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钱大江
周日去杭州看女儿刚装修过的房子,傍晚女婿在一个饭店请我们吃饭,其中有一道叫“锅巴” 的菜,就是在半球型的锅巴上浇了一层有着肉末、腌菜末、辣椒末等各种佐料的调料。女婿的孝顺自不必说,但这道菜却是既硌牙又无味。我老娘咬了一口就不吃了,说是根本没有“镬焦”的味道。我也觉得这道菜糟蹋了“锅巴”这个北方名字,也对不起“镬焦”这个家乡的称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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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暨人把锅巴叫“镬焦”,既形象通俗又亲切易记。记得每次和父亲回诸暨盛兆坞姑姑家,我们俩最喜欢吃的就是姑姑灶头上的镬焦了。有时候是姑父帮着,有时候是自己动手加工镬焦,加工的步骤是这样的:
先用镬枪(饭铲)小心地将饭铲到饭淘箩里,在锅里只留下薄薄的那层镬焦。因为从小就晓得我父亲的喜好,所以长佬姑父也就特别注意烧饭时对火候的掌握,特意要多烧一会儿以便在锅里留下似焦非焦的镬焦。然后在镬焦上方沿着锅涂上一圈少量的菜油,再在镬焦上洒点盐花,将锅盖盖好。接下去就是再加一把火了,盛兆坞家家户户都有风箱,只要用火钳夹点稻草或是树叶或是豆秸到灶堂里,再用风箱抽两把就可以了。揭开锅盖香味扑鼻而来,用镬枪铲起,等凉了用手卷起镬焦,你就是吃得撑了也会忍不住往嘴里塞,至少我觉得没有什么比姑姑家的镬焦更令人馋涎欲滴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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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使我想起了小时候我和妹妹烧饭的事情。因为阮村大队分给我们十队的稻田一般都很远,所以在田里冒着太阳劳作的爷爷和我娘的午饭是由队里派人来取再送的。记得我二爷爷年轻时有个绰号就叫担饭佬。我和我妹妹太小干不了什么活,留在家里的任务就是烧饭蒸菜。菜是前一天我娘准备好的比较容易蒸熟的菜,比如干菜、苋菜蒲头、佗头烤鲞等。那时候家里没有时钟,等到有线广播响起“诸暨人民广播站”再烧饭又太迟了,所以我和妹妹最苦恼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烧饭刚好能赶上担饭的人来我家收饭淘箩。
怎么办?聪慧的我后来终于找到了两个方法,一是去门外看看别人家的烟囱冒烟了没有,二是看我家墙头上的“晻饭花”(太阳花)开了没有。烧饭的时间可以这样判断,那饭有没有烧好怎么判断呢?我同样也有两个方法,一是闻,二是听。闻是闻饭菜香,这听就是把耳朵贴近锅沿听是否有“哔啵”的声音,而这“哔啵”声就是来自镬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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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刚好是父亲节,父亲早早地随着爷爷去了西天的极乐世界。我相信在这个节日里他也能吃到我长佬姑父烧的脆薄、香甜又有点鲜咸的镬焦。祝在天堂的爷爷、爸爸和两个姑父父亲节、端午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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