容易勾起看照片的人心底的艳羡之情。我知道，方嵊触景伤情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了。我又何尝不是呢，此刻我不禁在脑子里刻画起我那从没谋面的父亲的模样来。

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我不止一次问过妈妈关于爸爸的事情。可她总是告诉我，他离开我们了去了很远的地方。后来我长大了才知道那个很远的地方是另一个世界。我从未见过我的生身父亲，妈妈说家里穷没有多余的钱去照相馆拍照，所以家里是没有父亲的照片的。母亲过世后，我整理她的遗物却没有见到过她和父亲的结婚证。我以为我可以找到关于父亲的哪怕一丁点蛛丝马迹，可是我没有，他就好像从来没在母亲的世界里出现过一样。

“我们的若捷，是想妈妈了吗？”耳边传来方嵊低低的声音。可能是我看照片太过投入，竟不知方嵊是何时离开的沙发。他温暖的手掌从背后绕过将我紧紧圈在胸前。

“是啊。国庆长假的时候耽搁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去看妈妈。”我侧过头，贴着他的脖子。我知道他一定也非常想念家人。

“等忙过这几天，我们就请假去看我岳母大人，好不好？”

“好。”我转身回抱他。

我和方嵊并肩走进客厅的时候，陆羽和肖妍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肖妍看上去有些拘谨，陆羽坐在她身旁。他手里拿着电视遥控器频繁地调着频道，不时侧过脑袋询问肖妍“这个可以吗？”回答他的是肖妍轻轻摇晃的脑袋。

“若睫，你好些了吗？”看到我和方嵊走近，肖妍似乎松了口气。她站起身，关切地看着我。

“好着呢，简直不能再好。”我走近她，拽着她的胳膊一同坐在沙发上。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跟陆羽告别回家，陆羽妈妈就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了。陆羽将频道调到了江苏卫视，电视上正在播一档相亲节目，是最近很火的《非诚勿扰》。

“上年纪了也没什么可消遣的，就看看这些综艺节目打发时间。”陆羽妈妈将果盘往我跟前推了推，浅笑着解释，随即她接过陆羽手里的遥控器递给我“你们年轻人啊，有自己的喜好，不用特意迁就我。”

我随意捻了一片哈密瓜放进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附和着陆羽妈妈闲聊的话题。我有些如坐针毡，却又苦于不知如何开口说要离开。我总是不太习惯与长辈周旋。等到果盘快要见底的时候，陆羽妈妈终于站起身，她笑着说去厨房给我们准备茶饮。我装作不经意地抬腕看了看表，终于抢在她离开前开了口。

“噢，快7点钟了！阿姨，这么晚了，我们就不打扰您了。您看您都忙了一天了……”我朝方嵊递了递眼色。

“阿姨，您就别忙了，我们都打扰您一天了！”方嵊回望了我一眼，站起身附和道。

“不打扰、不打扰。我倒是希望你们能经常过来陪陪我这个老人家呢！”陆羽妈妈顿住脚步，笑盈盈地看着我和方嵊。

“阿姨，您一点儿都不老……”方嵊换上笑嘻嘻的神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陆羽的长姐呢！”

“你这孩子，还真是会说话。”陆羽妈妈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直到我们走到玄关准备换鞋她才止住脸上漾开的笑意。

“今晚只顾着和若捷套近乎，冷落了肖妍姑娘了……我这个做长辈的真是不应该啊！”陆羽妈妈站在玄关处目送我们走向电梯，临了又嘱咐道：“你们几个下次再一起来玩儿啊。”

进出的人不多，电梯很快就来了。陆羽依他妈妈的嘱咐送我们下楼，一行人在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刻不约而同轻舒一口气。原来主人太过热情对客人来说也是一种负担。

电梯楼层跳到负一层的时候，门缓缓开启。我和肖妍跟在方嵊的身后走出电梯，陆羽还要跟过来，被肖妍推了回去。我们来时空旷的地下车库此时已停满了车辆，好在方嵊的方向感不差，没有花费太长时间就找到了他停放的车子。

“是出去吃点什么，还是直接回家？”上车后，方嵊转过脑袋征询我和肖妍的意见“我看刚才你们都没吃多少！”

“去撸串！”

“嗯，还有扎啤。”

“好。”

方嵊坐正身子，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汽车开出地下车库，离开景仓苑进入繁华的街道，我和肖妍才真正活过来。

七点钟的步行街，人群涌动。看着霓虹灯闪烁的街道，我忽然想起刚从乡下来到大城市时的自己。那个时候的我，带着些许胆怯和向往用近乎敬仰的心情慢慢融入着这座城市的生活轨迹，如今时过境迁很多单纯的想法早已不复存在了。

在时间的长河里，我们就像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经过岁月的打磨慢慢变得圆润光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