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捷有你
【上一章】文/杜微
杂草虽多，有肖妍和陆羽搭手，倒也除得很快。我将肖妈妈帮我准备的酒食一一摆放在母亲的坟前，肖妍则在一旁烧起纸钱，陆羽大概是头一次见这种场面，一时愣在那里也不知如何是好。见我双膝跪地朝着母亲的墓碑磕头，陆羽竟也跟着跪了下来。
“阿姨，您放心，以后有我和方嵊哥一起照顾姐姐，您在天上看着我们，保佑我们就好。”陆羽说完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妈，刚刚给您磕头的是陆羽。他是妍妍的男朋友，也是我的好朋友。”
“阿姨，若捷给您找了个特别英俊的女婿呢！”肖妍也跪了下来。
“方嵊哥对姐特别好。”陆羽附和。
“他马上就要升职了。”肖妍补充。
“升职就意味着加薪。”
“然后迎娶若捷，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行了啊，你俩。”原本挺低沉的气氛，被肖妍和陆羽一唱一和，搅和得竟轻松了几分。
“妈，方嵊他工作忙走不开。等有机会我一定带他来见您。求您在天上保佑我们几个以后都能幸福快乐。”眼看晌午就要过去了。我收拾完地上的东西，也懒得理会身后两人继续贫嘴，只独自沿着上山的小路往下走。
山里的空气相比苏城真的好很多，我拎着篮子绕着山下的田埂都了两圈才回去。到家才知道肖妍家里来了一屋子的客人。陆羽和肖妍在我之前到的家，此时两人正被屋子里的街坊邻居们拉着闲话家常。
肖妍一张小脸儿勉强堆着笑，见我进来一边应付热心肠的街坊们一边朝我挤眉弄眼求支援，我只当没看见，将目光移向一边。陆羽是个实诚的孩子，不了解街坊们的习性，往往人家问他什么，他都如实回答。他的话既引得大家大笑不止，又惹得肖妍直瞪眼。
“小伙子准备啥时候把妍丫头娶回去呀？”一位街坊打趣似地问陆羽。
“我全听肖妍的。”陆羽搔搔头看着肖妍回答道。
“妍丫头，趁着大伙儿都在赶快给个话儿呀。”另一位街坊逮着话闹肖妍。
“哎呀，人家这头一次上咱这儿来，快要被您给吓跑了。”肖妍假意生气。
“所以要趁热打铁呀……”旁人起哄。
“那可不行，咱林园的姑娘哪能这么随意呢，是吧？”肖妍环视在坐的人一圈，抬高声音说。
“那不能、那不能！”
“嗯，那是不能随意。”
……
肖妈妈忙得不亦乐乎，又是端茶又是上点心的。或许太久没有这么热闹了，虽然忙进忙出，她的脸上却始终挂着笑容。这一天大概是肖妈妈有生以来最开心的一天了，通过街坊邻居们和陆羽之间的一问一答，她多少看到些希望。这些天她一直在观察和试探着陆羽对肖妍的态度，而这些都被我们看在眼里。
晚饭前，客人总算都走了。如同电影散场，原本满场的观众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一室清净和一地的垃圾。肖妍被肖妈妈拉去卧室说体己话了。我帮着肖爸爸收拾屋子，想要帮忙的陆羽被肖爸爸赶去坐在沙发一角看电视。
这个晚上和以往的任何一天相比似乎没有太大区别。唯一不同的是整个屋子都被肖妈妈的喜悦注满了，气氛显得有些微妙。
陆羽被肖妈妈叫走的时候，我正好收拾完。透过玻璃窗看到繁星点点的夜空，我忽然很想出去走一走。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好像有事情要发生，让人有些不安。
深秋的夜晚凉如水。我一个人绕着街边走了一圈，最后转到了我家的老宅屋后。没有了烟火气息，四处显得一片败落。唯一看上去敞亮一点的只有那片离我家老宅不远的晒谷场。大概时常有村民过来晒粮食，那里才会被收拾得连棵杂草都看不见。偌大的晒谷场里只有一个孤零零的石碾立在那里，噢不，还有一架不知谁家忘了收走的梯子静静躺在石碾旁边。
看到梯子让我想起小时候夏季的晚上，我时常和肖妍爬梯子到我家屋顶上看星星。记得有一次我踩坏了一片瓦，差点从屋顶上掉下来，肖妍被吓得大哭。母亲听见哭声顺着梯子上屋顶将我和肖妍抱了下来，落地之后我被母亲狠狠训了一顿，肖妍反而被母亲搂着抚慰了好久。
啊，好怀念母亲在身边的日子！想到这里，我忍不住从晒谷场搬来梯子，爬到了我家老宅的屋顶上。
深秋不比夏夜，我哆嗦着坐在冰冷的瓦片上，抬头看天空，星星和月亮都透着寒意。都说天上最亮那颗星星是母亲，可我却找不到母亲在哪儿，倒是只有冷风裹挟着泥土的味道扑面而来。望着眼前漆黑而冰冷的夜，我忽然失了兴致，原来很多东西只有留在回忆里才最美好。
我紧了紧衣服领子，正要顺着梯子爬下来，透过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夜色中有三个熟悉的身影缓缓朝着老宅走来。
肖妈妈为什么要背着我带陆羽来这里？看着陆羽和肖妍一左一右跟着肖妈妈远远走来，我缩回了迈向梯子的那条腿。直觉告诉我，他们有事瞒着我。
我坐在屋顶，屏气凝神，如同做贼一般，只怕被人发现。终于她们走近了。
“这里啊，就是若捷和她妈妈一起生活的宅子。”肖妈妈指着老宅跟陆羽介绍。
“妈，您为什么现在才说这些？”肖妍的语气里带了些嗔怒。
“哎，若不是小羽这孩子找来，这事儿我是准备带到棺材里去的。瞒了这么久，也该说出来了……”肖妈妈如释重负。
“可是这一下子忽然冒出个弟弟，任谁都不能接受啊，若捷她……她……”肖妍似乎有些着急，连话都说不清了。
“陆羽，你说，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们！你早一点跟若捷说清楚，也不会弄成现在进退两难的局面……”肖妍狠狠瞪着陆羽。
“是我的错。方嵊哥也一直劝我要早一点告诉姐姐这事儿。可是我觉得时机不成熟。”
我心下一惊，方嵊竟然也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他们非要瞒着我不可？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若捷，你是她亲弟弟的事儿？”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激动地站起身，却忘了自己坐在屋顶上。脚下一滑，顺着踩翻的瓦片直往下坠。
好在屋子下边是大片的杂草，前些天下了雨，地上还没干透。从两米多高的屋顶摔下来，我整个人都摔懵了。陆羽和肖妍闻声赶过来准备扶我时，我才缓过神来。
“若捷，你怎么在这儿？”
“姐，你怎么在这儿？”
肖妍和陆羽异口同声地问我。显然她们也吓得不轻。我甩开陆羽和肖妍扶在我肩上的手，双手撑在地上，想要站起身，却发现腿上根本使不上劲。我反复尝试了几遍，仍然无法从地上爬起来。
“小捷啊，是婶子不对，婶子不该瞒着你。你要怪，就怪婶子吧……”肖妈妈叹了口气，俯下身子朝我伸出她那长满老茧的双手。
“婶子，你为什么要瞒我，为什么呀？”我双手砸地，泣不成声。我一直拿肖妈妈当亲人，从没想过她也会欺骗我。
“还愣着干啥，快过来搭把手！”肖妈妈瞪着陆羽和肖妍。站在一旁不敢出气的两人看到肖妈妈的眼色，这才回过神来，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
陆羽半蹲下身子，示意我趴上去。看着眼前的陆羽，我忽然觉得好陌生。然而腿又不能动，我觉得我被自己逼入了死胡同。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