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们先不谈这个话题。”
邱柏收起笑容，露出严肃的表情，伸出手，抬起叶恒远的脸，直视他的双眼。
“小远，经过刚才的一连串战斗，你能感觉出自己目前有什么缺陷吗？”
“呃……缺陷？”
叶恒远一愣，随即用力摇头，让自己重新清醒起来。他不得不再次开动自己的大脑。从强行使出回旋风刃击杀紫魔巨蝎开始，再想到全力一击刺中银牙魔狼，最后是强行攻击血纹黑蟒。
“不要着急，仔细地想一想。当你抵挡灵兽的攻击时，你有没有感到很吃力？”邱柏很有耐心地问。
“哦！是……是的！是的，师父！”
叶恒远忍不住连连点头。即便师父不问他，他原本也打算老老实实地讲述出他在学习和修炼时遇到的疑惑。这一点，确实是他目前最大的困惑。
“确……确实是这样的。我总是觉得，自己学防御类的招式……都学得……比较慢，掌握得不太好……”
“小寒的问题，刚好和你相反呢。”
白素心也伸出手，轻轻地抚摸冷寒的衣袖。冷寒身上的长袍和她的长裙几乎可以说是同一种风格。在非战斗状态之下，长而宽大的袖口都能够完全遮挡住双手。
“他的问题，正是攻击力的缺乏。他的武灵虽然是长刀，却是注重速度的品种，缺乏力量和杀伤力。”
叶恒远不由自主地看向冷寒。没错，在之前面对银牙头狼和血纹黑蟒的战斗中，冷寒几乎没有使用过纯粹的攻击技能，基本只是在使用更偏向于限制对手的冻结光线，甚至很少直接使用武灵来战斗。
“所以，我和白将军决定提前传授你们两个一套练功心法。就在这里。”
邱柏再次抬起手，释放出一阵旋风，将残留在地上的一些草叶、树叶全部吹散。他能够感知到，由于他和白素心突然出现，方圆上千米之内的所有灵兽都已经被他们的强大气息震慑，自动地向远处逃窜。
“从总体上来看，你们两个的资质都是非常棒的，应该已经可以掌握它。”
“心法？师父，什么心法啊？”叶恒远忍不住问。
“这套心法，是一种以灵核的力量为基础的运功、修炼的方法。”
邱柏放慢语速，仔仔细细地解释。他知道，对于刚刚正式踏入灵力世界不久的叶恒远而言，第一套练功心法至关重要。尤其是修炼灵核之力的心法。
“它必须要两个以上的人同练。它的作用，是在一定程度之内互相取长补短，让自己的力量也具有一定程度的对方的特点和优点，从而尽可能地去弥补自己的弱点。以你们现在的级别，只能两人同练，也只能互相弥补最基本的攻防属性。你们的修为每提升一阶，同时修炼的人数就能够多一个，能弥补的自身能力也就越来越多样化、越来越细致。它的名字，叫做通灵心法。”
“通……通灵心法？”
叶恒远不由自主地露出激动的表情，连续眨眼睛，抬起右手，连续抚摸自己的胸口，竭力让自己重新平静下来。
“师父，什么叫……通灵啊？”
“就是灵力与武灵之间的沟通，”邱柏说，“这需要你们二人共同运功，共同感受双方体内的灵力，然后互相输送灵力，让你们二人体内的灵力暂时性地融为一体。”
“融为一体？”
这一次，不只是叶恒远，连冷寒都感到有些诧异。他忍不住把疑惑的目光投向自己的师父。
“师父，我的灵力是冰属性，他是风属性，我们两个怎么能融为一体呢？”
“你们别急嘛，”白素心笑着说，“我们所说的融合，自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融合。我们的意思是，让你们在运功的同时，互相连通各自的灵脉，让你们的灵力都能够在对方的体内流动。这样，你们的灵力就能够暂时性地成为一个整体，并逐渐地让对方吸收并融合自身的优点特性。”
“即使是不同属性的灵力，也不要紧，”邱柏补充道，“除相对的灵力属性之外，其他任意两种灵力属性都可以通过这种方法暂时性地融合，区别只在于融合的程度，以及所起到的效果。根据许多代灵将几百年来的经验，除极其特殊的情况之外，风属性和冰属性的灵将、灵使之间的融合程度绝不会低。”
“啊？师父，这是为什么呢？”叶恒远问。
“很多大范围的攻击招式，都是风与冰两种元素的力量的结合，”邱柏放慢语速，“比如，暴风雪。”
“我们先给你们做个示范。”白素心不紧不慢地说。
叶恒远和冷寒同时瞪大双眼，露出认真的表情，紧盯住两位师父的身影。
“呼啦——”
一股强横的螺旋状气流突然从邱柏身上扩散开来，扶摇直上，瞬间扩张成一道直径超过五十米的龙卷风柱。方圆数百米之内的雾气顷刻间消散，原本四处散落的无数冰凌和雪片也被刮得无影无踪。蔚蓝色的天空重新显露出来。狂风呼呼作响，却没有摧毁任何一株植物，只是吹得大片草皮和灌木丛不停地前后翻动。但是，两名灵使都能够感受到如刀刃般锋利的狂风中散发出的狂暴气息。
冷寒忍不住瞪大双眼。他第一次见到，一个风属性战斗灵师能将风元素掌控到如此精妙的程度。
随后，一片片雪花开始在空中凝结。越来越多的雪花融入龙卷风之中。无色的龙卷风渐渐变成雪白色，又从纯粹的气态变成接近固态的实体。
方圆近千米之内的气温迅速下降。本来已经随着血纹黑蟒的死而恢复原状的黑水潭又渐渐地被冰封起来。
龙卷风柱突然再次扩大，完全笼罩住整片空地。邱柏和白素心的身体同时消失。两名灵使眼中只剩下那宛如巨龙一般的龙卷雪柱。
“看到了吗？”邱柏的声音从龙卷雪柱中央传出来。
叶恒远和冷寒却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观察巨大的龙卷雪柱。在他们的眼里，整个雪柱被渐渐地分解，分成一束束气流和一片片雪花，再渐渐地变成单独的风元素和冰元素。无数颗元素因子排列成许多条长队，一丝不苟地按照预定好的轨道运行。每一对风元素因子和冰元素因子全都紧密地结合在一起，看不到一点缝隙。
“这种招式，叫做组合技，”邱柏的声音再次响起，“它是两种元素结合后的直接表现形式。一般情况下，任何组合技的威力，都远胜于施展组合技中的任何一个人能够单独使用的最强技能。而且，这种威力的提升，绝不是简单的相加，而是相辅相成的升华。一般来说，施展这种组合技的人越多，组合技的威力就会越强。”
“唰拉——”
龙卷雪柱瞬间溃散，化为无数股扇形的风刃，斩向四面八方。每一扇风刃都散发出晶莹的雪白色光芒。雪白色风刃先后命中远方的山壁，在山壁表面划出无数道密密麻麻的缺口。大片白色烟气从龙卷雪柱原本存在的位置扩散开来。
几秒钟之内，空地周围的温度便恢复正常，黑水潭也解除冰封。
邱柏和白素心重新出现在叶恒远和冷寒的面前。看到两个徒弟目瞪口呆的表情，两人都忍不住笑起来。
“你们能看明白吧？”白素心笑着说，“你们两个如果想要真正做到完全的融合，至少也要达到我们现在的级别，也就是，达到六阶以上。”
“对，”邱柏淡淡地说，“我和素心已经配合超过二十年，可以做到完全的融合，将自己的武灵和自身的全部灵力，甚至是自己的肉体和灵魂，全部融合，全部融入到组合技中，从而爆发出远胜于自身力量的强大威力。你们之所以没能感受到刚才的组合技的威力，是因为我们没有把它针对你们而释放出来。以你们目前的修为，想要练成组合技，还很难。但是，如果你们能练成，这对你们将来的修炼一定会有不小的帮助。”
“哇塞！”叶恒远立刻变得兴奋起来，双眼炯炯有神，脸上洋溢激动的表情，“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啊？”
“你先不要着急，小远，”白素心轻轻地抬起手，“你们先原地站好，调整好自己的呼吸。”
“转过身，面对面站好，”邱柏补充，“互相注视对方。调整好呼吸和心跳。”
叶恒远和冷寒同时转过身，面对对方。两人同时注视对方的眼睛，慢慢地调整自己的呼吸节奏和心跳。
叶恒远看到的，是两股澄澈的蓝。冷寒看到的，是两股青翠的绿。一个像是万里无云的天空，一个像是千年不化的冰川。
“坐下。开始运功。”白素心的声音开始变冷，不再像刚才那样温暖。
叶恒远和冷寒立刻原地坐下，开始运功。淡绿色和冰蓝色的光芒隐约从他们身上释放出来。两颗微灵核也从他们的背后显现出来，开始交替闪烁。
白素心轻轻地抬起她那洁白细腻的右手，伸向叶恒远和冷寒中间的空间，做出一个虚抓的动作。数十条白色丝线同时从她的五根手指的指尖之上射出，分别射向叶恒远和冷寒的全身各处。每一根丝线都碰触到两人的身体，然后直接刺入他们的皮肤。奇妙的是，每一处被刺破的地方都没有流血。
下一秒，白色的丝线变成冰蓝色，上面还闪烁着莹莹白光。一股又一股细微的灵力波动顺着丝线进入叶恒远和冷寒的身体，流入他们的灵脉。
“呃……”叶恒远和冷寒同时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不要紧张，也不要抗拒。”
邱柏及时开口。在这一刻，他的声音变成类似于柴鼎在操场上训话的声音，冷峻之中带着一丝威严。
“素心是在用她的冰天雪蚕丝来检查你们体内的灵力的运行情况，也帮你们互相熟悉对方的运行情况。你们什么都不要去想，只管运功。接受传输到你们脑子里的信息，就行。”
冰天雪蚕丝？
叶恒远差一点叫出声来，但还是遏制住自己，没说话。他记得，小时候看过的一本连环画上面说，苍灵国历史上曾经出过一位女将军，曾经率领一万人马抵挡住炽穹国的十二万大军。她的武灵，就是冰天雪蚕丝。那本连环画上面还说，现实中的冰天雪蚕丝是坚岩国西北部的冰川上独有的冰天雪蚕所吐出的丝，是整个苍灵大陆上最珍贵的几种蚕丝之一，也是所有天蚕丝中最上等的一种。如果它作为武灵出现，就更加罕见。
冰天雪蚕丝……还有师父的金刃青锋矛……全都是极为罕见的上等武灵……侯院长的应该也不会差吧……
寒意渐渐地消退，变成一种很惬意的清凉的感觉。一点一点的信息夹杂在冰天雪蚕丝注入灵脉中的灵力中，分别注入到叶恒远和冷寒的脑海中。两人的脑海里同时冒出一幅图案。那是对方体内的灵力的运转路线。
“叮！”一声奇妙的清脆响声突然响起。
叶恒远和冷寒像是已经约好一样，同时抬起双掌，将四只手掌的掌心紧贴在一起。两种灵力波同时覆盖住他们的双手，淡绿色和冰蓝色开始交融。
“很好！”邱柏提高嗓音，“互相感受对方的灵力！尽可能地接受对方输送过来的灵力！让它们在你们的灵脉中融合！”
冰天雪蚕丝轻轻地抽离叶恒远和冷寒的身体。淡绿色和冰蓝色的光芒分别从二人的双掌蔓延而上，迅速地占据二人的双臂，再逐步覆盖两人的身体。两个人的身上都充满双色的光芒，身体同时剧烈地抖动起来，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紧接着，两人的武灵也自动透体而出，而且，它们是和微灵核一起出现的。
龙纹方天戟出现在叶恒远背后。它恢复到最初觉醒时的形态。浅绿色的戟尖，碧绿而微微泛黄的戟刃，深绿色的戟杆，还有戟杆上墨绿色的飞龙纹路。
下一秒，浅绿色的微灵核缓缓升空，和它紧紧地贴在一起。两股碧光从微灵核上射出，一道射向龙纹方天戟，另一道射向叶恒远的后背。
而出现在冷寒背后的，正是他的武灵，冰凌刀。深蓝色的刀柄，冰蓝色的刀身，以及微微闪烁着白光的刀锋。如果仔细看，会发现，刀身上有一个图案正在隐约闪烁。那个图案很模糊，看不清是什么，只能判断出是一只兽。一只头顶还长着一对角的兽。
冰蓝色的微灵核也升到半空中，与冰凌刀贴在一起。两股冰蓝色的光从微灵核内部飞射而出，一道射向冰凌刀的刀身，另一道射向冷寒的后背。
龙纹方天戟和冰凌刀同时闪烁光芒。二人身上的双色光芒也变得更加明亮，但他们脸上痛苦的表情也加深几分。大滴大滴的冷汗开始从二人的脖子上滴落下来。
渐渐的，双色光芒的流动速度越来越快，不停地通过二人紧贴的双手高速流转。两颗微灵核也开始带动武灵转动。
一道又一道纹路开始从叶恒远和冷寒的身上显现出来。那是他们各自体内的灵脉。此时此刻，他们身上的每一条灵脉全都变成双色，同时混杂着碧绿色和冰蓝色，其中的灵力运转速度也加快很多。
“稳住！”邱柏大声喊道，“控制住体内灵力的运行！不要让灵力紊乱！慢慢地控制武灵和微灵核！让它们渐渐地靠拢！”
叶恒远和冷寒的嘴角同时抽动两下。两人双掌上的光芒瞬间变得更盛几分。两颗微灵核渐渐地融入各自的武灵之中，并同时释放出一股牵引力，互相拉扯对方，慢慢地往中间靠拢。
邱柏的唇开始微微动起来，像是在说话，但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一层薄如蝉翼的白色灵力波动从他的唇边扩散开来，瞬间传入叶恒远和冷寒的耳中。那是一连串口诀。
双色光芒继续在叶恒远和冷寒身上流转，但流转的速度慢慢地降下来。两人的表情也渐渐地放松下来，不再像刚才那样痛苦。在他们的头顶上，龙纹方天戟和冰凌刀已经紧贴在一起。它们同时横过来，分别用各自的尖端顶住对方。
“嗯，”白素心微微点头，“看样子，他们融合的效果比我们预期中还要好。”
“这很正常，”邱柏说，“他们的各项资质，无论是天赋，还是后天的领悟力，都不比我们差。你应该已经发现冷寒的那柄冰凌刀里所隐藏的‘那股力量’了吧？”
白素心点点头，却没有说话。两束冰天雪蚕丝轻轻地从她的指尖上射出，分别连接住叶恒远和冷寒的脑部。蚕丝很快变成冰蓝色，缓缓地输送温和的无属性灵力，注入到叶恒远和冷寒的大脑之中，滋润他们的脑神经，也帮助他们吸收邱柏用传音术传入他们耳中的口诀。
“如果我们都没错的话，那股力量，只能是属于‘那个人’的，”邱柏说，“好在，它目前还是隐性的。如果没有猛烈的外力去激发它，或者他的修为还没有达到一定的高度，它就不会出现。你现在想过，怎么去隐藏它吗？”
“还没有，”白素心轻轻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悲伤的神情，“你不是也一样吗？”
“不，”邱柏抬起头，望向已经暗下来的天空，“其实，我根本就没想过去隐藏什么。无论是为小远，还是为我自己。我只想尽可能地去弥补当年所犯下的那些错误。”
白素心上前两步，走到冷寒身后，注视他的背影，眼里流露出说不出的怜悯和哀伤。
“素心，”邱柏也上前两步，与白素心并肩而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无法忘记‘那个人’，我也同样无法忘记‘她’。你我也都知道，他们都是无辜的。但是，我们现在还不足以揭穿‘他们’，不足以揭穿‘那个阴谋’。”
白素心长叹一口气，低下头。
“我们手中的力量，毕竟还是有限的。只能寄希望于他们的成长。对于我自己，我早已无所谓。但是，无论如何，我不能看到国家分裂，甚至是亡于异族之手。这不但是我的良心，更是我的责任。”
邱柏仰起头，注视渐渐暗下来的天空。
白素心只是点头，没有说什么。一颗晶莹的泪珠轻轻地从她的眼角滑落下来。
上一章链接：《苍灵十二将I》（31）天空与冰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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